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昀回家的时候他爸不在，其实他爸虽然到处管他但迫于很忙，多数时候都是很晚回来，他爸把魏鸢的微信推了过来，让他加上去，程暮昀盯着那个推荐卡片有点反感，但他还是加上了。
魏鸢大概是晚上通过的申请，她给程暮昀随便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程暮昀也回了一个打招呼。
——啧，你好无聊。你爸有跟你说什么吗？
——暂时没有。
——那我们现在该算是什么状态？
——不知道，看他吧。
——哎对了，我记得上次你说你喜欢男的，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
——你爸不知道？
——他之前发现了，然后逼我跟他分手。
——那你可真惨。
——对了，你十点半之后不要给我发消息，或者你不要发容易露馅的消息，我不好清记录。
——？？什么意思？
——我爸会查记录。
——？？？
魏鸢惊呆了。
——不是？看聊天记录？
——是手机里的所有都会看。
——我不是说这个，你成年了吧？不是在上大学吗？为什么还会查手机？你…
魏鸢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刚到18岁的青年。
——那你还能和你男朋友联系？
——回家一般不，我怕他哪天回来的早，那些记录不好清，我现在和你聊天都是发一条清一条。在这个微信里你还是别聊那些话题了。
——……
程暮昀知道自己这些要求在外人看来很离谱，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跟魏鸢说明，万一哪天她给自己发了些露馅的内容被他爸看到了，那他俩可能都完了。而且他知道，魏鸢肯定会比自己更糟糕，他是程永鸿的儿子，程永鸿会逼他，会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去，但至少是不希望他死的，他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程暮昀听话。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魏鸢知道一些事情，但又不全知道，很容易露出马脚。
他看到魏鸢回复。
——我现在跟你聊天感觉自己也算个地下组织了…
——你们真疯。
她这种感慨程暮昀也很赞同，至少在他眼里他爸是这样。
——别告诉我你平时生活都是…那种什么
——他一般不准我出去。
——我天。
——之前是给的，高考刚结束那几天他让我放松。
——那后来呢。
——他发现我在跟男的谈恋爱，就不准我出去了。
——不是？他应该不会把你送到那个什么戒同所吧？
——应该不会。因为他不相信我喜欢男的，他说我只是叛逆，想故意跟他反着干。
——你到底是怎么长那么大的……
——他以前其实不这样，算了别聊这些了，他可能马上要回来了。
程暮昀不太想多聊这些话题。
魏鸢是因为被拉进来，不得不给她讲明一些事，但是梁藩不行。程暮昀之前就会在聊天上很小心，没被他爸发现很明显的对面人的身份，只知道程暮昀每天都出去找一个男人。
程暮昀一开始就想过可能被他爸发现，但是他不想把梁藩牵扯进来，还是那个原因，他不确定程永鸿会疯到什么地步，他死不了，但是梁藩那边他不确定。
其实他觉得这种隐瞒的方式对梁藩来说很过分，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样的人谈恋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为什么又舔着脸去找他。
但是梁藩还是心软地接纳了，尽管下午他有时候故意绷着脸不高兴，但实际只要程暮昀喊他两句他还是会看过来，程暮昀一边很高兴，一边又自责。如果梁藩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的话，那大概率会和他分手的吧，谁都不想来蹚浑水。
正常的甜蜜的恋爱明明随处都是，为什么偏要这一个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呢？
可是他太舍不得了，他从来没遇到过像梁藩这样的人，他不想失去这种关系，他很喜欢和梁藩在一起，做爱还是聊天，或者只是在一起不说话，甚至是生气吵架。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比他在这个家里舒服。
程永鸿给他的，他一样都不想要。而他想要的，程永鸿都给不了。
程暮昀看到床头旁边放着的那个很迷你的草莓熊玩偶。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和梁藩一起出去吃饭，他特别好奇儿童套餐，还送了个小玩具，就是一只小熊，很小一个但是程暮昀当时摆弄了半天，他很喜欢。邻桌当时有个小孩特别喜欢那个玩具，他也有玩具，但他的玩具不一样，小孩子就是会比较贪心，他妈妈说可以回去给他买但那熊孩子嚷嚷就要那一个，一直盯着程暮昀手里的小熊，程暮昀看他闹得凶，觉得自己那么大的人就把小熊送给了他，小孩的妈妈表示很感谢，还点了杯冰淇淋送给他们。
但是出去之后，梁藩居然把他带到玩具店，他看到梁藩给他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草莓小熊的时候，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脸红地看着他，“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嘟嘟囔囔几句，梁藩笑着说，“大孩子也可以。”
那只小熊很小一只可以轻松装进兜里，程暮昀之前每天都带着，梁藩一看到就说他，“昀昀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后来分手了，他的玩具还在那里，他分手那几天很颓废，程永鸿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太过火了，看他很喜欢那个草莓熊，为了哄他开心给他买了很多个很大的草莓熊。
但程永鸿永远不知道，如果某样东西能让人印象深刻，那他珍贵的其实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背后的回忆。
程暮昀看到魏鸢回复他。
——我有个办法可以稍微帮一帮你，就是不知道程总能疯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办法？
——他一般回家有固定时间吗？
——凌晨回来比较多，有时候会早一点，但基本上在十一点之后。
——那你为什么不敢找你男朋友啊。
——防止意外，他偶尔也会回来很早，一回来就会查，我怕来不及。
看来是被抓怕了。
魏鸢真心同情这位程少爷了。
——明天晚上十点之后咱俩开视频吧。
程暮昀搞不懂她要干什么，答应了之后他只是把和魏鸢的聊天清理，然后发送：
——工作辛苦了，记得早点休息。
——晚安。
他看到魏鸢也很配合地回了一句晚安，这才放心地关掉手机。
但那天晚上程永鸿没有回家，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程暮昀周末不能出去，他只要迈出家门一步下一秒程永鸿的电话就会打过来，监控家里的电脑每时每刻都在放着。
他每次去客厅拿一样东西都觉得一阵恶寒，所以几乎一整天都在卧室里。
他蹲在阳台看着下面，这个角度似乎能看到小区的主干道，他盯着那里。
这个时间，程永鸿大概率不会回来，他白天会很忙。
程暮昀紧张地登了小号，点进梁藩的对话框，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
【fff帆：不早了，都十点了。身上怎么样？】
程暮昀进了屋里，把衣服拉下来一些，给他拍了个视频。
【fff帆：好些了。】
【分手是小狗：嗯。】
【fff帆：那个熊你还留着呢？】
程暮昀愣了一下。
【分手是小狗：什么熊？】
过会儿梁藩给他发了一个截图，是视频中的一段，程暮昀拍视频的时候刚好把那只草莓熊给拍进去了。
【fff帆：我当你丢了呢。】
【分手是小狗：我没丢。】
【fff帆：为什么不丢？你喜欢？】
程暮昀手指顿了顿。
【分手是小狗：喜欢的。】
【fff帆：为什么喜欢？因为是我买的？】
【分手是小狗：嗯。】
梁藩那时候跟朋友在一起，他和许文杰是很早就认识的，开了家咖啡馆，梁藩经常跑这儿点一杯咖啡坐着。
“呦，手机嗡嗡嗡的，跟哪个新欢聊天呢？”许文杰知道他是gay，也只是梁藩向来挑挑捡捡。他曾经一度怀疑梁藩的喜好，毕竟介绍了多少个都说一般般，直到碰上程暮昀。
梁藩被分手时气得要死，整天来他这折腾，这两天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上课上得累了，还是找到什么新的开始。
他那么多年都没碰到自己兄弟那么沉迷谁，结果被一个小孩玩来玩去。
“新个屁。”梁藩道。
“那你在这哐哐敲字，我看看，还分手是小狗，啧啧啧”
“滚蛋，”梁藩喝了口咖啡，“还是那个。”
“什么玩意儿？还是那个？哪个？”许文杰叫了一声，周围人都看向他，他感觉挥手道歉，转头问梁藩，“不会是说程暮昀吧？”
梁藩抬眼皮瞅他一下，“嗯。”
“啊？我靠，你不是被甩了吗？”
梁藩皱眉，“不会说话可以滚。”
许文杰换了个说法：“行行行，你不是被渣了吗？他怎么又来了？”
“遇上了，”梁藩笑了一声，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学生。”
“哎呦卧槽，世界真小。然后呢？”
梁藩随口道，“干服了，说不敢了。”
许文杰又骂了一句卧槽，“真的假的？不是你…你来强的啊？你这回又弄个师生恋，你俩不会在教室就……”
梁藩踢了他一脚，“滚，我看起来脑子有坑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老滚的，你一个大学老师，能不能有点素质，我看你对你那些同事那都是笑呵呵的。”许文杰掸掸裤腿。
“你要是我同事，我也对你笑呵呵。”
“别了，那样在工作圈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许文杰低下头突然认真起来，“那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梁藩搁下手机，往他看了一眼，“分手之后见到我就怕我，本来想教训一下拉倒的，谁知道他那么能哭。又蹲在我办公室门口等我。”
“啊？什么意思？小渣男还想回头？”
“现在小渣男骗技都那么好了？”梁藩问他，“看着又没咋变一样，还挺可怜的。我听说他家里好像有点问题，但是程永鸿我搜也搜不出来什么？”
许文杰一口水要喷出来，“你说什么？他是那个程永鸿的儿子？”
“据说是。”
“我靠，你把人家少爷给睡了！”
“是他主动找的我行不行？”
“也是哦，程暮昀长得还不错，那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你，啧…”许文杰回忆了一下，“声音也不错，哭起来也带劲儿，现在还能叫老师，哎呦…这回头草也不是不能吃啊”他肩膀碰了一下梁藩。
梁藩手指一顿，又让他滚，不过脑子里却浮现程暮昀叫他老师的样子，那小模样确实很带感。
他每次想到程暮昀莫名分手就会心情很差，但又想程暮昀巴巴地让他别生气。
梁藩觉得头疼，关了手机半晌才淡淡说一句，“你最好不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