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榻上坐起来,一股酸味就传到怀瑾鼻子里,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周围没有坐的地方了,怀瑾就站在那里,笑容也有些犹豫了:“韩兄,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信木讷的摇摇头,慢腾腾从床上起来,他蹒跚着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然后沉默的站在怀瑾面前。
呆滞了一会儿,他说:“家里没有干净的杯,没法招待你了。”
“不要紧……”怀瑾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的问:“是香草与你吵嘴,回娘家了?”
韩信阴郁的面容上一丝生气也无,只是带着一种麻木开口:“香草……死了。”
顿了一下,怀瑾找到呼吸,她更小心了:“怎么……发生什么了?”
“上个月,病死的。”韩信说,他坐在榻边,脑袋垂着,带着一种厌世的颓然。
怀瑾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静静的坐了会儿,她艰难的开口:“没请医师吗?”
“请了,桓楚先生也给了不少好药,都没留住她。”韩信说。
外面阳光正好,若香草还在,肯定正在院子里喂鸡,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外面妻子的笑脸。可是现在窗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桓楚倒没跟我说这事。”怀瑾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香草命苦,打小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日夜劳作补贴家用,可她父母还是嫌她。”韩信觉得自己嗓子眼里干涩,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自小操劳到大,身子就落了病,冬日时她说小腹疼得厉害,可我到春日才给她请医师。好多血……她日日都在流血……最后死了。”
临死前还拉着他的手,愧疚自己没能一直陪着他。
像是什么妇科病变,怀瑾木木的想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我带你去瞧瞧她吧。”韩信艰难的撑着床塌站起来,他的手枯瘦得厉害,像是一截残枝。
怀瑾沉默的跟在他身后,韩信沿着田垅一直走,走到一处小坡上,怀瑾见到一座孤零零的坟。
“她临去前也念叨你了,说这几年的好日子,多亏了你。”韩信木然的开口,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香草的死,仿佛也把他的灵魂带走了。
“她在会稽这几年,和你在一起,是快乐的。”怀瑾说:“一生中,能有这样一段美满的时光,我想她在九幽之下也没有遗憾了。”
“我最遗憾的,是没能让她过上风光的好日子。”韩信坐在坟茔边,动手将上面的杂草一根根拔除,他没有一丝生气的阴郁眼睛,死死盯着坟茔。
今天是韩信和她说话最多的一天,怀瑾安静的站在一旁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