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严刑拷打,岳飞只露出了他背上旧刺“精忠报国”四字,义正词严为自己进行辩护。
而当意识到言语的表达接近苍白,所有人都只是想要他的陨落的刹那,他终于沉默,不再抗辩,任凭狱卒的手段在肉身上施展。
但再鲜血淋漓的痛苦,也无法折辱他的意志;再荒谬的指控,也无法羞辱他高洁的品格。
他麾下的岳家军可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可以被金人评价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而作为其领袖的岳飞本人,自然也不能轻易屈服于谋逆的罪名。
所以最后投降派也无计可施,他们只能用一句轻飘飘的“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将岳飞匆匆送上死亡的结局。
哈,“莫须有”。】
范仲淹的面色冷凝下来。
或许是戍边西北的经历,让文官出身的他,罕见成为了大宋朝廷上对于武将误解和恶感并不算特别沉重的一员。
他虽然干出过劝谏张载,让他弃戎握笔,放弃自己凭满腔热血组织民团收复失地的理想,勉力他在儒学上下功夫这样的事情,但这从来不是他全然瞧不上军事的佐证。
一人的勇武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一人的热情,最终难道真的能够成就大业吗?
他会肯定狄青,认定这个此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小伙,未来必然能够成为一位名将——但那是因为狄青已经身在军中了,他只能走上这样一条的道路。
可张载不是。
那个彼时热血沸腾的青年,他有着比狄青更为宽广的选择,他有着比狄青更高一筹的儒学天赋。
那么比起去赌这个青年在军事上的才华到底是言之有物还是纸上谈兵,他更期望张载可以发挥出他别样的一重作用:要么凭儒学入仕辅佐君王推动主战,要么开门立派传播思想。
宋朝畸形的体制,使得张载如果真的想要收复失地,他就只能去当个文官——这才是范仲淹劝谏最根本的无奈。
而如今,这个会对狄青另眼相看的文官,目睹了另一个时代将星陨落的苦楚。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中,而是死在同室操戈,上位者卖国求安的阴谋之中。
范仲淹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难言地品尝着这份慢慢流淌于心的苦涩:
他宁愿岳飞是死在满怀希望收复中原的路上,哪怕功业未成心有遗憾,也总比这般绝望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