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郎,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黑发黑瞳剑眉星目,眼神清澈明亮,深处透着抹玩味,来回打量自己。
好吧,的确是‘熟人’,当年被自己捅了一刀的熟人。
他对与陈九的碰面早有预料,毕竟一个是在陈家地位崇高的幼孙,一个是在仁安城内讨生活,经常出入城主府,怎么可能避得开?只是没料到,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场合下见到。
在城主府、或者陈家大宅里碰面多好?自己还有时间准备准备,到时候给小少爷来个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真打起来,府里也有个能拉架的不是?
现在可好,完犊子。
他从来没幻想过陈九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直接把这事儿揭过去。
哪怕自己是被逼无奈,哪怕背后是陈寸心在做局,可那深入少年腹中的匕首、最后一刻想要废了他的心,总做不得假。
凭心而论,赵传久自问与陈九倒转个位置,自己会不会放过他?
肯定不会。
打死不至于,但半死跑不掉。
赵传久嘴角直抽,下意识望了眼服装店内,伸手掐掉嘴里的香烟,有些尴尬。
他在等陈九先说话,但少年完全没反应,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
隔了会,赵传久率先败下阵来,讪讪一笑道:“九少爷,您……您好啊?嗯……嗯,您,您又长高了。”
他实在是没话聊,磕磕绊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九笑的越发开心,赵传久却越发难受,浑身上下都刺挠。
少年打趣道:“这跟您当年的人设不太相符呀。当年您刚出场时,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胸有成竹,多么的……”
他揉了揉自己肚子,语气逐渐变冷:“多么的心狠手辣。”
赵传久右眼皮跳了跳,慌忙摆手解释道:“您听我说,当年那个事儿吧,另有隐情……”
陈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明白,我爷爷在做妖嘛。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现在还能站着和我聊天。”
说着,他挠了挠头,有些苦恼道:“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头子,总喜欢唏嘘感叹时间的流逝。而且,也越发相信因果报应,命中注定。”
陈九轻眯起眼,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一看见你,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所以,跟我走一趟吧。”
赵传久满脸苦笑,再次望了眼屋内,语气软下来,低声哀求道:“能等明天不?我自己去负荆请罪。”
陈九丝毫不给面子,直接道:“择日不如撞日。”
赵传久面色瞬间苍白,愁容惨淡。
果然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这些狗玩意,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就在这时,有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忽然走了出来,姿容平平,怀里抱着个女娃娃,身边跟着个男孩,看着比陈九稍小一些。
妇人边走边说,表情有些不满。
“我说赵传久,你躲在外面干嘛呢?又抽烟?早晚抽死你得了!你说说你,好不容易陪咱们娘三儿出来逛个街,不是抽烟就是去上厕所,咋事儿这么多呢?你要不愿意逛,滚回单位上班去。”
赵传久眉头紧锁,先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九,又转望向妻子,用眼神示意。
你这死老娘们,可快闭嘴吧!现在是啰嗦废话的时候么?赶紧带着孩子回家!
妇人很明显误会了赵传久的意思,更加生气了,怒气冲冲道:“瞪我?你还敢瞪我?!赵传久!你要上天啊?!”
气势十足,凶的男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
陈九没忍住笑出声来,紧接在赵传久惊讶的目光中迎了上去,乐不可支道:“嫂子,您误会赵大哥了,我今天出门逛街,正好碰见赵大哥,寒暄几句。”
“啊?”
妇人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瞪了眼自家男人。
碰见朋友不知道给我介绍一下?害我一不小心又当了回泼妇!混蛋!
哎。
赵传久心下叹息,总觉得事情在朝一个诡异的方向上发展,但也很感激陈九不计前嫌的解围,更没有当众让自己难堪。
他是真怕陈九不管不顾,当着妻子孩子的面,把自己暴打一顿。
权势滔天的二代,赵传久见过很多,深知他们有多无法无天,更别提是陈九这种尊崇身份,哪怕他当街杀了自己,回头拍拍屁股就走了,谁敢来找他麻烦?
赵传久定了定心神,甩去那些杂乱的念头,指向陈九介绍道:“陈,九。”
陈。
这个字咬的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