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就不怕死吗?”
“怕啊。”源稚女耸了耸肩:“但他似乎比我更怕死。”
怕死,说到底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不甘心还有事情没做到。原著上面说,奥丁布局了千年,只为了跳出世界这个棋盘逃出那既定的命运,就像他曾经掌控了幼时的源稚女那般,他本身同样被掌控。
只不过掌控他的,是更伟大的存在,沉睡在深渊里的深渊之主总有一天会醒来,他满含被背叛的怒气,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要毁灭所有。
无论是龙王,还是人类,所有人都会死,世界会被毁灭,至此一切归零,那一天就是诸神的黄昏。
奥丁费尽力气,想尽办法,甚至为此谋划上千年,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活过那一天。
不过比起某位摆烂与恋爱脑之王,奥丁的理想比较远大,他大概还想顺便干掉他那位尊敬的老父亲,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很可惜,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到诸神黄昏的那一天就惨遭失利,源稚女的出现让他这么多年的布局像个笑话。
毕竟大概没有人能想到,在如此严密的控制下,一个完全被掌控的棋子还能走到这一步吧?即使是龙王也会感到惊讶。
可即使如此,他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布局了这么多年,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轻易的折损在这里,允许他眼中卑怯渺小的人类和他同归于尽。
所以他选择了退却,他也必然会选择退却,非常简单的道理,诺顿稍一思考就能明白其中关窍。
他只是比较意外源稚女这随随便便就豁出命的架势,她明明也早已不是孤家寡人。
像是看出了诺顿的疑惑,源稚女随口道:“习惯了,没啥能拼的,那就拼命。”
“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干的,效果很显著,因为大家好像都很惜命。”
说到这,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当赌注是性命的时候,我就总是能赌赢,因为没有人敢跟我赌。”
无论是之前面对耶梦加得,还是更早之前面对昂热,甚至是赫尔佐格,她始终就是这一招。
反正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大家一起死,但说起来讽刺,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死,于是她就总是在赢。
这种动不动就拼命的架势看起来很疯狂,但何尝又不是知道自己稳操胜券?
诺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是看轻了她,源稚女看似莽撞……好吧也确实很莽撞,但如果只有莽撞的话,她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她只是比别人看得更加透彻也更加豁得出去罢了。
既然如此……诺顿本不抱希望的心里忽然就多了几分信心。
他忽然对源稚女说:“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这话问的突兀,源稚女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就对上了诺顿那对漆黑平静的双眸,他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是……风雨欲来。
自始至终诺顿都没有问她那可以取消言灵的力量从何而来,因为根本没有必要问,从古至今,拥有这种力量的只有那寥寥数人。
他知道源稚女终究还是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去了那片神国,并唤醒了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
可他却没有问源稚女哪怕一句。
源稚女想了想,如实回答:“我准备去白王的尼伯龙根看看。”
“白王的尼伯龙根?”诺顿重复,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源稚女,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源稚女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一字一顿:“是,白王的,尼伯龙根。”
“明白了。”诺顿点头,他忽然就收回了目光,眼帘垂下,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康斯坦丁伤势很重,走之前你要去看看他么?”
源稚女十分意外,诺顿虽然不抗拒康斯坦丁和他们接触,但也从来没有主动过。
因为他心里始终觉得人类是卑贱的物种,只配被奴役,并且诺顿从未掩饰过这种高傲,他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康斯坦丁是被利维坦用血契反噬了,伤势自然很重,而且这种伤不是轻易能被治好的,源稚女心中一动,莫非这家伙知道自己有了水王的权能?
海洋与水之王掌控生命权柄,想来是可以治愈伤势的,不过源稚女也没试过。
她想了想,觉得这诺顿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正好看看这位暴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让她意外的是,康斯坦丁居然不在源氏重工,见她同意,诺顿拍了拍手,漆黑的密林废墟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缓慢走出。
竟然是脸色苍白身量单薄的康斯坦丁。
男孩穿着睡衣,毛茸茸的衣服上甚至还印着可笑的小黄鸭,源稚女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绘梨衣同款。
绘梨衣这丫头有个毛病,小孩子心性,和谁玩的好就一定要天天黏在一起,总是说些什么我们天下第一好的蠢话,连睡衣都要相同款式的,就像那种非要和好朋友买同样玩具的幼儿园小朋友。
不过看到那件幼稚的睡衣,源稚女神色还是和缓了很多,轻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她眼里,康斯坦丁和绘梨衣都是小孩子,和年龄无关,而她对这种幼崽总是会宽容些。
康斯坦丁缓缓走近,他仰头看着源稚女,小声说:“回去就醒了。”
“绘梨衣知道吗?”
男孩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诺顿,似乎有些迟疑,但诺顿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瞳里无波无澜。
康斯坦丁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局促:“姐姐,我要走了,你能帮我给绘梨衣带个东西吗?”
源稚女:“什么?”
男孩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很小,源稚女没听清,她下意识的俯下身子,却只看到眼前白茫一闪。
“小心!”弗里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响,可源稚女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慢了半拍。
锋锐的利爪穿透了她整个胸膛,男孩眼眶通红,小声说:“对不起。”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源稚女朝着他笑了笑,“没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