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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一名流浪艺术家在社交网上走红,其作品被无数人追捧,身价一跃而上。沈清实看中其价值,为他量身策划一场美术展。开展当天来了不少名流和媒体,其中裴宗祈的莅临,让这场原本普通的画展顿时不一般。

沈清实的美术馆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馆后就是他日常起居的住所——一座颇具古色的园林,他为它取名靡园。

画家本人低调,不接受任何采访,可越是这样,就越多人好奇他的过往。

画展当天,弥雨挤在记者堆里听人吐槽画家的臭脾气,一杯咖啡下肚,夏日炎炎带来的困倦消散些许。他从大学毕业后进入明日报社工作至今,经历数次升职、降级,究其缘由是公司内部高层斗法。这一回他站队的领导被斗出董事会,他也跟着受牵连,舒舒服服的办公室没得坐了,酷暑天气被派来跑新闻。

“我还想试试。”弥雨说。

同行们都劝,“算了吧,他刚差点把我录音笔踩坏!”

“不如去采访裴宗祈,他今天会来倒是意外。”

“刚听他说,是带儿子来熏陶艺术细胞的。”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弥雨来到画家身边,那确实是个臭脾气,众目睽睽之下把弥雨臭骂一顿,吸引不少人的视线到这边,大意是嫌弥雨碍着他看画了。

沈清实注意到情况,叫来人嘱咐说:“让那些记者别自找没趣,坏了画展的清净。”他扭头冲裴宗祈笑,“不是不卖你家记者面子,是搞艺术的都有自己脾气。”所以哪怕是明日报的创始人裴宗祈,也无法动用他报业大亨的身份迫使艺术委身。

裴宗祈身边围满寒暄的人,一张张讨好的嘴脸,让元幸在墨镜底下翻白眼。他打扮及其符合年轻人潮流,衣服上数不清的洞,身上挂满丁零当啷的装饰,长发梳成脏辫,又扎成马尾,特立独行的装扮在一群西装革履间格外瞩目。

外人向他投来的目光大多饱含不可置信,这真是裴宗祈儿子?父子俩在性格和行事上,真是没有一处像的。也有人猜测,可能是元幸从小跟着母亲生活的缘故,才养成这般自由不羁的性格。

裴宗祈与前妻育有一对龙凤胎,两人离婚后,女儿的抚养权归裴宗祈,元幸则由前妻抚育。到了如今青春期的年纪,元幸突然性格大变,留起长发、扎起脏辫,开始学大人打扮,坚持要搞地下拳击,前妻工作忙管不住,就把人送去裴宗祈那住几天。于是他就被带来画展,试图培养些许艺术细胞。

元幸的青春期叛逆体现在看不惯大人的虚与委蛇,瞧不起绅士豪族的高高在上,他试图寻找真性情来对抗周围人的虚伪,每个人在他看来都是傻逼,包括他的母亲父亲。

他目光在场中逡巡,无聊到快打哈欠,今天的画展就是一场变相的名利场聚会,每个人都带着目的来,真正看画的又有多少?他随着人群来到一处装置艺术展前,一尊破碎的石雕女神像矗立中央,碧绿的苔藓从她裂开的心口处蔓延至脚底周围一圈的地面。

周围本有几个孩子在观看,他们被突然到来的大人挤到没地站脚,有一个差点摔进隔离栏内,还好在旁拍摄的弥雨拉他一把。不过还没把人提溜起来,新情况又随之出现,这孩子似是中午吃过多了,胃里经不住晃荡,干呕几下,食物通过食管哗啦啦全吐出来。弥雨见状,毫不犹豫伸手去接,虽被吐了一手,但成功避免底下的苔藓被弄脏,艺术家的心血也得以保全。

这动静把正要离开的众人惊着了,闻声赶来的画家也愣在原地。现场有工作人员反应及时,立即上前处理弥雨手上的污秽,在要把人带去洗手时,那孩子突然啜泣,闹出这种动静他觉得愧疚极了。

弥雨回头,招手他叫上前,美术馆柔和的灯光下他笑容干净恬淡,吸引人情不自禁前往。孩子被弥雨单手抱进怀里安慰,三言两语便被哄好。

小插曲过后,沈清实带领众人继续往前,唯独元幸不肯动,嘴唇微张,表情痴愣,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弥雨和小孩手牵手离开的背影,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周身犹如笼上一层光晕,弥雨偶尔侧过脸说话,微微弯起的眼睛里,仿佛有脉脉的光华流转。

沈清实偷笑,催促元幸回神。

画家最终同意接受媒体采访,但点名要明日报社的弥雨。几天后,弥雨的稿子发出,立即收获无数好评和读者眼泪,他用深厚的文字功底,描绘画家郁郁不得志的前半生和抛下一切选择流浪的后半生,文章细腻又不失洒脱,画家本人读后也不禁潸然泪下,视弥雨为知音。

这篇报道被多方转载,成为那几天居高不下的热点,是以弥雨在风波之后再次在报社站稳脚跟,并获得进入议院与议员们一对一采访的机会。不过在准备期间,他被一个电话叫去大boss前妻家里,以为是有工作上的事,岂料对方一开口就是拜托他管孩子。

弥雨一脸莫名被请去一间卧室,房间有些乱,中央竖立沙包,拳击手套随手扔一边,毛绒玩具从床上漫溢到地上,桌上还有搭建一半的航空母舰模型,零件到处散落。不久后门被推开,一名少年拄着拐杖进来,嘴里的棒棒糖在看到弥雨后直直掉落。

弥雨眉头微蹙,目光流露怜惜,“伤成这样,疼不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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