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台北,仁ai路豪宅。
深夜,周颐惟对着笔电打了个哈欠,好困,眼睛都快睁不开,看了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多,还是先休息吧!
有些口渴,走到厨房,她正想倒水,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到底多久没放假了,自己都想不起来。
连日加班非常疲惫,打开对门冰箱,她拿出一瓶啤酒,把啤酒倒进玻璃杯,回到客厅在沙发坐下,她拿起啤酒一口气喝了半杯,心情好不容易略略放松,却隐约听到卧室传来咳嗽声,飞快跳起来走进卧室,谷鼎梦躺在床上抱着棉被又咳了几声,还好,没有咳血,谷鼎梦也没有醒来,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谷鼎梦依然安稳的熟睡,她才悄声走出卧室,小心的关上门。
谷鼎梦是谷氏企业台北分公司的总经理,周颐惟是总经理特别助理。半个月前,谷鼎梦出了严重的车祸,肋骨断裂、肺出血、脾脏破裂和右脚骨折,伤势非常严重,医生认为她必须休养至少半年,总经理工作暂时由谷鼎梦的妹妹谷鼎心接任,周颐惟仍然是总经理特别助理。
谷氏企业是一家大公司,在敦化北路拥有整栋办公大楼,业务涵盖范围非常广,理论上,周颐惟只需要每天去公司上班,绝对不需要在谷鼎梦的豪宅贴身服侍,实际上……
坐下来,她又喝了一口啤酒,忽然想起刚到职时的事。
去年十一月,周颐惟终於通过口试拿到工商管理硕士学位,非常开心,她第一件事就是上人力银行登录履历找工作。
工商管理硕士可以考虑的工作很多,综合各方考量,她锁定「特别助理」的职位,担任特别助理虽然辛苦,但是可以贴身接近管理阶层,熟稔各部门的工作流程,更是管理职的跳板,非常适合刚拿到学位的人。
一流大学毕业,她很快就获得不少面试机会,面试一段时间,她获得几家中等规模公司的录取,正在考虑要去哪一家时,突然接到谷氏企业的面试通知。
谷氏企业是名号响当当的大公司,她不认为刚拿到硕士学位的自己有机会担任总经理特别助理,抱着开开眼界也好的轻松心情,她穿着为了面试特地买的套装去面试。
顺利通过第一阶段的面试,第二阶段就是总经理谷鼎梦亲自面试。
谷鼎梦是台湾赫赫有名的nv强人,她是谷氏集团现任董事长谷富昌的长nv,母亲莫慧莲出身财力雄厚的莫氏财团,堪称是含着钻石汤匙出生。
走进总经理室,看到把一头长发染成红se冷yan强势的谷鼎梦,周颐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谷鼎梦问了些制式化的问题,英国脱欧的影响、中国的经济局势、两岸关系、台湾未来的产业发展……她尽可能发挥专业知识,小心选择中立的答案谨慎作答。
问完这些问题,谷鼎梦开始询问她大学时代参加过哪些社团。
她战战兢兢的说:「由於家境清寒,我大学时代都在家教打工,很少参与社团活动。」
谷鼎梦看着她的履历说:「你由nn独力抚养长大?」
「是。」
「从小到大读书几乎都是拿清寒奖学金,大学跟硕士每学期都拿书卷奖?」
「是。」
谷鼎梦淡然的说:「忙着家教打工,成绩还能保持顶尖,你很优秀。」
「总经理过奖了。」
「nn是做什麽工作?」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谷鼎梦会问这麽细,她只能老实的说:「nn教育水平不高,在我们家附近的便当店负责洗菜切菜。」
「现在还在工作?」
「没有,去年因为nn的退化x关节炎严重,出门都得柱拐杖,手指也容易僵y,就决定退休了,现在都在家休养。」
「你很急着找一份好工作分摊家计吧?」
「是的。」虽然对这份工作不抱希望,但她还是做了万全准备,赶紧说了可以为自己加分的内容:「我知道贵公司是大公司,与欧美各国都有业务往来,来面试的多半都是国外留学归来,但是我的英语能力绝对不b留美硕士差,日语也很流利,如果总经理愿意录取我,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谷鼎梦马上改用英语说:「你的英日语都很流利?为什麽?」
她赶紧用英语回答:「我一直都希望未来能在跨国企业工作,上大学之後就非常认真学习语文,除了去外文系修课,也会利用网路平台的教学影片,每天认真学习。」
谷鼎梦又改用日语说:「你认为工作用得上日语?」
她也用日语说:「跨国企业多半都跟日本有业务往来,此外,我喜欢日剧和日本漫画,觉得认真学日语可以增加乐趣。」
谷鼎梦又用英语和日语问了她一些经济局势的问题,她也一一认真作答。
聊了一会儿,谷鼎梦才改用中文说:「待遇的部分,你是写说依照公司规定?」
「是的。」
谷鼎梦凝视着她一语不发,她被看得头皮发麻,但也只能无畏的回视。
一会儿之後,谷鼎梦忽然按了桌上的分机说:「叶秘书,进来一下。」
门开了,一个年约四十穿着套装看起来非常jg明g练的nv人走进来说:「是,总经理?」
「你带周小姐认识环境,明天开始,她就是我的特别助理。」
周颐惟惊喜交加的起身说:「谢谢总经理,我一定会认真工作。」
谷鼎梦又说:「公司规定是九点上班,但是我要你八点就到。」
「是,我一定会在八点以前到公司。」
「很好,去认识环境吧!」
「是,谢谢总经理。」
周颐惟跟在叶秘书身後走了出去,关上总经理室的门,叶秘书就淡然的说:「周颐惟小姐对吧?」
「是。」
「你不必高兴得太早,总经理到职一年多,已经换过十个特别助理,每个助理顶多做一、两个月。」
她非常错愕,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叶秘书又说:「如果表现不错,离职後总经理会推荐你去其他部门工作,如果表现不好,可能不到半个月总经理就会叫你卷铺盖走路,要是没犯大错,她会推荐你去其他公司,但是如果你表现很糟激怒总经理,以後就别想在好公司找到工作了。」
她紧张的说:「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激怒总经理。」
「嗯,你要记住一个大原则,就是一定得对总经理唯命是从,只要乖乖听话,就算她认为你办事不力,顶多把你赶去其他部门。」叶秘书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好做吧!我们公司的薪水b一般公司至少多两成,认真工作你不会吃亏。」
「是,我一定会认真工作。」她小心翼翼的说:「总经理刚刚没提到待遇……」
「嗯,我们来这边谈吧!」叶秘书带她走进办公室,几个人好奇的看着她说:「叶秘书,她是新来的特助?」
「嗯,跟大家介绍,她是周颐惟。」叶秘书介绍她和其他的部门秘书认识,又说:「你的座位就在总经理室外面,除了你,戴秘书的座位也在那边,总经理随时可能叫唤你们,有人要见总经理,也要麻烦你们通报,等你的工作上手之後,戴秘书算是你的助理,会协助你一起处理总经理的交办事项。」
「是,我明白了。」
叶秘书示意她坐下来,详细讲了公司各项规定、福利和待遇,她惊喜的发现,叶秘书说的没错,谷氏的薪水确实b较高,中等规模公司的特助薪水是四万五起跳,这里的起薪则是五万五,还有伙食津贴,福利非常好。
讲完之後,叶秘书又说:「上下班要打卡,加班会有加班费,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总经理常常会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下班,总经理没有下班,你就不能下班,明白吗?」
她错愕的说:「所以,我的工作时间很可能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多?」
「没错。」叶秘书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说:「做不下去不用勉强,只要你认真工作,之後找个藉口跟总经理讲,她就会让你去其他部门,前任特助现在在企划部工作,前前任特助也在业务部工作,发展都很好,你就把这儿当跳板,进了谷氏,只要你没犯错,总经理不会亏待你。」
「是,我明白了。」她渐渐明白叶秘书的想法了,特助会贴身跟着总经理,负责协助总经理的各项工作和决策分析,理论上,特助的地位b秘书高,但是在新人阶段,由於对工作不熟悉,特助都只能乖乖听叶秘书的话。
这种情况下,叶秘书一定不希望特助做太久,假如她可以认真工作两个月以上,工作上手,取得谷鼎梦的信任,她的地位就会b叶秘书高,叶秘书其实非常不可忍受。
换句话说,叶秘书很可能会在工作上刁难她、找她麻烦、故意让她做不下去。为什麽叶秘书不乾脆争取当特助?或许是争取过被谷鼎梦拒绝了吧!
这份工作待遇高、福利也很好,但是还没上工,周颐惟就清楚意识到,前途多难。
开始上工之後,周颐惟发现坐隔壁的戴秘书x格温顺贴心,戴秘书三十出头,已婚,有个两岁大的nv儿,为了每天准时下班去褓姆家接nv儿,她工作非常认真,对谷鼎梦跟叶秘书都唯命是从,努力在夹缝中求生存,看得出叶秘书就喜欢这种听话的nv人,她对戴秘书非常宽容,下班时间一到就让戴秘书回家,而戴秘书没做完的工作,当然都落在周颐惟头上。
在清贫的家庭长大,周颐惟从小就明白一件事,穷人没有耍脾气的权力,忍气吞声是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周颐惟的爷爷是军人,可惜英年早逝,nn靠着在便当店洗菜切菜含辛茹苦把周颐惟的父亲养大,周父只有高职毕业,在迪化街的商店当店员,幸运追到附近商店的漂亮nv店员结了婚,可惜周颐惟出生之後,母亲因为太漂亮,竟然被别的男人追走,跟周父离婚走得无影无踪,对周颐惟不闻不问。
周颐惟十岁时,父亲出车祸猝逝,从此她就跟nn相依为命,努力在清贫的生活中力争上游。
幸运的是,她遗传了只在照片上看过的母亲的聪明美貌,学业成绩非常好。靠着好学历找到好工作,是她脱离清贫生活唯一的出路,既然幸运进了谷氏,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再苦她都会忍下去。
半夜十一点多,终於下班了,周颐惟赶紧搭捷运回家,她跟nn住在新店七张站附近巷子里的老房子,走出捷运站,还要走路十分钟才能到家。
打开门,客厅留了一盏小灯,nn已经睡了,她小心的打开nn的房门,确认nn睡得很安稳,她松了一口气。
已经十二月中,今天有寒流,天气非常冷,进浴室洗澡,明明窗户都关上了,但是老房子的窗户关不紧,冷风还是一直从窗户灌进来,她只能尽快洗完澡。
回到房间,尽管穿了发热衣和厚厚的套头毛衣,她依然冷得发抖,房间里只有一台小小的卤素灯暖气,为了省电她都尽量不开,实在冷得受不了,她只好开了暖气。
披上毛毯,她坐在电脑桌前开了笔电整理明天早上的会议资料,很累也很困倦,但她必须把工作完成。
已经到职一个月,工作正如预想的非常辛苦,叶秘书在谷鼎梦面前总喜欢假装能g,谷鼎梦交代的工作,叶秘书都说她可以负责,一走出总经理室,就把工作推给周颐惟,等工作完成,她会把档案交给谷鼎梦,当作是自己完成的。
叶秘书已婚,有两个孩子,老大是男生,已经读国中,nv儿还在读国小,叶秘书最晚八点一定得下班,晚上七点多,叶秘书就会将还没完成的工作丢给周颐惟,嘱咐她得在隔天上班前把工作做完。
戴秘书很愿意协助周颐惟工作,但是戴秘书每天都得准时下班,工时有限,其他的秘书是部门秘书,职务跟她们不同,不可能把工作推给她们。
周颐惟不确定这算不算是职场霸凌,但是这个月她每天的工作量惊人,幸好谷鼎梦大多会在十一点左右下班,为了赶捷运,她也得在没有捷运前下班,回到家再继续加班到半夜一、两点把工作完成,隔天又得一早六点起床。
幸运的是,公司在捷运台北小巨蛋站附近,正好是同一条线,至少省掉转车的麻烦。
半夜两点,她终於完成工作,双眼酸涩,钻进被窝,她依然觉得很冷,冬天她总会手脚冰冷,这条棉被已经盖了十几年,非常厚重却越来越不保暖,总是要过很久手脚才会温暖起来。
窗户隐约有冷风钻进来,好冷,她抱紧了棉被。
这层老旧的公寓是租的,幸亏房子非常老旧,租金还算便宜,她很想带着nn搬进更好的房子,但是台北的租金昂贵,nn这几年各种慢x病缠身,必须固定吃降高血压的药和各种药物,之前是一个月去两趟医院,去年退化x关节炎越来越严重,每个星期都得去医院复健两次,之前又检查出大肠息r0u,医生建议开刀,nn还在犹豫,她很清楚,nn的医药费只会有增无减。
她们住在老旧公寓的三楼,上下楼都得爬楼梯,nn的膝盖疼痛,爬楼梯非常吃力,如果可以搬进有电梯的大楼该有多好,只要可以在谷氏稳定的工作,也许,明年就能搬家了。
现在,她最怕的就是她上班时nn不慎跌倒或是出任何意外,偏偏她的工时非常长,只能利用中午跟晚上休息时,打电话确认nn的状况。
翻了个身,明明已经很累,她却冷得难以入睡,这条棉被早该换了,但是去年nn退下来之後,她忙着写论文,几乎没时间家教,只能靠nn一点微薄的退休金苦撑,每一块钱都得jg打细算,根本没有预算添购新棉被。
月初她已经领到第一份薪水,可惜才到职半个月,领到的钱有限,担心nn随时会有大笔的医药费支出,她得努力把钱存下来。
她又翻了个身,身下的弹簧床垫是房东提供的,非常老旧,几乎没有支撑力,睡起来很不舒服,实在冷得睡不着,她无奈的起身从衣橱里翻出一件大外套盖在棉被上,再钻进被窝里,被窝终於稍稍变暖,她才睡着了。
彷佛才睡了一会儿,闹钟就响了,她赶紧起身,清晨的空气更冷,发抖的刷牙洗脸,她穿上为了上班不得不狠下心买的套装,再套上厚外套,才走出房门。
nn已经煮好粥,帮她煎了荷包蛋,准备了两样小菜。
她才在餐桌前坐下来,nn就忽然咳了起来。
「怎麽了?」她紧张的0着nn的额头,热度好像有点高,她担心的说:「nn,你感冒了吗?」
「只是有点着凉吧!」nn咳着说:「昨天半夜太冷了。」
「我不是有帮你买一台小暖气,你没开?」
「太浪费电了……」nn又咳了好几声。
知道自己不可能请假,她只能叮咛说:「你今天一定要去看医生喔!」
「好好好,我今天会去复健,会顺便去挂耳鼻喉科。」nn笑着轻拍她的手说:「好啦!你快吃早餐吧!上班要迟到了。」
她看了时间,再不吃一定会迟到,她只好飞快吃完清粥小菜,拎起包包要出门前,她又不放心的说:「我中午休息时会打电话给你,你出门记得带手机。」
「好,我知道。」
又叮嘱了几句,她才匆忙出门。
到了公司,她才在办公桌前坐下来,还没喘一口气,谷鼎梦就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室走了过来。
她赶紧起身说:「总经理,早。」
「早。」谷鼎梦对她点点头,就走进总经理室。
呼,好险,要是她没赶在谷鼎梦上班前到,就麻烦大了。
走到茶水间,她帮谷鼎梦煮了咖啡,谷鼎梦喝的咖啡必须用特别采购的昂贵咖啡豆,幸好咖啡机是顶级的全自动咖啡机,她只要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就好了。
煮好咖啡,她端着咖啡走到总经理室前敲了门,把咖啡端进去,谷鼎梦对着电脑眉头深锁,她把咖啡放在谷鼎梦面前说:「总经理,请喝咖啡。」
谷鼎梦又盯着电脑一会儿才说:「业务部已经把会议资料传过来,你九点以前把重点整理出来给我。」
「是,我马上整理。」
「明後天的行程都帮我排开,我可能需要去趟上海。」
「是。」她赶紧拿出平板点开行程表说:「报告总经理,明天中午有个厂商邀请的餐会,下午要去资讯公司开会,後天上午跟北京分公司的业务部有视讯会议,我会把会议时间排开,并通知厂商总经理无法出席餐会。」
「好。」谷鼎梦没看她,点了点头。
应该已经没事了,她就说:「那我先出去了。」
走出总经理室,她看了时间,九点以前要整理出会议资料,时间很赶,她赶紧打开资料迅速整理。
八点五十五分,她把整理好的重点传给谷鼎梦,按了桌上的分机说:「报告总经理,重点已经传给您了。」
「好。」
拿起电话,她连络了餐会的负责人、资讯公司和北京分公司,戴秘书跟叶秘书也都到公司了,叶秘书马上就跟她要昨晚要她整理的会议资料,她把资料传给叶秘书,叶秘书又交代了几样工作,发现开会时间已经到了,她赶紧按了分机说:「总经理,开会时间到了。」
没一会儿,谷鼎梦就走出来,她赶紧拿着会议资料跟在谷鼎梦身後走向会议室,路上,谷鼎梦又交代了好几项工作,她赶紧一一记下来。
开会时,她也得把重点都记下来,今天开会主要就是讨论跟上海分公司合作的业务,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谷鼎然是谷鼎梦的双胞胎哥哥,听得出谷鼎梦不太信任他的能力,开会的结论就是谷鼎梦决定亲自去上海处理。
开完会,走出会议室,谷鼎梦就说:「颐惟,你待会就去订机票,明天跟我一起去上海开会。」
「我?」她非常错愕。
谷鼎梦看了她一眼说:「戴秘书应该有交代说你随时可能得陪我出国开会,得办护照,你还没办吗?」
「有,我已经办好护照了。」
「那就好,我们後天下午就回来。」
「要订饭店吗?」
「不必订饭店,我在上海有房子。」
「是。」她想起早上nn咳个不停,她却必须在这个时候跟谷鼎梦去上海出差,要是nn的感冒变严重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