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让她知道,一定是为了她好,她不会深究,但是如果他一个人这么烦恼,她希望能够多少为他分担一些。
“唉。”她心里也很茫然,蓝御天会希望她怎么做呢?她要如何去做,才能够帮助他?
沈寒悦瞥她一眼“怎么在叹气?”
于非因转头望着他,忽然眼里充满希望“寒悦,如果你有烦恼,你希望和人分担吗?”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沈寒悦手握着方向盘,笑了笑“你想知道蓝御天的心事,渴望为他分担,却又担心过度干涉,惹他不高兴,是吗?”
她顿时一脸羞赧“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他浅浅一笑,直视着前方路面的眼神一沉,笑容在瞬间消失,随着他接下来严肃的语调,车内的气氛变了样。
“非因,如果你想知道御天的事情,包括他的心事,他的烦恼,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出席董事会。”
她一怔,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出席董事会?”她往车窗外一看,这时候才发觉这条路不是往公司的方向!“寒悦,你这是--”
“非因,我会让你明白一切事情。你应该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现在我要带你去的是御天他以前住过的地方,那里离仙人掌不远。这条路是往仙人掌的方向,没有错吧?”他轻缓的声音释放出善意,安抚她慌张的情绪。
她缓缓转头望着车窗外。就因为是熟悉的路,方才她在失神的过程中,才疏忽了这并不是往公司的方向。
“但是,爷爷在等我们!他说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我一定得去的啊!寒悦!”她焦急地乞求。
“非因,你刚才说你想分担御天的烦恼,如果我说这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弃董事会,你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吗?”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瞠大惊讶和茫然瞅住他。许久,她依然反应不过来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为什么于氏的一场董事会,会和御天的烦恼有关?”她轻缓而低喃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对蓝御天甚至对沈寒悦,对他们两人都有完全的信任,在她内心里甚至认为做任何卑劣的猜测都会对不起他们。
“非因,我相信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憎恨造成你父母发生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一来,他是你的祖父;再者,你对不曾见过面的父母毫无印象,没有丝毫记忆,没有共同生活的体验和感情,所以对于你父母所发生的意外,你只能说是有遗憾,但无法有太深刻的悲伤吧?”车内的气氛严肃而紧张,他努力试着平缓她的情绪,也正一步一步把她带入蓝御天的内心世界里。
她迷惘的眼神,只是更加茫然。为什么他把话题扯得更远了呢?他们一开始只是在讨论蓝御天而已吧?
“我明白,你一定觉得我这些话听起来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所以让你愈听愈胡涂。非因,很多事情无法一言而尽,尤其在我希望你能够完全了解蓝御天的内心想法和他的苦衷的前提之下,你一定要有耐心才能继续听下去。”
“寒悦,我相信你明白我真的很想知道御天的所有事情,但是现在爷爷在等我,他也在等你,不是吗?”她乞求的眼神,心急却又犹豫,在她的身上,亲情和爱情不是一直都没有冲突的吗?
“很抱歉,我是为影天集团的总裁蓝影白先生工作的人。”
“蓝影白?”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熟悉的姓氏,还有他冰冷的语气,让她有不祥预感。
沈寒悦已经猜到蓝御天不可能把这个名字告诉她。“你的母亲和他们一家人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曾经协助你父母私奔到美国,在你出生前夕,蓝先生的大嫂远赴美国去陪伴,发生意外时,她也不幸过世了她就是蓝御天的母亲。”
强势的雨柱摧打在玻璃上,雨刷不停拨动,短暂清晰的视线一再模糊,她全身冰冷,脸色瞬间刷白!
这么说来,御天的母亲是因为她而死?!蓝影白就是蓝御天口中的叔叔?沈寒悦是为蓝影白工作?不让她出席今天的董事会,那么--
“你们难道要对付我爷爷?”她颤抖的两手掩住口,无法置信的眼神里布满惊恐。
“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蓝夫人过世时,腹中已有胎儿,蓝?田先生因为爱妻的死深受打击,陪着走上黄泉路。蓝家本来和乐的一家五口--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该是美满的一个家庭。但是现在,只剩下蓝影白先生和蓝御天,而当时指派人追捕你的父母而导致意外事故的始作俑者于信鸿,从头到尾都不肯承认那是他的错误,还一再指责蓝家的多管闲事才会惹来报应。蓝影白先生当时还是一个孩子,他在蓝?田先生的友人帮助之下,辛苦的把蓝御天养大。他看着兄嫂的死亡,面对于信鸿的眼里充满仇恨,他曾经发誓,有朝一日要为他的兄嫂讨回公道。非因,那是蓝御天的父母,他的叔叔要报仇,你说,他能够置身事外吗?”
于非因早已经泪流满面,全身抖得不听使唤,苍白的脸上满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的仓皇!那双深沉、幽暗难辨的蓝眼,那总是聚拢的深眉,那经常板着的脸,原来是因为背负着难以咽下的仇恨的一口气。她深爱的男人,她终于了解他内心里的苦和痛
沈寒悦瞥了她一眼,缓缓叹了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她和蓝御天的感情,选择让她愧疚而哭泣也是不得已的“非因,御天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真的必须要完全了解他的心情,站在他的立场,别涉入这件事,好吗?”
“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爷爷啊”她疼痛纠结的心,无法偏向任何一边,她就像飘流在黑暗的深海中的小船一般,四面黑漆漆一片,矛盾而厘不清方向的她,不知道该往哪一边才能靠岸。
不管他老人家曾经做了什么,他现在都只是一个慈祥和?的爷爷啊!她深爱的男人,现在要对付的是她唯一的亲人,他将利用剥夺于氏集团的机会来痛击她的爷爷,她知道了这一切,纵然了解蓝御天的苦衷,但是她也是于家的一分子,她要怎么面对痛失一切的爷爷--她做不到
“寒悦我求求你”她低泣的声音彷佛来自绝望的深谷,寻找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沈寒悦稳操着方向盘,深冷的眼神直视着面前豪雨,不曾轻踩煞车。“我带你去蓝家一家人最后一起生活的地方直到董事会结束。”
“寒悦--”
因子,等我等我办完该办的事,我们就结婚。
等我等我办完该办的事,我们就结婚。
我们就结婚。
为什么这话听来,竟是如此讽刺,令她难堪得无地自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天真愚蠢到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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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晴朗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湛蓝。
于家,无法争取到更多的支持,于信鸿失去了一手建立起来的王国,惨败得彻底!
于氏集团在一夕变天,成为蓝家的天下,正式更名为“?田集团”
一切,已经底定!
但是,对?田集团而言,这一切才刚要开始,不管是人事的安排,未来发展的方向,与影天集团的结合,身为?田集团总裁的蓝御天,真正的忙碌现在才开始。
他无法丢下这一切,把于非因从于家带出来,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到一定程度,等一切都上了轨道,他才能把心思转到于非因的身上来。不这么做,就枉费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了。
尽管他心急如焚,他焦虑不安,他如何渴望把属于他的女人带回身边,他在焦急当中,却也恐惧着,忧心着,她的反应。这也是他踌躇不前,无法去见她的原因。
“你似乎一点高兴的表情也不愿意伪装,我为九泉之下的兄嫂感到遗憾。”蓝影白?眼凝视着他远从美国带回台湾的两个牌位,低沉浑厚的嗓音冰冷而威严。
曾经发誓,要摘下于氏集团的招牌来做为迎回兄嫂灵位的仪式,等待多年,兄嫂的牌位终于回到了这个家来。
蓝御天对着牌位深深的鞠躬“我深信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我强颜欢笑,我也相信他们能够明白我对他们尊敬的心情,这就够了。”
蓝影白瞥他一眼,嘴角轻淡地扯起一抹看不见的赞许的痕迹。
但是看在外人眼中,在这一对叔侄的周围散发出来的绝对不是温馨的空气,在他们四周到处流窜的是任何人都想闪避的电光、火石。
这个祠堂角落的人还有老管家和沈寒悦,两个人几乎是屏息不敢出声,用着小心敬畏的态度陪在一旁。
“大哥,大嫂,希望两位在天之灵得以瞑目。你们也看见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希望两位能够保佑你们唯一的儿子心想事成。”蓝影白不是会开口主动去帮他的侄子的人,对着牌位,现在他说的这些话,等于是嘉奖他的努力,默许他接下来可以随心所欲去追求于非因了。
“我听李叔说,纪儿还在她母亲的腹中时,就已经指婚给叔叔了,如果真有此事,希望在天上的父母,还有纪儿的母亲,但愿能够让纪儿少受一些苦,早日让她得偿所愿。”对着牌位,蓝御天回敬了他的一番话。
蓝影白深深扯眉,不悦的淡扫李中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疯巅?”
“真对不起,都怪我多喝了两杯,是我酒后失言了。”不用说,是被蓝御天灌酒了。老管家是一脸委屈,却不敢抱怨。
“那么,你以后会滴酒不沾吧?”蓝影白严肃而冰冷的脸色,任何人见了都不敢不从。
“是!”“谁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让她当真的话,那是存心与我为敌,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蓝影白平稳的语气,还真的会让人以为这真的只是老管家的胡言乱语。
蓝御天虽然是一脸不屑,但是心思不在这里。他心里思思念念的全是他的女人,此时一心一意只想着等待事情结束,他便
“对不起,我看大门没关,所以自己进来了。我可以上炷香吗?”
熟悉的他日思夜想的迷人的声音,挑起他全身每一根紧绷的神经!她颤动的声音里压抑的痛苦和愧疚,听得他更无地自容,动弹不得!他连转过身去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蓝影白淡扫她一眼。楚楚动人的模样,白皙透明得彷佛瓷娃娃似的,依稀有当年她的影子。所以就连于老头子也无法怀疑这个假孙女的身分吧,这可是他特别为他挑选的女孩,他甚至把她为女儿取的名字给了她。
恐怕她在地下也睡得不安稳吧,但谁教她要死得这么早呢,被留下来的人接下来所做的事,死人是管不着的,只能够在棺材里怒骂罢了。她就尽管骂个够吧,为他的所作所为全因为她的死,尽管骂吧。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