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把手背回身后,若无其事道:“你跟我来。”论对皇宫的熟悉程度,沈知秋再进十次宫都比不上他。
长秋宫距离太极殿说远不远,虽在同侧,却有南北之分,中间更是隔着园林围墙,沈知秋一边跟着韩璧,一边低头记着路,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巡逻的侍卫。
韩璧悄悄地伸出手去,扣住了身边人的掌心,可是接触不到片刻,就被沈知秋无情挣开。
韩璧低声道:“这时候轮值交班,不会有人碰见的。”
沈知秋低着头,把手藏到身后,一言不发,韩璧见他这样,心想确实完了,这回真的生气了。
两人一路行至长秋宫,宫人早就得了吩咐,自然是不会阻拦,韩皇后的正房依然是闲人勿进,西面的房间却不一样,那里一开始就是韩皇后特设的让弟弟留宿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仍然没有变样。
沈知秋把韩璧送到门前,不带一点波澜地说道:“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韩璧笑道:“这里是我从小住的房间,你不想看看吗?”
沈知秋没出息地挣扎了。
韩璧轻轻推开了房门,却只张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难以窥见个中奥秘,反而令人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沈知秋亦然,他确实不想搭理韩璧,可是他又是真的想看韩璧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我只看一眼。”沈知秋下定决心,透过面罩传出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却很笃定,“看完就走。”
关上门后,幽暗的房中没有点烛,唯独有一点点的月色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勾出韩璧大致的轮廓,沈知秋开口道:“我去点灯……”
谁知话刚落音,他就被人抵在门上,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先前仍然覆在脸上的面罩被人不容置喙地取下,无声地落在地上,沈知秋不知道它掉到了何处,可是此刻亦无暇顾及,因为有人准确无比地捕捉到了他的嘴唇,先是含了一下,而后舌尖用力地顶了进去,分明只是唇齿相依的接触,沈知秋却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酥软,即将要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了。
韩璧的手臂穿过他的腰间,恰好扶住了他的背部,沈知秋只觉得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从他背上盘桓而上,逐渐逼近,压得他无法退却。
这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吻,像是蝶羽掀起了翻腾的巨浪,在他的唇齿之间旋转着探索,又像是骇人的漩涡,吞没了他所有的思绪,沈知秋从没见过韩璧这个模样,原本是微微地偏着头,神情专注而温柔,手上却露出像是要把他揉碎在怀里一样的力度,他低垂的眼睫在月色下显得尤为美好,若有似无地比划着两人之间早已经不存在的距离。
沈知秋睁大着眼睛,根本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应该如何反应,在这充满占有欲的吸吮之中,自己似乎已经被他摧毁,又像是一种无止境的引诱,直到他彻底落入对方的掌控。
沈知秋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因为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可是当他把手按上韩璧的肩膀时,韩璧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缓缓地从他唇上退了开来,微微喘出的尽是暧昧的气息,声线低沉,语气里头却若有似无地透出一点委屈:“我在天牢,看见了你的尸体。”
沈知秋不肯跟他相认,本来是事出有因,可是听到他这句话,顿时自责,只得轻声安慰道:“那不是我。”
“我知道那不是你。”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沈知秋不解地皱了眉头,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安抚他才算妥帖。
韩璧见他苦恼的样子就觉可爱,笑着吻了吻他的眉间,沈知秋被他再次突然袭击,吓得一个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背影特别像你的死刑犯人,我刚看到的时候,就算心里知道不是,还是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韩璧低声笑着,语气平淡得像是说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可是听在沈知秋耳朵里,就莫名觉得令人心疼,“我方才一直在想,幸好我怀里的人还有呼吸,你是真的平安无事。”
正是因为压抑了太久的担忧和想念,才会让韩璧想方设法、按耐不住地贴近他。
沈知秋神情微缓,轻声答道:“我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你……你不要担心。”
这句安慰言辞虽然十分苍白,却是出自沈知秋的口中,韩璧便觉得这是他平生听过最好的一句话,辞藻再华丽,修辞再精深,都比不过沈知秋此刻能安然无恙、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