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殷无灾察觉到了脚步声,开口问。
“····”柳春亭不想开口,此情此景实在太不适宜了,她人已经走到了屏风后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跑了算了。
谁料殷无灾像背后长眼,他问:“是师父吗?”
柳春亭只好出声,再不开口倒显得她心不正了。
“···是我···为师来看看你。”她故作淡定。
殷无灾轻声道:“多谢师父。”
“嗯···那你先泡着,为师先走···”柳春亭已经迈了一条腿出去,殷无灾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说:“师父能不能陪陪我?”
柳春亭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就在屏风后头坐着就行,师父陪我说说话吧。”
隔着一道屏风,殷无灾的声音跟着水汽一起飘过来,扑在她面上。
柳春亭想了想,又往后走了几步,才坐下来,
“你这泡的是什么,怎么一股药味。”她问。
殷无灾答:“药浴,公生先生叫我泡的。”
“你的毒不是解了吗?”柳春亭忙问。
“还有些余毒未净,公生先生说我拖了太久,又用错了药。”殷无灾道。
用错了药?难道是贺二···柳春亭越想越惊。
“小时候师父就常陪着我,怕我玩水受冻。”殷无灾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忙笑道:“那时候你每次洗澡都要洗好久,舍不得起来,还躲在水里憋气。”
殷无灾声音带着笑意道:“师父还被我吓得不轻。”
柳春亭埋怨道:“有一回我一进来发现你脸朝下埋在水里,还以为你···”
她及时住嘴,把“死”字憋了回去,她有些感慨,自己到底不是从前了,也开始忌讳起生死来。
“原来师父还记得。”殷无灾说。
柳春亭笑道:“怎么不记得,你有段时间很顽皮,我那时候总为你担心,一时怕你从树上掉下来,一时怕你掉进水里。”
那时真是恨不得日日把他绑在手边才能安心。
“师父待我很好,我记得。”殷无灾说。
柳春亭只记得自己那会儿因为殷无灾年纪小,身世凄惨,个性又怪癖,她生怕将他引错了路,所以处处迁就。
“那时候我常想,要是世上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就好了。”殷无灾说。
柳春亭顿了片刻道:“你那时候太小了。”
殷无灾不说话了。柳春亭又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师父也老了,总有一日我···”
“总有一日你会叫我走。”殷无灾道。
柳春亭没有说话。
“我原来觉得是师父你变了,现在才明白,你没有变过。”殷无灾说道。
柳春亭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殷无灾说:“是我的错,我长得太快,我要是永远像个小孩儿,就能永远待在师父身边了,是不是?”
柳春亭答不上来,她也不想答,殷无灾这个念头,不该,也不可能。
她只好若无其事道:“哪有人能永远不长大,你长成了大人,师父才开心。”
殷无灾道:“呵,师父开心,我却越来越想回到过去,自从离开师父之后,我常梦到小时候。”
柳春亭皱起眉头,望着屏风。
“当日师父为何答应让我走?”殷无灾问。
柳春亭道:“···是为你好。”
殷无灾轻笑:“当日你也是这么说的。”
柳春亭被他笑得竟然有些心虚。
殷无灾道:“实则是,我越长大,师父你就越难受,你不愿意再见到我,因为···我毕竟不是那个人。”
柳春亭低声道:“那个人···”
“李重山。”
柳春亭听见殷无灾说出这个名字,她觉得很奇怪,她从未想过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