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笑了一下:“自然是等你。”
大战当前,沈知秋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是惴惴不安,整日只知道翻来覆去地练剑,说来也是奇怪,他这般大汗淋漓地舒展过一番以后,脸上的神色总会放松不少——韩璧不满他废寝忘食,却也知道他最近心神紧张,最终还是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独自在书房看账。
反正等沈知秋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找饭吃。
然而,今日一直到了点满房灯的时候,沈知秋还是没有露面,韩璧这才忍无可忍,亲自到庭院逮人。
沈知秋向着韩璧一路跑了过去,低着头惭愧道:“是我不好。”
韩璧正想说他两句,便听见一声腹鸣。
“……”
沈知秋从没见过韩璧这样失态,当场更惭愧了:“你果然很饿。”
韩璧面无表情道:“我没有,是你听错了。”
这夜月色澄澈,正适合亭中对酌。
沈知秋不懂这些风雅情趣,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吃饭,脸颊被饭菜塞得微微鼓起,怎么看都是饿得狠了,韩璧笑着看他动筷,不知不觉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饭毕,亲自动手温了一壶小酒,韩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与卫庭舟一战,胜负几何?”
这番前去烟沉谷,两人都有预感,他们必将在那里与卫庭舟作个了断。正因如此,沈知秋才会心神不宁,日日加紧练剑,务求在出发之前有所提升。
沈知秋慎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韩璧沉思片刻,道:“若是按照卫庭舟的性子来推算,他大有可能会在与你的对战之中使出烟雨平生十六式,因为只有用墨奕的绝学击败你,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你可记得,他曾经说过,觉得你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贵人,先是他,再是萧少陵,还有……我。”韩璧顿了一顿,目光随着思索而聚于沈知秋的指尖,“虽说人生千百种,际遇各不同,但落到了自己身上,总是免不得要叹一句天道不公。”
沈知秋略有所悟。
“同样是一无所有地离乡别井,你兜兜转转竟然进了墨奕,而卫庭舟年少遭难,吃尽苦头,结果却遇到了燕怀深。”
“他确实……不容易。”沈知秋叹道。
“卫庭舟自视甚高,向来不认为你有实力与他为敌,即使是你如今已经扬名天下,但在他的眼中,最多也不过是因着你是墨奕内门弟子,学过天下第一的‘烟雨平生十六式’,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躲过数劫……总而言之,全是运势所致,若是离了这些,你什么也不是。”
沈知秋心道:其实,倘若不是有你帮忙,光凭我孤身一人,或许早就死了。
不是死在扶鸾岐山,就是死在京城天牢,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也会连累师门,害他们含冤受屈,错背骂名。
结果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如今,总算是有惊无险。
“我的运气,实在太好。”沈知秋说道。
韩璧听见他这句真心实意的感叹,不由得笑道:“所以,卫庭舟才会恨你,即使他心里清楚,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为何恨我?”
“恨你不再沉溺往事,竟然没有在逆境中一蹶不振;恨你分明历经背叛,竟然还敢相信朋友,为保护他们竭尽所能;恨你有贵人相助,凡事逢凶化吉。”韩璧顿了顿,“所以,他行事处处针对于你,正是为了证明一件事:即使你持身再正,运气再好,也同样赢不过他。”
还有一点,韩璧心中有所猜测,却是故意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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