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手术帽。蓝色大口罩遮脸,只露出澄清漂亮的眼睛和怒刷存在感的睫毛。
整个人呈现超然的宁静。
看不出刚刚经历了和情人分开的悲恸,愈发也看不出正面临着即将被医疗风气小组调查的糟糕境地,薛其正不动声色的看着徐冉的时候也正在认真思索这样的一个问题,自己到底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清楚徐冉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当掌握一个人所有的过去,并不意味着知晓那个人身上哪些伤疤已经愈合,有哪些伤疤还在流血,还在疼。
他试着去理解徐冉现在的行为,然后他理解了徐冉为什么要去接受一个死者的馈赠。那肯定是他有他的理由他的思量。
薛其正选择了相信。如果徐冉因为这件事必须站在医德的考量下,他会用自己的权利保护徐冉。哪怕在全院几千号人犀利的目光下现形,他也在所不惜。
徐冉做完了手术。脱去手术衣,一边快速从手术室走廊掠过,一边用手抓下自己的手术帽,这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留步,徐医生!”
他回头,见是对着他耸肩的薛佳轩。
徐冉顿脚,白大褂敞开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冷冷看着薛佳轩。那种淡然和冷漠的样子倒把薛佳轩给气乐了。
我靠!小子!不教训教训你实在是我自己都没法原谅我自己!瞧你小子的德行!要不是我哥喜欢你,你他么傲个屁啊,算哪根蒜哪根葱,敢和老子蹬鼻子上脸!
“我等了一天,就等你的事情经过书,拿来!”摊开手掌,对着徐冉。
徐冉垂下眼皮,“那块玉我没留,只是当时不好拂了患者家属的一番好意,事后我给她舅舅了。”徐冉说着,顿了一下,以他的本意,他并不想继续说的,但他还是说了,声音很低,“我还帮女孩结了一点账,算是对逝者的一点点心意。不为什么,但求心安。”
薛佳轩斜着眼睛歪着嘴巴看着徐冉。
虽然和徐冉打交道并不多,但直觉上徐冉不是那种可以自然说谎的人。他摸摸自己鼻子,叹口气,“唉,是吗,那就很可惜了,今天院纪律委员会致电给死者家属,可惜啊,人家家属一口咬定那块祖传的玉根本就一直在你徐医生这儿,死者的舅舅还说那块玉价值连城,不过人家说只要你物归原主,他们也并不打算追究你什么,徐医生,你看自己下步棋怎么走才好呢?”
徐冉愣了好久。
薛佳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像成心为徐冉掸去肩膀的浮灰似的,“好自为之吧,徐医生,怎么说你好呢?看着挺有想法挺复杂挺腹黑的一个人,怎么会傻逼到去相信你的对立面,去相信那些患者的巧言如簧!水能载舟也能沉舟,记住了吗?”
徐冉嘴角上扬成个劣弧,“如果副院长心里,患者只是医院的过路者只是永远的对立面的话,这家医院怎么可能有点温度嘛。我是说啊,明明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里还是刺骨的寒冷,冷,都快冻成冰棍了!学了那么多管理,也学学怎么用人性的方法管理管理这个冰窖一样的地方吧,别把它弄得跟个坟场没什么两样!”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走掉。留下气得七窍生烟的薛佳轩兀自望着他瘦削修长的帅气背影干瞪眼。
死小子,本来还想冲着哥的面子扶他一把,扶他之前只是想借机损小子一下,挫挫他的一身锐气,没料到臭小子居然还狗急跳墙的糊了他一身臭狗屎!
怎么,我没用人性方法管理医院?我把医院弄成了坟场?呸!!!也罢也罢,这次要杀要剐都随那些人去好了,我倒是想看看你徐冉如何收场!!
这边,薛佳轩那个气啊。而那边,徐冉收拾了东西,出了医院,路过公交站,看见熟悉的大巴,想也没想就抬脚上了。
售票员看见他还熟稔喊了句,“喂,帅哥,怎么没见你爸爸?”
徐冉手抓着大巴栏杆,随口应了一句,然后把自己塞进车厢的小角落里。
爸爸。徐冉心里苦笑一声。愈发知道院长和自己在一起有多么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