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声低笑,道:“酒有,剑,也有。”
方振眉笑道:“是‘血河神剑’?”
那人笑道:“还有司徒轻燕。”
方振眉笑道:“正是吾所求也,纵刀山油锅,我都要下来一趟了!”说罢,飞身落下,于“铁血堂”大厅当中。
只见大厅四壁,有一种隐然的苍色,大概墙壁不是石墙,而是铁镌的墙。大厅四四方方,十分宽敞,但连一件陈设也没有,却在正面前壁,有两个人,手脚均嵌入铁环之内,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因哑穴给封住了,叫不出声音来,这两人正是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
而大厅之中,却飘然站着一个红色的人。
不,这人本来是穿着雪色长袍,但却隐隐透红,原因是他腰间的剑。
他腰间的剑,一尺七寸长,短剑,但剑身隐现红芒阵阵,逼人心弦。
这雪袍人淡淡地笑着,十分从容,三络长须,使他更为洒脱飘逸,眉宇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逼视。只听这人笑道:“来的可是名动江湖的白衣方振眉?”
方振眉笑道:“正是在下。今夜能见着名震天下的‘长笑帮’帮主,更感十分荣幸。”
曾白水正色道:“方公子,‘长笑帮’创帮迄今,如日方中,这点你自然清楚,我也无须多说。唯‘长笑帮’十分需要似公子这等人才,若公子肯屈就加入咱‘长笑帮’,除‘七大帮规’之外,并不需遵守任何约束,而且身份在总堂主之上,副帮主之下,未知公子肯屈就否?需知仗义江湖,虽得侠名,但人生一世,瞬息便过,留得虚誉,却成墓中冤鬼又何如!不如在世间干一番大业,天下在握,叱咤一时,不是更为切实么!区区浮名,何足道也,公子当三思之。”
方振眉也正色道:“这都是帮主抬举在下。天下能才,如过江之鲫,帮主厚爱,但在下恐只有辜负。在下不敢言谏,只不过,在下个性浪荡,四海为家,所谓侠名,不要也罢。正如帮主所言,人生在世,数十载,转瞬即逝,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握时机,不求名达,无视功名,只为天下人作点有意义的事呢?这才算是活过。如与不顾别人死活只求完成自己霸业的人,周旋化解,岂不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在下乃后生小辈,得道甚晚,自不足道也,帮主是武林前贤,当明其理!”
这一番话,说得曾白水为之哑然,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公子好利的一张口!”
方振眉笑道:“口利不如手硬,曾帮主的一只手,却掌握了天下武林的生死安危呢!”
曾白水笑问道:“这话怎说?”
方振眉笑道:“帮主若肯把腰间剑归还‘试剑山庄’,百年来未遇的浩劫,就可立即化干戈为玉帛了。”
曾白水脸色由白转青,显然为这番话而十分愤怒,好一会儿才道:“公子当我曾白水是三岁小孩么?”
方振眉叹道:“帮主言重!”
曾白水冷冷地道:“公子既然执迷不悟,好!欲得腰间剑,接我长笑击!”
方振眉毅然道:“好!帮主之‘长笑七击’,天下无人能接其四,我方某人有幸得帮主赐教,虽死犹荣。万一侥幸,‘血河神剑’物归原主,则我方振眉死亦无憾!”
曾白水冷冷一笑道:“那你是准备接招了?”
方振眉严肃地道:“螳臂挡车,也要一试。”
曾白水盯着方振眉,忽然目中杀机大动。
蓦然一声娇叱,长剑如链,连人带剑,直刺方振眉。
方振眉不慌不忙,双指一夹,挟住长剑。未人正是曾丹凤!
正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只听曾丹凤悄声道:“快,制我穴道换剑!”
方振眉左臂一展,已执住曾丹凤之右臂,笑:“不必,太危险了!”话未说完,曾白水右袖一拂,忽有劲风袭来。
方振眉已不及细说,抱着曾丹凤,闪出丈外,只听“轰然”一声,全厅震动,回响不绝,曾白水一拂之力竟如此惊人!
曾白水一击不中,正待再攻,曾丹凤已然叫道:“爹,他挟持了我,不能再打了!”
常言道:“虎毒不伤儿”曾白水一听曾丹凤之呼喝,不禁长叹一声,停下身来,叹道:“丹凤,你怎么这样糊涂,你哪是他的敌手呢!”然后断然道:“方公子,想不到你也会这一招!好!剑给你,人还我!”
方振眉即刻放手,笑道:“曾姑娘请回。”然后对曾白水道:“人还你,剑呢?”
曾白水沉声道:“我既已允诺,剑必还你!”一语既毕,腰间剑脱手飞出,犹如惊虹,直射方振眉。
方振眉反手接下,血虹顿灭。曾白水冷笑道:“此剑可斩破司徒世侄之铁环,你若从我手里斩断铁环,我可放你们三人活出‘长笑帮’!”
方振眉笑道:“有僭了!”忽然飞扑向左面的铁墙。曾白水一呆,因为左面的铁壁并没有人。
这时迟,那时快,方振眉一扑到墙上,忽然顺着墙壁,一滑而上,竟到了墙顶,直向司徒轻燕等所在地滑去。
曾白水听说过“壁虎游墙”但不料有人可以把“壁虎功”练到一个这样优美的境地,怒叱一声,急升而起!
曾白水身形刚动,方振眉却忽然落了下来,闪电一般向司徒轻燕掠去。
好个曾白水,立时一个“千斤坠”往下疾沉,但方振眉己比他先了一步,象一朵飞云一般的飘了出去──。
曾白水出掌,掌离方振眉背心不过半尺,由厅门一直追到正面的大壁,曾白水的手掌离开方振眉的背心仍有半尺。
可是方振眉毕竟是领先一步,他一掠近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手中剑已划出!
这百忙中的一剑,竟又快又准,一剑断四环,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等于己松了缚。
在这刹那间,方振眉看见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的眼神,他们有口难言,说不出话来,但眼神却十分焦急与仓惶,丝毫没有脱险的喜悦。
方振眉心中一沉,但情况之急,已不容他多想,他一剑得手后,身法是何等之快,眼看已撞上铁壁,而他又不能稍停,因曾白水的手掌,只不过在半尺之遥!
方振眉一剑即出,剑即发便收,双掌一按,把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硬硬按下地去,同时间,他一矮身,身形刚落,曾白水的一掌,已击不中他而击在壁上。
曾白水一掌拍空,即刻收力,所以那一掌虽仍拍在墙上,但力道己敛去七八成,但那一掌之力,拍在铁墙上,那声响却象山崩地裂一般。
铁墙吃这一拍虽发出震天价响,居然连掌印也不留,其坚硬可想而知了。
可是曾白水那一掌,已及时卸去大部分的功力,然而这一掌,却仍不是他仗以成名的“长笑七击”任何之一。
方振眉一看那堵墙,立时恍然大悟,正欲飞身急退,而曾白水竟仗那一掌之力,先把自己震退丈余,方振眉猛跃起,左手挟司徒轻燕,右手提司徒天心,正待冲出,但一切已然迟了!
一道铁栅,与一面铁壁成四面绝路,每栅若腕粗,飞落而下,截去了方振眉的一切退路,困死了方振眉三人。铁栅一落下,方振眉身形顿止,放下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不要急,困住了,不等于死了,是不是?”
曾白水笑道:“公子说得对,困住了不等于是死了,也不等于能活得出去了,是不是?”
方振眉微笑道:“在下倒没料到,以曾帮主这等身手,也用得着机关。”
曾白水面不改容:“我说过你若能斩断铁环,可以放你活出‘长笑帮’,但问题是,环你是斩断了,我也并没有不放你,现在你们只是被机关困住而已。”
方振眉居然拍手赞道:“好办法,好办法,帮主先是要在下斩环,但钢环本身就是个活扣子,环断铁栅下,我们就插翅难飞,而帮主却在外面对可怜兮兮的我们大笑了。”
曾白水脸无愠色地道:“公子端的是有辩才!可惜人在牢里,只逞口舌之利是结不了事的,现在公子如不嫌仍慨允加入敝帮,我仍以上宾待之,公子意下如何?”
方振眉笑得开心极了:“帮主说笑了,在下适才并未答应加入贵帮,而今已作囚,才来反悔,岂非自贬身价么?帮主若要重提此事,待我破牢出囚,再来考虑好了。”
曾白水寒着脸道:“公子至死不悟,我也无话可说,这铁栅是地母精铁提炼而成的,这环是由极地精铜制成,这壁是长山磁磺镌就的,任你功力多高,也破不了。你们现刻所站之地,只隔一道铁栅的,下面便是熊熊炉火,三位顶上也是口大熔炉,如我一声号令之下,立时生火,不出两三个时辰,三位将成了烤鸭子,到时我只怕公子笑不出来了。”
方振眉笑道:“哦?烤鸭子么?不知帮主所要的是苏州烤鸭还是北京填鸭?”
司徒轻燕与司徒天心已脸呈惊恐之色。
曾白水霍然回身,扬声道:“马上起火。”又向外扬声道:“封锁全帮,提高警惕,若有人闯入,格杀勿论!我会亲自监察。”只听有人应道:“是!”曾白水反手执住曾丹凤的手,曾丹凤惶急地道:“爹爹──”曾白水冷笑一声,说道:“别说了!刚才你有意为方振眉挟持,你休以为我不知道!”
曾丹凤闻言一震,曾白水板着脸孔,又道:“跟我走,我一刻也不准你离开!”一面大步向外出去,一面返身道:“方公子,再会了,等你成为烤熟的鸭子时,才来回味即使给困住了也就等于不能活着出去的意思吧!”
方振眉也大笑道:“好,曾帮主,也请你留意,我说过:人被困住了,决不等于是人已经死了。”
如果你问一个有钱但又有志气的小伙子:“你最爱去什么地方?”
那答案一定会是:“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又穷又年轻的小伙于:“你最喜欢到什么地方去?”
“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饱经风尘的刀客:“你最希望住在什么地方?”
“涵碧楼。”
如果你问一位落第的中年秀才:“你想留在什么地方呢?”
“最好能安身在涵碧楼。”
甚至你问一位白发斑斑的老妪,答案还是:“涵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