祝之青不回答谢予庭的问题,他抓着谢予庭的衣角,不让谢予庭离开半步。
“说话,祝之青。”
谢予庭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他掰开祝之青的手,要祝之青松开他。
可是祝之青反应很激烈,他那双眼忽然蓄满了泪水,没有落下,嘴里急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谢予庭,你先别走好不好……”
方一丁看不过去,走过来对谢予庭说:“可能心里还害怕,要不下午请一个假,休息一下。”
谢予庭就没再掰祝之青的手,他用还算平和的语气让祝之青去背好书包,又问方一丁:“照片真的拍了吗?”
方一丁耸耸肩:“吓他的。”
“好,”谢予庭点点头,拉着祝之青的手腕,“那我带他先走了。”
方一丁朝他们挥了挥手,祝之青离开前与方一丁对视了一眼,方一丁友好地笑了笑,在谢祝两人离开后,他也吹着口哨离开了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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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的是谢予庭家。谢予庭父母为方便孩子上下学,特意在学校不远的地方买的,只有谢予庭在这里住,偶尔会有阿姨帮谢予庭做饭以及打扫卫生。
祝之青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谢予庭在到处翻找药箱,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于是打电话问了保姆阿姨,虽然是午休时间,但阿姨的脾气还算可以,好声好气地告诉了谢予庭位置。
谢予庭臭着一张脸把药箱拿来,坐在祝之青的身边,让祝之青把身上有淤青的地方露出来。祝之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谢予庭,他将手袖拉起来,在他手臂内侧有一块浅红色的淤青,应该是撞到什么硬物导致的。
谢予庭将药酒倒在手上,微凉的液体,在他手心搓热了,再往祝之青的手臂上涂。
是痛的,可是祝之青诡异地感受到了满足,这感觉就像是谢予庭在惩罚他,而他因此得到了谢予庭的原谅。
“对不起。”祝之青又一次开口。
“在学会说对不起之前,你应该先学会保护自己。”
谢予庭的声音冷漠得很,他擦好了药酒,将祝之青的袖子拉下来,询问:“还有没有?”
祝之青沉默了几秒,然后很缓慢地摇头,说:“没有了。”
“祝之青,我真的太讨厌你骗我了。”谢予庭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祝之青,他眼里有祝之青看不懂的情绪,又一次逼问,“我最后问你,还有没有?”
祝之青显得非常慌乱,他连忙拉高了衣服下摆,露出来的腰侧和肋骨处都各有撞到的伤痕。
祝之青的皮肤跟小时候一样,白得亮眼,拉高衣服时太过慌张,以至于将下摆拉得过高,露出胸部以下的位置。
很奇怪,祝之青哪里都瘦,可是乳房却微微鼓起,像刚发育女孩的胸。谢予庭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些发热,他移开视线,让祝之青靠着沙发背,他低着头专心地帮祝之青涂药。
“常常这样吗?”谢予庭问。
“偶尔的时候……”
祝之青回答的声音很小,谢予庭抬头去看他。可能是谢予庭按压的力度太大,祝之青咬着嘴唇,将一些呻吟压了下去。
“你不会反抗吗祝之青,”谢予庭讲着讲着又有些生气了,他有些讽刺地道,“也是,那么个小身板,怎么反抗。”
祝之青不接话了,谢予庭又觉得气不过,道:“那就任他们打啊祝之青?下次等谁来救你,还是说就让他们打个够,嗯?祝之青你因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谢予庭坐回祝之青的旁边,祝之青低着头不敢看人,谢予庭就捏着祝之青的下巴,让人与他对视:“因为穷?还是因为你成绩好?回答!”
“不是……”
不是什么,后面的话又不说了。谢予庭有些颓败地放开祝之青,祝之青脸上没点肉,只是稍微大点力,他的脸颊就变得很红了。只不过谢予庭没再看他,只是声音又变得疏离起来,谢予庭对祝之青说:“也对,指望你什么都跟我说么,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你回学校吧。”
祝之青听到最后一句,还没等谢予庭从沙发站起来,他先握住了谢予庭的手。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不告诉你啊……”
谢予庭感觉祝之青拉着他的手都在颤抖,他有些心软了,不应该逼得这么紧的,想告诉祝之青不想说就先不说吧,反正之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可是还没等他将这些话说出口,祝之青一边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边将自己的校服裤脱了下来。
“祝之青,脱裤子干嘛?”谢予庭有些不解地问。
祝之青还是那副样子,含着泪摇头,他握着谢予庭的手还在颤抖,另一只手很艰难地脱下内裤,他朝谢予庭张开大腿,让谢予庭窥见那里面的风景。
谢予庭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紧握着谢予庭的手松开了,祝之青含着的那些眼泪通通都掉下来了。
谢予庭转过头移了一下视线,深呼吸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内心想的不是其他,而是小时候他帮祝之青换裤子时为什么从没发现。
再回头去看祝之青时,祝之青已经合起双腿,他的眼泪还在流,可是眼睛却很执着地看着谢予庭。
等谢予庭的视线与他对上了,他就靠近谢予庭,用他的双手握住谢予庭的手臂,靠得很近,问:“很奇怪是不是,你也讨厌我了吗?”
“没有……”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谢予庭想让祝之青放开他,他也许需要一个空间好好冷静。
可是当他用力去掰祝之青的手时,祝之青就应激般越凑越近。
“不要,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所以才要我走?”祝之青哭着说,听起来非常可怜。
谢予庭没办法,就握着祝之青的手一块儿坐到沙发上了。
祝之青冷静了一点,他靠着谢予庭的肩头,回答谢予庭之前的询问。
“我怕他们发现我的身体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敢跟他们一起上厕所,也不敢交朋友,他们看我太过孤僻,就来欺负我。”祝之青说这些时没有什么情绪,他抬头找谢予庭的眼睛,“谢予庭,我之后再也没有交过像你一样好的朋友了。”
谢予庭觉得祝之青说出的话像咒语,听到了就必须对这份特别负责。于是他替祝之青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水,又像安抚小狗一样摸了摸祝之青的头。
“真有那么乖?”谢予庭问。
“真的!”祝之青的声音大了一些,语气像是要发什么誓,或者要做什么保证。
“知道了,”谢予庭说,“那你住宿的时候怎么办,换衣服,洗澡,都非常不方便。”
祝之青非常不愿意说一般,嗫嚅了几声。谢予庭就说:“好好说话,祝之青。”
“那个是学校帮我申请的特困生宿舍,我们那个宿舍只有三个人,不会出现挤在一块儿洗澡的事情。”祝之青小声地说。
谢予庭听到这里就皱眉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祝之青家里即使不能说富裕,但也绝对不能算贫穷,可是特困生又是什么情况。
“祝之青,到底怎么回事?”谢予庭问,“跟你小时候突然离开有关系是不是?”
祝之青垂下了眼眸,他有些不愿意说这段故事,于是他摸着肚子,仿佛很难受一样,他对谢予庭说:“肚子有点痛。”
谢予庭一开始只以为祝之青在转移话题,他对小时候祝之青不告而别的事耿耿于怀,还要再追问时,祝之青拉着他的手,声音听起来害怕又震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什么?哪里?”谢予庭着急地问。
祝之青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的眉头微皱,脸色有些苍白,谢予庭不合时宜地想,怎么会有人痛苦都那么好看。
“腿……腿里面……”祝之青结结巴巴地回答。
费了两三秒,谢予庭才理解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他伸手去碰祝之青的裤子,在脱下那条校服短裤之前,谢予庭问:“可不可以?”
祝之青慌乱地点头。
然后那条白色内裤上明显的血迹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谢予庭来超市买东西,他没有经验,又不好意思问人,就各个种类都买了一些。回去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去小店里买了一包烟。他很久没抽烟了,因为他很久没为某个人或事感到烦躁。但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并非烦,而仅仅是躁,说不清楚,他总感觉自己心里发痒,只能抽几根烟缓解一下。
祝之青还在他家等着他,他捻灭烟,往家的方向走去。
谢予庭回到家打开房门的时候,祝之青躺在床上睡着了,谢予庭走上前,很轻微地摸了摸祝之青微凉的脸颊,接着叫他:“起来了,祝之青。”
祝之青其实非常浅眠,几乎谢予庭一出声,他就醒了,只不过有些赖床,很慢地睁开眼。
“去换,”谢予庭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祝之青,问他,“会不会换?”
祝之青摇摇头,谢予庭就很轻地笑了一下,祝之青鼓了一下嘴,说:“不准笑,我第一次来,我怎么会知道?”
谢予庭就牵着祝之青走进浴室,问:“介不介意我帮你?”
祝之青听了这话,稍微开心了一些,他又攀着谢予庭的手臂,笑出了梨窝:“完全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