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自然是另外的一个意思,可马文才却理解错误了,并且因为自己的理解而露出几分笑意:“知道就好。既然端午假日你不与梁山伯同去会稽,那你打算如何度过?”
梁月因祝英台和梁山伯的事情导致心情有点不好,浑然没了休息或者玩闹的心思,便道:“端午假日,兴许福致客栈会比较忙,我应该去那里打工吧。”
马文才微微皱眉,道:“你又去那里做工?一日也不过几文钱,没甚意思。”
梁月就知道这大爷含着金钥匙出生,哪里知道民间疾苦?她小老百姓没权没势,连父母依靠都没了,自然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何况,拿自己双手赚来的银子,她花的很安心。也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因此即便是几文钱,在梁月眼底,也是不错的。
“文才兄,一文钱难到英雄好汉。我举目无亲,若是自己再不努力一些,难不成还沿街乞讨?”梁月笑着说道。马文才虽有些鄙夷那等下贱的干活,可是梁月此刻的模样就会让他想起初见的时候,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仿佛高坐上位的他们和端菜洗碗的她是同等的,当时就让他看重了几分。后来,也算是因缘巧合,她竟也来了尼山求学,还和自己分到了一间宿舍……
马文才见她认真,便道:“你本是杭城梁家的人,为何不去投靠他们?”
梁月道:“虽是名义上的亲戚,却也是多年未走动的。我贸贸然上门,还是想投靠他们,岂不是自讨没趣?还无端失了情分。在福致客栈做工虽是辛苦了一些,却也自由,无那拘束。”
“你倒是看的明白。”马文才慢条斯理地递了一块茶饼给梁月,梁月接过,到一旁煮茶去了。素昔这些活计都是马统做的,因梁月学过茶艺,有一次见马统煮茶,便凑上前说了几句,正巧马文才也在,说起来后,马文才就让梁月一试。她自然是煮的一手好茶,而马文才最喜的并非是闻那袅袅的茶香,而是见她一双素手在茶盏和小火炉间来来回回。于是,有好几回马文才就逮着梁月来煮茶。次数多了,梁月也就随他去了。有时候,两人煮一壶茶,念一会儿书就能消遣一个下午。
清水沸腾后,外间飘起了细雨。马文才看完兵书,站起来打开窗子,闻着窗外的青草和室内的茶混杂的香气,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梁月的侧脸上。见她低着身子,正将茶饼放入沸水,神色静谧美好,而举止优雅恬淡,渐渐的,马文才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说她出身梁家旁支,自小长于乡下,却生的一身好皮肉,言行不卑不亢,举止优雅从容。说她出身大家,有时却迷迷糊糊,不知规矩,当然,最让马文才不悦的还是,她喜与梁山伯那等贱民交好,一口一个“大哥”自降身价。
他这么想的时候,倏尔茶香扑鼻。原是梁月端了一杯茶到他的面前。热气冉冉,青瓷映着朱砂,正落在她的指尖。马文才一时间看愣了,觉得茶盏上画的一对锦鲤活灵活现起来。他想起这套茶具还是当初他在钱塘江畔的一间无名小店无意买下的。买下后就搁置到了一旁,还是这次来尼山书院求学,马统整理行李的时候才翻出来的,没想到后来竟入了梁月的眼,每每她煮茶都是用的这套茶具。
如今,梁月双眼含笑,如弯弯月牙,无端让他想起那日买下这套茶具的情形。
左右也是这个季节,又仿佛是端午过后的梅雨,总之那段时间一直都在下雨。他当时周遭一个顺从也没带,只记得是受了父亲的几鞭子,漫无目的地赌气出门,然后走着走着就下雨了,他停在了一间无名的小店前,依稀记得那小店是卖瓷器的,老板想趁着下雨路人避雨的时候多卖几样东西,正惹的他心中生厌,却与此同时,他看到了这套茶具。茶盏上那活灵活现的两只锦鲤,胖嘟嘟地两两对视,显得愚笨却可爱。按说放在平时,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但当时他就莫名其妙地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