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韩公子话已放下,我也不多强求。”叶桃豁然地笑了笑,不作过多纠缠,转头便告辞回房了。
韩璧似笑非笑地望了沈知秋一眼,说道:“你不问我为何要替你回答?”
沈知秋想也不想地答道:“你自有你的道理。”
“我看你和叶桃,似乎甚为投契。”韩璧语气微妙地顿了一顿,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道:“看起来比我们初识之时要投契多了。”
沈知秋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想法,旋即认真地摇头道:“不是的。
闻言,韩璧挑了挑眉,大有愿闻其详的意思。
“我与叶桃以剑相会,只有胜负之分,除此以外,并没说过几句话。”沈知秋缓缓说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我初次见你,就有故人相见之感,如何能比?”
韩璧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已是软了,面上却仍是故作姿态地叹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与懂剑的人相处,我对于剑却是一窍不通。”
沈知秋温言安慰道:“你只是不懂剑,我却是除了剑什么都不懂,两相比较,你还是比我聪明得多。”
这句劝话说得没头没脑,要是换了旁人,指不定要趁机说上几句情话,沈知秋却是真正地如他所说,除了剑什么都不懂,就连夸奖别人的话,翻来覆去都只能吐出一句“比我聪明得多”。
韩璧颇有兴致地教他说些甜言蜜语:“这时候你就该说:不懂剑也无妨,你懂我就够了……”
沈知秋受教了:“我记住了。”
这态度端正得过分,韩璧不由得被他逗笑的同时,忍不住细想这世间有情人虽是天差地别,然而相处久了总会找到嵌合的方法,沈知秋虽然整日横冲直撞,却恰如其分地在他心里越跑越远,令他始料未及,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温存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说起正题,那本剑谱在烛光下被翻了数页,沈知秋粗略阅过后叹道:“这确实是烟雨平生。”
韩璧早有所料,便只是低头抿了口茶,道:“叶桃既然能将剑谱物归原主,想必是愿意与你握手言和。”
“我与她本就没有仇怨,何谈言和?而且,我观她剑路十分正统,你曾说过她在赤沛不受重视,若是没有坚韧的心性,断然不能有如此成就……若是再过十年,她极有可能成为一派宗师。”沈知秋谈起剑来,话语立即变得多了,却又没忍住低声叹道:“她有武学天赋,不该被如此浪费。”
叶桃不过双十年华,便能跟前辈打得像模像样,若然不是因了女子的身份,也许早就能扬名江湖,也不用被逼着所托非人,平白浪费一身根骨本领。
沈知秋虽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但毕竟韩璧并非心胸狭窄之人,那点儿酸味放在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是个调剂,顷刻间就被抛诸脑后,他明白眼前这人只是爱才心切,从而惋惜叶桃的天赋,犹如惋惜一把蒙尘数年的宝剑。
“叶敬州常年压制着她,倒也不完全是偏见所致,大概是怕她嫁人以后会把赤沛绝学带到夫家,于是便不允许她习赤焰心法,后来却是压不住她了,只好千方百计地要让她嫁给自己的首席弟子,来个亲上加亲——说到底,叶敬州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要由女子传宗。”韩璧对赤沛知之甚多,因此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你称赞她来日必成大器,据我所知,这句话是绝不可能从叶敬州口中听见的。”
叶桃性格精明,行事小心翼翼,却因为常年不被看重,始终隐约带了几分不自信,正因如此,才会在与沈知秋切磋之时道出剑谱一事,想要投机取巧,换来平局;然而沈知秋却当众认可了她的才能,紧接着两人一场交战,她初次在众人面前竭尽全力,虽是落败,却是虽败犹荣,心境豁然开朗。
自此以后,无论百般喧闹,抑或满途荆棘,想必都阻挡不住她的脚步。
沈知秋:“我不过说了实话,其余还要凭她自己。”
韩璧“嗯”了一声,作结道:“她是个聪明人,如今破而后立,定有所得。”
沈知秋眼睛一亮,叹道:“但愿有朝一日,我能与她再战一场。”
“……”韩璧想了想,还是心胸狭窄地哄骗他道:“不如就让萧少陵跟她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