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苦笑:“说了,怕你想见他,可见了他,他有钱有势,我又怕你想跟着他,不想要我。”
“不会。”
母亲把他拉近身边,惨白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头,一片冰凉:“穿那套新买的。”
他点点头,便向屋里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道:“不过这件事,先别跟弟弟说。”见母亲怔怔地望着他,他微微勾唇:“如今,他只剩我一个人了。”说罢,他掀帘进屋。
换好了衣裳,随着母亲第一次踏进了租借。
黑漆漆的天中,闪着各式的光,不知是日是夜。
满目琳琅的珍奇,光怪陆离的喧嚣,目不暇接的繁华……在这样赏心悦目的街道上,母亲也渐渐焕发出了神采,甚至还生出些顾盼生姿的婀娜妖冶来。
路上几个行人,看着母亲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跟在身后,脚步却飘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租借了,他想。
人都说十里洋场,人间天堂。
可不知为什么,面前那一座座亮着油灯的楼殿庙宇,在他眼中,却更像一座座飘着鬼火的荒草野冢,他几乎能闻到从深处吹出的尸气。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弯着背,磨灭了精神和灵魂,只有眼中闪出贪婪的凶光。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一条街,但他却觉得没什么人气儿,浮华的背后,他都能看见剥蚀了琉璃的荒芜。
走进一家金碧辉煌的赌场,母亲领着他向最大桌的赌台走去,坐在正中的,是个眉目平和的中年人。
母亲恭恭敬敬地立在那中年人身旁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出完了牌,母亲叫道:“罗老板。”
那人这才不经意把眼光转向母亲:“你怎么来了?”
母亲把他拉到面前,那人身边同桌的人见状,却笑了起来。
那人问道:“金老弟,你笑什么?”
“嘿。跟你小时候长得一个样。今年多大了?”
“这孩子上月已满了十一了。”
被母亲称作罗老板的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他怎么这样安静,别不是被你这娘们养成个姑娘了吧?”
母亲弯着媚眼,拿手绢遮着嘴:“罗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敢拿姑娘糊弄罗老板?”
中年人哼了一声,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
中年人指着牌局,问他:“你说这一局,该压多少?”
“哎呀,他小呢,怎么会赌?”母亲在一旁赔笑。
“你懂什么?男人生来就会赌,他要连赌都不会,就不配当男人!”
他看着中年人,指了指筹码:“全压。”
中年人挑眉:“为什么?”
他淡淡地道:“男人生来就会赌,你要连筹码都不敢压,就不配当男人。”
中年人眯起了眼睛:“输了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你输不起啊?”
中年人看着他一怔,随即对着荷官点点头:“那就全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