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秀荷呀关秀荷,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自己早先嫁了梅大少爷,不肯伺候那半瘫子,新婚大晚上逃婚出去。现在倒好,拖我下水了。他关长河要是能有庚武半分能耐,我也愿意没成亲就给他怀肚子。他能嚒?他不能。不就是一对金首饰嚜,搁他头上,得用命去拼;搁人林大少爷,掏掏荷包就有了,多大个事。说到底老娘就是看不上他,你自己回去告诉他,叫他死了那份心罢!”
“说得好~~够辣~~正对爷的胃口。不就是金子?明儿个就带你去清江浦买一对。”木梯上传来娘气的浅笑,林大少爷着一袭赤褐色长袍马甲踅上楼来,长得细眉长眼也算标志,身子却瘦成条儿。但贵在家里有钱,出手大方,眼睛都不眨就甩你几钿元宝。
小凤仙早先还在一边说狠话一边自伤,此刻一听这话便什么纠结也没有了,把“不舍得”藏起,把丰姿妖娆做出,撅着圆-臀就缠去了林大少爷怀里。
秀荷的肚子也是奇怪,明明才七八个月,却圆滚滚的看起来像快要生产。镇上的人们早就暗中猜测,猜她和庚武两口子早在成亲前就好上,如今看她肚子这样大,只怕真是在梅家逃婚那晚就被庚武睡了。
姐儿们听小凤仙道一句“他关长河要是能有庚武半分能耐,我也愿意没成亲就给他怀肚子。”一时纷纷挤眉弄眼地戏笑起来。
秀荷从前对风言风语只做听不见,反正清者自清,此刻被这样当众议论,到底生气起来。转身撩开帘子欲上马车,手儿才够着车辕,关长河却已风一般从车厢内闯出来——
“小凤仙!当日独眼黑山老大弄得你站都站不出来,是爷舍命跟他拼了一架,才叫他死了心。你他妈的今天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爷这几年在你身上花的用的全当给狗吃了!记住,他日你就是跪在我脚前舔鞋子,我关长河也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
“呱当——”关长河从胸口掏出一块玉坠,在地上狠狠一摔。玉也是这女人送的假玉,从前被她迷惑,只当她舍不得化钱买,收了还觉得暖心。此刻却知原来玉如人心,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那高大健壮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日头将影子拉得老长,又缩得老短。小凤仙看得一瞬呆愕,但身旁林大少爷枯爪一般的手指却缠上她的腰……没错,不想舍弃这繁华喧闹、不想过那居家安闲的日子,这生意便还得做。小凤仙便把林大少爷衣襟一勾,红红地印了一吻。
“嗤嗤~~还是留下来快活自在,理会那糙汉子做什么,心累。”
秀荷怕哥哥出事,叫刘伯十三岁的儿子刘培跟在后头随着。
又抬头睇了小凤仙一眼:“路都是自己选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在人心,你不必这样诋毁我,没有意义。”把首饰藏进袖子,叫阿檀扶自己上马车。
红姨睡懒觉起来,听得隐隐约约,再一看秀荷腆着个大肚子不进门就走,气得撸起袖管就往楼上冲:“挨千刀的一群小娘-婊,白白养你们好吃好喝,敢这样欺负老娘干闺女!看不一棍子打死了扔出门去喂狗!”
“啊——”红姨指甲长,下手又狠又痛,吓得姑娘们一个个惊惶躲藏,把整条街都吵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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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轱辘,走得并不快,一忽而便到得雲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