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星历155年11月19日--
秋意正浓。
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丰收的喜悦,远方就传来了噩耗。地点是在远郊的一块玉米地。
扬城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蒋桓指挥着机器人搬尸块。周围有人拍现场照片,以尸体为中心向旁边搜寻线索。
这种机器人呈长方体,四角有滑轮,两边还可以伸出机械手。中空的身体非常适合搬运东西,并且可以很好地保护物证,常用于警方办案。
几个小刑警一边忙活一边小声吐槽——
“分尸案呐,有的忙了。”
“那些发现尸块的兔崽子们,地把人移来移去不累吗?
“或许凶手有交通工具?玉米田对凶手有什么特殊意义吧。”有人猜测。
a刑警:“那也挺费事儿的。”
b刑警:“在田间地头的,容易留下痕迹。”
c刑警:“可我们连个鞋印都没找到,更别说车辙之类。”
阿奇附和:“别说凶手的了,就连当地百姓务农不可避免留下的都没有。”
a刑警:“凶手这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啊。”
大家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等他们说完,法医莫嘉南才开口:“蒋队,你放一下赖大卫尸块拼合后的图片。”
蒋桓依言滑动,这张照片旁边还连接出一些身高体重的基本信息。
“一般来说,身高与赤足长度的比例是6876。但你看,这双脚的长度是27,它的主人身高应在一八五左右,是不是跟我们测出来‘赖大卫’的身高差太多?”莫嘉南接着说。
蒋桓:“你的意思是……?”
“我们将每个尸块的dna分别提取出来,发现属于两个人。”莫嘉南回答道。
阿奇听了简直要跳起来,wtf???他问:“另一个人是谁?”
法医助理:“一个通缉犯。安德·卢森,男,40岁,身高183体重120kg……”
助理小姐指尖上滑,详细资料投影出来。“不过他跟远郊区的人没有任何联系。”
莫嘉南:“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说明凶手是同一个。”
b刑警:“所有的泥土确实只沾有赖大卫的血。”
尸体已经被埋了好几天,该腐烂的腐烂,混在一起肉眼难辨,又恰巧用来检测dna的那部分是赖大卫的,这能找谁说理呢?
“关于‘陈格’有消息吗?”蒋桓看向阿奇,阿奇清了清嗓:“问了人,陈格家住远郊区406号。对,sir,别怀疑,就是搬走的那家人。”
蒋桓:“搬走的具体时间?”
“152年12月。”阿奇一脸神秘。“而且我有‘内部’消息,赖大卫那个案子的‘陈某’就是陈格,他自己报的案。”所谓“内部”消息其实是那位八卦过头热心有余的王大妈透露的。
蒋桓没搭他的腔:“搬到哪了,麻烦阿奇小同志请人来喝杯茶。”
“嘿,这种事怎么能让我这种技术大神来干呢??”阿奇煞有介事地说。然后又正经补充:“我还没查到,真是奇怪。”
c刑警:“那你还好意思称技术大神。”
莫嘉南:“还不快干活,技、术、大、神。”
紧绷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家都被他逗得一乐,乐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又是斗志满满努力工作的一天。
下了班,蒋桓捎带着把小弟送回家。阿奇住在号称“科技城”的开发区,那里高楼林立、金碧辉煌,满满的科技感。跟蒋桓家距离不远。
“sir,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住,你那也太绕了。”
没错,蒋桓家所在的“山野小区”力图仿真复古,种了一大卡车乱七八糟的植物,移了不少土块堆小山坡,还有高耸入云的雕花石柱。总之,阿奇每次去都会迷路。
蒋桓无动于衷:“呵,如果你愿意出钱的话。”
“……”
“那还是算了,我觉得山野也挺好的,适合养老。”阿奇光速下车。
谁知阿奇前脚下车,后脚就有个人蹿上车,跟他原来坐的位置分毫不差。
论此人是谁?叶裴林是也。
叶裴林:“蒋桓警官下午好。”
蒋桓挑眉,呦,还记得她名字呢。她应了声:“找我什么事?”
“警官要去哪?”叶裴林不答。
“山野小区。”
“真巧,我也是,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吗?”叶裴林满脸写着真诚。
“你不住那吧?”蒋桓记得她登记的住址离这十万八千里远。
“有点事要做。”叶裴林微笑。“所以警官肯吗?”
行吧,顺路做好人好事了。蒋桓按了个按键,后面的储物盒弹开——
“有糖果要吃吗?”
“谢谢警官。”叶裴林不知道为何顿了顿,但还是自然地从中挑出一块奶糖。
蒋桓心想:果然还是个调皮的小朋友啊。
“唔,作为谢礼,我可以帮你们查案哦。”叶裴林认真地说。
“……你别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虽然这么说,但蒋桓知道这祖宗要真想插手也没人能阻止。
“怎么是添乱呢。你们查不到陈格家现在在哪的话,要不要试试查他们家的近亲?”
??你到底是从哪知道我们的案件进展的?!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般,叶裴林眨了眨右眼:“保密。”
……被你知道就不叫保密了,蒋桓觉得等这件案子完了以后,有空了必须得清扫市局内部,谁啊老是往外说漏嘴。
目的地抵达,叶裴林轻车熟路地往里走:“谢谢警官,警官再见。”
蒋桓看着她挥手留下的残影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把叶裴林刚刚的建议说给了阿奇听。
“sir,也许你完全可以等我洗个澡吃个饭先,加班不能这么加的。”阿奇卑微的说,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蒋桓:“我也没让你立刻马上查。先告诉你这么个事儿怕忘了。”
一个多小时后,敬业的小同志发来喜讯,阿奇找到陈格家地址了。
“怎么找到的?”蒋桓问他。
“我查到陈格姑姑152年11月末的租房记录。”阿奇有点兴奋。“sir,你这思路很可以,是在我下车以后想到的吗?伤心了,原来是我的存在阻碍了你的发挥。”
蒋桓:“……不是我。”
阿奇没明白:“嗯?啥?”
“叶裴林说的。”蒋桓如实解释。
“哈?”阿奇秒变地铁老人看手机。这个世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八卦就被蒋桓打回原形——
“说正事,明早就请人回局里吧。”
“好的阿sir。”
第二天清早,蒋桓一来市局就见到了一对夫妻样子的人。
她皱眉,这俩谁都不像是陈格。陈格三年前还未成年,现在打死也才二十出头。而面前这两位看着都四五十了。
果然,阿奇跟她说:“陈格父母。”
毕竟是协助调查而不是犯罪嫌疑人,警员的语气稍微温和。
“陈先生黄女士,你们是因为什么搬家呢?”
女士有点遮遮掩掩地回答:“没什么,就想来城里多赚点钱。”
警员:“但你们再也没有回去过?”
男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问什么?我们自己的家爱回不回。”
“赖大卫和陈格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如此,蒋桓就直说了。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男人勃然变色。
女人慌乱地说:“假的!是……假的!”
“陈格,在哪里?”蒋桓虚晃一枪,又岔过话题。
两人被她整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
警员一拍桌子:“不知道?”扯淡呢吗这不是。
“两年前,他刚成年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女人说到这小声啜泣起来。
“这是我们的家事吧警官?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陈先生说。
警员:“赖大卫死了。”
夫妻俩都是一愣。随即男人哼几声:“他死了是老天有眼,怎么,怀疑我们杀的?”
女人眼珠四下乱转:“不关我们事,我们无……”她突然顿住,说不下去了。
蒋桓轻笑:“无冤无仇?你儿子听了这话得骂人。”
“说了是假的,这又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男人再次开口。
“你又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了?”蒋桓挑眉。
男人噎住,一时语塞。
“找你们问话是正常流程,你们不说,警方照样可以找其他人问。”蒋桓乘胜追击。
听到“找其他人问”,二人顿时不淡定了。
黄女士先扛不住:“我……我说。是真的。那件事,是真的。”
警员:“赖大卫侵犯过陈格?”
黄女士含着泪点头。
“为什么过了好几天才报警?”蒋桓问。
“警官,出了这种事,要儿被街坊邻居知道,你让我们怎么办?”男人咬牙切齿。
黄女士:“后来小格还是自己偷跑去报警了。没有证据没能立案不说,还让周围人都知道了。”
其实如果事发立刻报警的话结果会大不相同,只是他们在乎的是不想声张,而不是能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就算把人送进去又能怎么样呢?受害者还是得被人戳脊梁骨地活一辈子。
外人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蒋桓翻篇过:“陈格离家两年一直没联系过你们?”
“是。”黄女士说,想到这她又开始哭了。
警员:“不报警吗?万一出了什么事。”
男人颓废地说:“他给我们留了封信说自己走了让我们别找。”
黄女士:“我们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见人。”
“sir,我查了陈格的个人账户,从两年前开始就没有任何记录了,医疗、住宅、就业什么的全都没有。”阿奇小声说。
“他应该用的是假身份。”蒋桓低眉。
阿奇:“要不要我尝试一下查两年前的监控?”
“这个作为pnb吧,难度有点大。你先去找一下陈格的人际关系好了。”蒋桓拒绝。
“收到,sir。”阿奇一秒进入状态干活。
警员:“15号当晚,你们在哪里?”
黄女士:“下了班就一直在家。”
陈先生怕警察不信,紧接着补充:“小区监控可以证明。”
……
很快,蒋桓接到了阿奇的电话——
“阿sir,陈格在xx大学是处于休学状态的。然后我找了他高中同学、老师,他们都对陈格离家的事很惊讶,问不出什么。”
“陈格是一成年就办了休学,他父母去学校找过老师也知道这么个事儿。”
离家、休学、换身份,一切都像是有计谋的。这对他父母来说,是一场报复。
送走陈格父母后,蒋桓吩咐下属盯着点他们,毕竟嫌疑还是没解除。他们住的那个小区,监控系统相对破败,要想避开很容易。
陈格,到底在哪呢?
午饭蒋桓本来打算吃食堂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人给整个市局的人点了外卖。肉蛋奶、主餐、零食、甜点、饮料……一应俱全。
“嗷嗷,这是不是那家‘金丝楠慕’的,离我们这很近哎。”阿奇像只待哺的小兽般。
“呜呜感动了,光荣警察跟人民群众的友好相处。”
“什么人民群众,是土豪群众!”
“等下,应该没人敢投毒吧?”
“……我已经吃了,以身试毒,别担心。”
蒋桓捏着外卖员交给她的卡片,只见上面写:等你。落款是:林。
蒋桓有点无奈:“吃吧,没毒。”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的,但老大说的话就是真理,大家欢快地狼吞虎咽。
叶裴林卡片写的没头没尾,奇异的是蒋桓看懂了,她外套一披就往外走。顺手把卡片塞到衬衫口袋里。
金丝楠慕餐厅。
蒋桓一眼就看见了叶裴林,明明人家只是穿着纯白色无袖连衣裙,不带任何图案。坐的位置也不特殊,甚至偏角落一点。
叶裴林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一脸安详地坐着。即使是在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她也没有玩光屏机或做点别的事。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蒋桓推门而入,门前的铃铛被风摇晃着发出“铃铃”的抗议,叶裴林垂下的眼捷抬起,她知道自己等到了人。
“午安警官。”叶裴林夺人眼球的眉眼舒展。
“午安。你不冷吗?”蒋桓自己穿着长袖衬衫还加一件外套,觉得她们俩没有处在同一个季节。
“我不冷啊。谢谢警官关心。警官有吃我点的东西吗?”叶裴林的手改搭到桌子上,这就导致她的身体微前倾,有拷问的内味儿了。
蒋桓:“还没来得及。”来见你了。
“急着见我吗?”叶裴林歪头微笑,眉眼弯弯。要是其他人看了,肯定要渗出冷汗,觉得她就像个诡异的洋娃娃。
蒋桓没搭腔:“午休时间有限。”言下之意,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什么,想你了。”叶裴林开玩笑说。
蒋桓:……
我们好像昨天才见了?这话要让叶裴林听了,她估计要吐出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认真点。”蒋桓耐心说。
“好吧,你们没找到陈格吧?”叶裴林一手托腮,另一手手指无规律地敲打桌面。她又补充:“我猜的。”
蒋桓几乎要习惯了:“你是不是认识陈格?”而且很熟,熟到能知道他近况的那种。
“没有啊。”叶裴林无辜。
算了,别指望问她。“那您有何高见?”蒋桓喝了口摆在她面前的咖啡。她一抬头发现叶裴林的那杯好像是牛奶……
“陈格有个好朋友叫南慕,这家餐厅的老板哦。”叶裴林舔了一下唇,把残留的奶渍抿掉了。
“你怎么知道?”蒋桓就那么顺嘴一问,没指望叶裴林会坦诚。
“我经常来这家餐厅,有次听见老板跟人聊天提到了陈格。”叶裴林煞有介事地回。
先不说如果你来的是“这家”餐厅,跟你家隔了个太平洋。你是得在哪才能听到老板划重点跟人聊天。老板就算真的很闲跑来巡查,又怎么恰巧被你听到而且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蒋桓听阿奇说过,金丝楠慕这家餐厅是连锁店。
算了,叶裴林勉强算半个不正规线人。人家一片好心?来送线索,总不能说什么。
“你才多大,有稳定收入了吗就到处挥霍。”蒋桓是指叶裴林给全市局加餐的事。
“警官你在查户口吗?我现在感觉我们是来相亲的。”叶裴林故作苦恼地说。“我20了啊。”
现在18岁成年,不过人均寿命都直飙150了。你再努力一下,活到200岁不是问题。
“工作了?”蒋桓当然知道她多大年纪。
“嗯,我跳了好几级,早读完大学了。”这种事应该令人骄傲,但叶裴林很平淡。
“那你真棒。”蒋桓心想,真像夸小孩。
叶裴林可能也这么想,她迟疑:“谢谢?”
“不客气。”
……
蒋桓最后掐着时间点走的,差不多够她回市局上班,运气好的话还能吃点东西前提是那帮兔崽子有给她留。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叶裴林嘴角落回原处,眉眼间的笑意消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蒋桓离开。
“表情收一收,客人都要被你吓跑了。”一道男声从身旁走来,是那种略哑的清冷嗓音,在这秋日硬是灌了人一瓶冰水。
叶裴林低低地嗤笑:“你缺这点钱?”
“哈哈,不缺,你今天还给我贡献了一个大单呢。”男声随意地说。“唉你简直是究极变脸王,要是你把用在那个警察身上的‘正常’分给我一点点,我们的友谊一定会天长地久。”
“不分又怎样?两个神经病一直会是好朋友。”叶裴林勾唇笑着说。这个笑不是面对蒋桓时那种有人气的笑,总显得阴沉沉的,让人害怕。
不过那个男声的主人显然不怕,他习以为常地回答:“这倒也是。”
蒋桓回到市局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叶裴林说的餐厅老板“南慕”。同时跟阿奇确认一下。
“陈格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南慕的人?”
阿奇懵了一下:“好像有,南慕是陈格在校外认识的,联系不多而且我们没找到人所以排除掉了。”
“阿sir你刚刚是出去见线人了吗?”阿奇记得他还没来得及把调查的详细记录给蒋桓看啊。
“是吧。”蒋桓坐下,看见自己办公桌上有一份餐点,用精致的纸盒包装着,表面上还用蝴蝶结绑了朵“黑魔术”一种红黑色玫瑰。
包装带上挂了一个标签,其上跳跃着手写文字——蒋桓警官专属。还是烫金的。
“嘿嘿阿sir,这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啊?大家伙一看见这就不敢造次了,给你留着呢。”阿奇奸笑着说,这人也太懂浪漫了吧。
蒋桓顺手拿文件夹抽他:“滚去工作。”
“好的,我马上就去彻查陈格和南慕的联系。”
“陈格和南慕的交流好……古早,远古人猿都不写手写信了吧?”阿奇看着邮局的记录陷入沉思。
“能在陈格家找到信封吗?”蒋桓倒不觉得手写信有什么,只是一种交流方式而已。
阿奇:“已经叫人去了。还有我顺手查了南慕,就……”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弟这么磨嗦。
“隐私安全防护级别很高,没破解。”阿奇无语,他脸都拉下来了,为什么最近总是碰见滑铁卢。
蒋桓意味深长地看他,阿奇大怒:“只是暂时的!!”
相对这边的鸡飞狗跳,去找南慕的警察完全可以说一帆风顺,他们按着餐厅官网登记的老板电话打过去,老板说自己就在附近的商场。
所以他们的工作只是简简单单地接个人。这个人还很好说话。
其中一个警员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位穿着西服没打领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大方的男人。
男人忽然察觉到了别人的探视,他温和开口:“小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清透文亮的声音,女警觉得用男大学生形容他更适合。如果偷看没有被抓包就好了。
“啊?对,你那个你脸上有点灰尘。”猝不及防地慌乱。
一同前来的其他人都在起哄,女警的脸都红了。回到市局还有人调侃:“小诗你再看看他脸上有灰尘不?”
“看我看我,我脸上有吗?”
“去你的,你那大饼脸有什么好看的?”
蒋桓一听就差不多知道他们在闹什么了,她比了个暂停手势。
几人立马装模作样地抬头挺胸收腹:“蒋队。人带回来了。”
“南慕先生?请坐。”蒋桓搬开问询室椅子,伸手示意。
“您好蒋队。”南慕彬彬有礼地微欠身。
警员:“你认识陈格?”
南慕:“如果你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格的话。我们有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大概两三年吧。”
警员:“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不清楚。”
警员追问:“你知道他离家出走两年的事吗?”
“不知道。但我并不意外。”南慕犹豫着说。“陈格一直在背着父母做心理治疗。”
“背着?”蒋桓问。
“嗯。他父母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浪费钱。”南慕勾唇一笑,甚是嘲讽。
警员皱眉:“你知道陈格曾被侵犯的事?”
“他有提到过,没明说,我猜到了。”南慕直视着警员的眼睛。
物证科的人小声说:“蒋队,我们把陈格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没有找到任何一封信。”
没找到——可能销毁了,也可能带走了。不管是哪个都说明这些信很重要。
蒋桓:“南先生,陈格曾经寄给你的信,你能拿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在我家。”南慕很配合。
“阿sir,我破解了!南慕有、实力啊……”也就亿点点。
“他家很有钱?”蒋桓刚刚随便问了问南慕住哪,人家一开口就是别称“天上星”的群月别墅区。
那里的房子都建在悬空中,底下的花枝簇拥。必须得乘特殊通道才能上去。——好吧说人话就是贵,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住。
“也算。他老公特特特有钱。”说到这阿奇眼睛都放光了。
“……南慕多大年纪?”蒋桓有点懵,下意识问了句废话。而且,老公?即使到了现在,个别地方或星球还是没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碰巧扬城就是其一。
“22。”阿奇突然娇羞。“哎呀人家都超过法定年龄4岁了有个对象怎么了。”
翡翠星这边男女双方满18岁就可以领结婚证了。
“他老公谁?”蒋桓内心是支持恋爱自由的,她对同性恋没有意见。
阿奇严肃:“‘金字塔’里的人。很可能是顶尖的那一家。”
难怪住群月小区,也难怪小小年纪就是豪华连锁餐厅的老板,这点钱对“金字塔”里的家族们来说只不过洒洒水,随便开来玩。
蒋桓也沉默了好一会:“你自己小心点,别撬开‘塔’。”
阿奇郑重地点头。
群月别墅区不在扬城,在一个远方的岛上,有条人工拟银河团团围住。这个区在星际上享有盛誉,连带着翡翠星都一度成为热门星球。
路途遥远,南慕直接让在那边的秘书乘私人飞机拿过来。
他说:“就这些了。”
“南先生,这次找你配合调查的事,希望你可以别声张。”蒋桓温言。
“没事,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不会怎么样的。”南慕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自己这里有什么动作都是瞒不过那个人的。
“那就好,市局不想惹来麻烦。”蒋桓大概也能了解。
“理解。”南慕善解人意地说。
寥寥几封信件,蒋桓一一翻看
——那天跟你一起玩很开心,再约。你现在不上学了是吗?真好,我也不想上学了,状态很差。但我父母不会同意的。对了,我学做了一些甜点,下次带给你尝尝。
陈格
153年3月2日
去死去死去死,他怎么还没死??!!学习学习,你们只知道叫我学习乱七八糟的线条
对不起,我很难受,又发疯了,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
“他”是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我变成这样是他导致的。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陈格
153年5月22日
我给你寄的礼物收到了吗?在网上挑了好久。对不起我还是不敢去人多的商场
你画给我的画我很喜欢,谢谢你南慕。我高考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注:巧克力糖很好吃。
陈格
153年8月7日
科技城新开了家博物馆,这周要去玩吗?不知道为什么有你陪着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害怕出门了。
很快我就要成年了,一想到能独立出去我就很开心。
你说我住到你的城市好不好?
陈格
153年10月1日
这是最后一封了,从此那个爱吃甜食的男孩再无踪迹。
“我跟陈格联系用的地址是在a市的一个房子。”南慕因为睹物思人的眼睛盈着微弱的水光。
警员:“方便问具体位置吗?”
南慕在纸上写了个地址。
蒋桓拍了一下阿奇:“可以把两年前的监控扒拉出来了,以这个地址为圆心。”
“哦哦。”阿奇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灌了一大口咖啡。蒋桓在他旁边坐下一起看。
“警官,你们如果找到了陈格,能跟我说一声吗?”南慕垂下眼。
警员觉得要真找到了这都不是事儿:“可以。”
“谢谢。”
“我用陈格的照片检索了一下,根本没有匹配上的。”小技术员很郁闷。
难道陈格没有去a市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南慕了。
“陈格可能对头脸做了掩盖,你找找身形差不多的,逐个排查。”前提是陈格没有暴瘦成竹竿或者增肥成柱子。
阿奇一声哀嚎,这人来人往的,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我需要扬城这三年的全部监控,只要监控能覆盖的地方我都要知道。”陈格恰好出门又恰好被拍到又又恰好能看见正脸的几率有多少呢?
用照片检索的操作很简单,蒋桓没再麻烦阿奇。只是监控太多需要一定时间。
“叮咚”检索完成。
第一段监控是两个身形相仿的男生坐在公园长椅上共享甜点——南慕和陈格。
他们说笑着玩闹。
时间153年3月13日15:30:05—16:45:20
第二段监控在科技城,两个少年逛博物馆。南慕拉下口罩,对着一个摄像头比耶,手背朝外,然后他鼓励似的揽住陈格的肩膀,跟他说了点什么。陈格犹豫着从高领毛衣中抬头,冲摄像头比了个小爱心。
时间153年10月5日12:20:09—14:04:30
蒋桓发现陈格好像挺喜欢穿黑衣服的,两段监控里他分别穿黑t恤、黑毛衣。
蒋桓把这个告诉了阿奇:“你重点看有这个特征的。”
“收到。”阿奇头也不抬地说。
直到把南慕送走,阿奇还在生无可恋地找人找人找人。
繁灯初上,四下通明。最终以阿奇的手抽筋为代价宣告了pnb的失败。
“其实陈格根本没去a市对吧?我连他开始出走那段时间的磁力车、磁浮列车什么的都看了。”阿奇猛喝一口水,借水消愁。
南慕婉拒了警员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后,上了一辆低调的蜉蝣车,不带轮子的那种。
车辆假意离开,实则绕了一大圈后又在背朝市局的一家咖啡厅停下。
“你挑的这个好地方。”南慕掀开二楼窗帘,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市局外部。偶有警察走动。
“一般般吧,又看不见蒋桓。”叶裴林低头喝了口牛奶。
“……你来咖啡店喝牛奶?”南慕含笑道,只能庆幸叶裴林没有强迫他人跟自己一样的癖好,他面前的是一杯拿铁。
叶裴林满不在乎地说:“既然它有卖,我为什么不能点?”
南慕服了。
“怎么样,我送你的警局半日游好玩吗?”叶裴林翘起嘴角。
“你还好意思说??”南慕没好气,旋而又矜持地表示:“还行吧。不过你也太损了,误导人家的侦查方向。”
“帮凶少装,你不觉得有意思?”叶裴林冷哼。
“……那确实挺好玩的。”南慕实话实说。他把一些询问细节告诉叶裴林:“看样子警方现在集火找陈格啊。我留意了一下,甚至没有警察盯我——跟你说的一样。”
其实警方没派人看着点南慕,跟他的身份也有很大关系。局长亲自打电话给蒋桓交代注意事项。简单说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不好吗?”叶裴林垂眸微笑。
有些人不喝咖啡,但很喜欢给别人点咖啡。
一天内第二次收到外卖员转达的卡片的蒋警官如是想。
卡片上没写字,画了一个爱心,爱心里有杯咖啡。
什么意思?爱的咖啡吗?
“手磨!”阿奇欣喜地捧起一杯左右看看。“是谁这么善解人意,知道加班的社畜不想喝速溶。”
其他警员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蒋桓就接受了数道视线的洗礼。
蒋桓面不改色地扯谎:“我点的。喝完赶紧工作。”
“蒋队,不然我们全城发寻人启事吧。”宣传部的警员询问。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警员说的“寻人启事”并不是一张张纸,而是像投影仪一样投射在空中的巨大屏幕。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投屏器就可以。不过想要全城覆盖……这个月经费送进了火葬场,开足火力渣渣都不剩。
“去做吧。”蒋桓无奈。
“是。”
阿奇:“那我们明天还要找南慕来吗?”
“再看吧。”没必要的话线上联系就好。
单看陈格写的信,蒋桓觉得他的心情是有好转的,但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呢?他又遭遇了什么?
早上,蒋桓遛达到法医室。
莫嘉南在做实验,助理小姐不停地记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她问。
“安德·卢森的尸体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冻。”莫嘉南皱眉。“属于赖大卫的其他部分会在哪?”
“那天你提出尸块属于两个人后,马上有兄弟去了远郊,快把那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万一也是像这次一样,把两个人的尸体混在一起,那会不会很快又有另一件凶杀案发生?
“我做实验发现赖大卫脖子上的勒痕特别均匀。”莫嘉南比划了一下。
“陈格高中的同学说他左右都顺手。”蒋桓凝眸,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陈格,但他们还没找到人。陈格,如果不是你的话,就请你快点出现吧。
从昨晚发出寻人启事到现在,市局的电话要被打爆了,各种“知情人士”都说看见了“疑似”陈格的人。
还有人认为身边从不露脸遮遮掩掩行踪诡异的就是陈格,积极向警方举报。警员们简直忙疯了。
“真该把那些恶作剧说自己是陈格的小鬼抓出来打一顿。”在又一次挂断电话后,阿奇忍不住说。
“我现在不仇富了,人家忙着压榨别人,根本没工夫乱打电话。”一个警员附和。
蒋桓若有所思:“没接到任何一个富人区的电话?”
“sir,你不会怀疑陈格躲在富人区吧?!”阿奇捏住下巴。
警员:“除非陈格是天赋型选手,白手起家。”
“如果有人帮他呢?”蒋桓越发肯定这个猜想。
“谁?南慕吗?”阿奇突然反应过来,小小声说。
“不知道。”现在有点麻烦的是他们不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南慕,一不小心就会越进雷区。
蒋桓决定先带人低调地去轻富人区调查一下。
首先是沿江那一块,每天清晨推开门就可以观赏到清澈的江水,坐在阳台上迎着江风喝茶看书。
再种点花花草草,这不就是小资们最喜欢的?
蒋桓他们挨个上门,文艺青年们为保风度,对警方态度还是挺客气的。
超市、健身房、各种店铺也都找了,一无所获。
正当蒋桓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时,一个人撑在阳台上对她喊话:“你们这么找是没用的,还容易打草惊蛇。”
阿奇震惊:“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朋友家。”叶裴林拍了拍阳台。
“林指导又有什么指点?”蒋桓顺着她说。
“蒋警官客气了。我要是你们,我就把南慕这几年收到的所有信件扒烂。”叶裴林无所谓地说。
她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自然了,警员们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才有所反应,你特么又是怎么知道的?好家伙,还是把她抓起来吧。
抛开别的不谈,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看得出来陈格把南慕当很重要的朋友,也许换了身份后还会用那个身份给联系南慕。
这就说明南慕没完全说实话。
蒋桓试着联系了南慕,对方很快答应了警方的请求,表示会立刻让秘书送来。
“我有点忙,不能亲自送,警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线上问我。”南慕礼貌地说。他甚至没问为什么。
可惜不能去他家搜,南慕如果真的在帮陈格,察觉到了警方的意图就可能藏一部分。
出乎意料的是,蒋桓在南慕给的信里找到了端倪。
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只画了一个爱心。用激光照射后,可以看到在爱心中间位置有杯咖啡。
要不是技侦确定笔记是一年多以前的,蒋桓真怀疑这是叶裴林跟南慕联合起来耍他们的。
她拿出叶裴林给她画的那张卡片——一直放在衬衫口袋里。对比后,不能说毫不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蒋桓单方面宣布叶裴林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扬城的地界其实有点像一个扁扁的爱心,所以它还有个外号叫“心城”。
如果那个爱心指的是扬城,那咖啡杯是什么呢?咖啡店吗?
阿奇对照地图,咖啡杯对应的位置是市中心一个号称“孤岛”的地方。那里不繁华不热闹,不知道什么人在住,一个占据了中心地段的群院落。
这封信会是陈格寄的吗?从南慕提供信件到现在,事情会不会太顺了?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了再说。蒋桓外套都披好了,没想到逆言灵,麻烦找上门了。
蒋桓一看局长点头哈腰地迎着一个男人进门就知道坏事了。
男人衣着雍容华贵,面容冷峻,周身气场强大。
局长见了她赶忙介绍:“小蒋啊,这是金家现在的当家人,金司先生。”
“金先生,这是我们刑侦大队的蒋桓警官。”说完,局长对着蒋桓一顿挤眉弄眼的。
金?阿奇和警员面面相觑,不是吧……
蒋桓扶额,得,这位恐怕就是为着南慕的事来的。
“蒋队长前两天请了南慕到局里?”金司开口,声音低沉。
“是。配合调查。”蒋桓面不改色。
“对对对,有了南先生的帮忙,相信很快就能破案了。”局长赶紧找补,话里带着讨好的意思。
“要没有呢?破不了案吗?”金司有点讥讽地说。“可见贵局能力超群。”
局长冷汗都下来了。蒋桓不得不站出来:“金先生,这只是正常流程。如果影响到了你们,我们警方表示很抱歉。”
金司正要说点什么,铃声响起,他微皱眉,走到一旁接电话。
局长这才觉得气压恢复正常,忙大喘一口气。他嘀咕:“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乱拍照,把这么尊大佛招来了。”
金司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回来时面色平缓了不少:“这种事没有第二次了。”
“是是是。”局长连点头。
回到车上,金司一想到叶裴林刚刚那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还若有所思。
她是这么说的:“你丫闲的没事干啊?还亲自跑去警局。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你?”
“你是不以为自己还挺酷炫狂霸拽?芳心纵火犯?我看你中二病晚期。”
“我警告你,别再找蒋桓的麻烦。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金司平心静气地吩咐秘书:“查清楚那个蒋队长的资料。”可不能让叶裴林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走,不然南慕又要替她操心,说不定会波及到他,将火发在他身上。
秘书应答,随即问:“那老板,您还按原计划去见xx集团的x总么?”
“见。”来市局问挑候事原本也只是路过,顺道看看。
送走大佛爷,蒋桓终于能抽身去“孤岛”——碧水院。
很难想象这么个位于市中心的大院,竟如此破败,出门右转完全可以拍鬼片的级别。
不管是楼房的墙体还是外围的墙壁都爬上了藤条,一片碧绿,藤条上绽布了水蓝色牵牛花。
甫一进门,就受到了几道目光的逼视。阿奇主动上前搭讪:“大爷下午好,您吃了吗?”
大爷不吃这一套:“有事说事别废话。”
“……”
“呃我们是警察,想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一个长这样的男生。”阿奇拿出陈格的照片给他看。
警察?大爷顿时警惕起来:“我不知道,没有。”
“哎呀,怎么会没有呢?爷爷你再仔细看看。”阿奇亲亲热热地搂住大爷,这声爷爷叫得仿佛他俩就是亲爷孙。
就在阿奇和大爷交涉的时候,蒋桓四处看了看,不少屋子的门上都落了一层灰,好似久无人住。而且即使有人居住的屋子,也是门窗紧闭,时不时从窗帘之间冒出个头来,看着怪吓人的。
阿奇费了一番口舌才从大爷口中套到信息。
“大爷说这人叫‘南华’,他住512。”
阿奇跟着蒋桓来到了512号房,外面有一帮警察团团围住了这个大院。
令人没想到的是,蒋桓敲门后,里面传来了温软无害的男声:“请进,门没锁。”
他看见蒋桓等人也不惊讶:“您好,有什么事吗?”
“警察,你涉嫌杀害赖大卫,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员说着给他带上了手铐。
陈格……或者说南华波澜不惊,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警员:“11月15日晚上,你在哪里?”
陈格:“在家。”
警员:“谁能证明吗?”
陈格:“所有邻居都能证明。”他的态度平和,问什么答什么。
“院里其他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据说陈格平常从不出门。”阿奇报告。
“陈格家有搜出什么吗?”蒋桓拧了拧眉心。
“南慕给他写的信。”物证科警员回答。
蒋桓大致看了看,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只能说跟陈格写的信件内容对上了。
陈格否认了杀害赖大卫的事,他有动机,但没有确切证据。必须得再找出点什么。
“你查一下‘南华’。”蒋桓差遣阿奇。
“南华从三年前开始在xx医院做心理治疗,两年前断了;他一年前在邮局寄过一封信,地址是南慕a市的房子……”阿奇迅速说。
“让人去问一下他当时看的医生。”
“‘南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是需要长期接受心理治疗的。另外医生肯定了南华曾被侵犯的事。”
涉及刑事案件,保密原则失效,警方有权从心理医生那里得知南华的诊疗过程。
“据医生交代,南华最后一次去医院的时候,情绪非常平稳,甚至隐约有点亢奋。”
“陈格先生做什么工作?”警员看了两眼陈格的打扮,黑色衬衫的领口袖口绣着银色暗纹,钻石袖扣折射出微光,同色西装裤自然下垂。就一个字,贵。
“南华。”陈格重复。“我叫南华。”
“……行,南华先生,你能回答问题了吗?”警员噎住。
“我不工作。”南华淡漠地说。
“放屁!你不工作?你的房、服饰哪来的,抢的?”警员怒。碧水院虽然破,好歹位于市中心,房价高没得说。
“说不定是我赶上精准扶贫了。”南华扯了一下嘴角。
“你背后的人是谁?”蒋桓趁其不备转移话题。
南华猝不及防被这突兀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桓盯着他的眼睛,许是蒋警官压迫感太强,南华忍不住解释:“这些东西都是第三区的客人给的。”
人们把合法妓院叫做第三区。离扬城最近的一个第三区在a市。
“‘客人’是谁?”警员提笔就要写。
“不认识,我们只不过是交易关系。双方信息要保密的。”南华无视警员怀疑的神色。
警员:“两年前你突然人间蒸发,为什么?”
“‘人间蒸发’只是你们认为的。工作需要我化浓妆,而且我出门都会戴口罩之类的。至于原因,警方不是早知道了?”
警员不知道怎么接话。蒋桓:“你后来为什么不联系南慕了?”除了那封传递地址的信。
“我去a市,找上了南慕的‘家’,我们真是云泥之别,不适合当朋友。没想到有次去上班被南慕看见了,所以我又回到扬城,我想他可能会联系我,把自己现在的地址给了他。”南华低头玩手指。
你那给的方式挺别致啊,不细心一点的人根本不知所云。
“蒋队,去远郊的兄弟又顺带搜了一次赖大卫的家,找到了一个信封。”警员的面色不霁。
蒋桓翻开一看——“别把昨天的事告诉别人,不然……”
“这什么时候的?”她皱眉。
“16号。”赖大卫死的第二天。“这封信就一句话,没必要用这么大的纸包,我们现在怀疑里面原本还装了钱。”
据压痕来看可能得有小20万了。“赖大卫他老婆呢?”
警员:“现在在审讯室。”
“有查到从哪发出的吗?”蒋桓问了一嘴,不过她觉得发信人肯定做了掩护。
“不清楚。”
蒋桓撑住桌子,一手拎着纸包:“解释一下?”
何欣然蠕动嘴唇:“……什么?”
“少装蒜,收了这么大一笔钱,让你保密的什么事?”预审员一拍桌面。
“你是不是见到了杀死赖大卫的凶手。”蒋桓完全不给何欣然反应的时间。
“我没有!”何欣然下意识说。
“你最好说实话,你也不想因为帮凶的名头进去吧?”预审诱导她。
蒋桓:“你的情夫我们也带来了,你说他会招吗?”
预审:“别担心,何小姐,如果你是害怕后续遭人报复的话,我们警方可以把你们保护起来的。”
两人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给何欣然反应的时间。
何欣然受不了了,她崩溃:“我说,我说。15号那天傍晚我本来要在我爱人家过夜的,突然看见陈格……就是你们这几天大肆寻找的那个男生和赖大卫一起回我家。”
“然后呢?”
“我不知道,当时陈格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被吓到了就赶紧回屋了。”何欣然小声抽泣。“第二天就有人给我寄了一笔钱要我别到处乱说。我也没想到赖大卫会死,我以为只是那个男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赖大卫的事。”
预审:“那笔钱你花了?”
“……一部分。”
“南华,你要不要说说看,15号那天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远郊的?”警员冷声道。
“怎么?有监控拍到我了?单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能定罪的话,我也可以说警官你杀人了。”南华更冷。
“凭谁的一面之词?何欣然吗?这封信是你寄的吧。”蒋桓推向他。
南华梗着脖子:“我只是举个例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鸭子嘴硬,蒋桓已经拿去做过笔记鉴定了,就是他左手写的。她把鉴定结果怼到南华眼下,皮笑肉不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南华瞥开眼。
按照约定,警方联系了南慕,告诉他“陈格”找到了的消息。
南慕申请了跟南华的光屏通话。警方全程监听监视。
“南华,好久没见了。”南慕轻松地笑。“你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们现在就像兄弟俩。”
我哪能跟你比,南华自嘲地笑了笑:“你想帮警方问什么?”
“没,聊聊天吧。”南慕笑容淡了些。“后来我还给你寄了不少信,不知道你父母有没有收起来。”
“没有,一直在信箱里。我有次偷偷回去拿了。”说到“偷偷”,南华和南慕都笑了。
“你最开始跟我交往不是因为钱对吧?”南慕问。
“当然不是。”南华一秒否定。
“所以啊,没必要因为这些东西疏远我。下次一起出去玩吧。”南慕眉眼弯弯。三言两语间又回到了好朋友的状态。
南华沉默良久:“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现在自首的话,应该很快了。我等你。”等到冰雪消融、山花烂漫,我们再一起手牵手漫步人生。
案子终于结了,市局上下稍微松了口气。
蒋桓开车路过“金丝楠慕”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熄火下车。
“其实你认识南慕对吧?”蒋桓边走边说。
“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了?”叶裴林故作生气。
“……下午好。”蒋桓无奈。
“下午好~你说谁?南慕么,我不认识啊。”说的跟真的一样。
“总之谢谢你,这次帮了警方很多。”这人说话都是真假半掺的,蒋桓决定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不会啊,还是警方比较辛苦。我只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费事。”叶裴林想到了什么:“你就口头上谢谢吗?”
“你想怎样?”蒋桓抱臂。
“警官你以身相许就好。”叶裴林笑开来,蒋桓这才发现她有四颗虎牙。
又不说人话。
三年前。
陈格就读于远郊一中,成绩好、性格好。活脱脱别人家的孩子。
“小格,这次考试多少分呀?呦,这么高呢,有空多教教我们家可可啊。”
“行啊王姐,你付多少钱?”
“啧,咋愣那么见外呢雯妹,付什么钱真的是。”
父母很喜欢给他办生日宴,每年都要请很多人来,陈格就像一件待展示的货物。
今年,在他父母又开始打点家里时,陈格装作不经意地问:“爸妈,今年能不办生日宴会了吗?就我们一家人过好了。”
“不行,小格。前几天你大舅表哥从x国回来,他还没参加过你的生日宴呢。还有那个名牌大学的老师……”他妈妈絮絮叨叨却又不容置喙地说。
陈格只能接受,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宴会前两个星期,他回家路上又看见了那个令他本能不适的男人。
“小格刚放学啊。”赖大卫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伸手在陈格身上半拍半摸地。
“嗯,我先回去了。”陈格挣脱他。赖大卫从后拽住了他的书包:“别别,来帮我收玉米。”
家里土地不大的人家是不配备农作机器的,付不起钱。
“我……还有作业要写。”陈格慢慢后退。
“作业什么的可以晚点写,你要不来帮忙,我就告儿你爸妈了。”赖大卫威胁。
陈格顿住,他爸妈最好面子,平常都要求他在外面表现出“孝顺”“乐于助人”的完美形象。
没事的,陈格,最多被他占点便宜。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赖大卫半拖半拉地把陈格带走了,不祥的阴云笼罩。
少年明知是一场陷阱,为着父母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还是踏入了深渊。
陈格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尤其是他父亲。
他爸拿了把菜刀就要冲出门去。他妈从后面死死拦腰抱住他爸:“你要干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一头闷棍把陈天华打醒了,他转而抓起陈格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
“……我……没有。”
黄雯也朝他投来质疑的目光:“你那天穿什么?运动裤吗?我说过了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穿这么暴露!”
“……不……不是,校服衬衫和长裤。”
乒铃乓啷,陈天华摔了东西。
陈格那么拼命地解释,他想说我是受害人,有罪的是别人。他父母却不断地给他灌输“受害者有罪”。
他想去报警,但他父母不肯,对他拳打脚踢的。
陈格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上学不洗澡也不吃东西。
陈天华见他怎么说都不肯出来后,猛地一脚踹坏了房门:“你要死死外边去,别给我们陈家丢脸!”
“你今天必须给我起来去上学!”黄雯失望地说。“你知道老师都打电话来家里了吗?!”
陈格被摁着洗了澡吃了饭,陈天华在他出门前恨声警告:“你敢报警我就打断你的腿。”
路上碰见问候的邻居,陈格也只能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陈格还是去报了警,警方介入调查,最后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大家一直对陈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羡慕嫉妒恨,此事一出,纷纷窃窃私语。
人们总喜欢把天上星拽下来踩在泥潭里。
陈天华狠狠教训了陈格,当然没有真的打断腿,而是打在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不让他人看见。
后来生日宴也取消了。那天晚上,三人沉默压抑地对坐,吃着普通的晚餐。
陈格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听到爸爸给姑姑打了电话,他们要搬家了。
到了新学校,陈格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父母重新享受了他人艳羡的目光。
黄雯恢复温柔,陈天华恢复稳重。那些歇斯底里、混乱嘈杂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他开始偷偷接受心理治疗,用的是一个新名字“南华”。南方有嘉木,绿叶发华滋。
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陈格认识了一个人。
“南慕,你怎么来了?”
“我奶奶住院了。”那个穿黑色大衣,围灰色围巾的男生说道。
其实距离有点远,陈格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人碰巧叫南“木”,又碰巧穿着他所喜欢衣服颜色的大衣。
陈格往那看的时候,那个人也回头了,他好像发现陈格在看他,于是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
他真好看啊,是明星吗?陈格心想。
第二天陈格又来医院了,他跑操时膝盖不小心擦伤了。其实本可以不来医院的,只是他想看看那个人还会不会在。
陈格很意外,“南木”会在包扎室,给他包扎的医生好像就是昨天跟“南木”聊天的人。
“南木”今天穿驼色大衣,戴黑色围巾,上面有银色格子边。
医生向他解释,“南木”是她的朋友,只是来帮把手而已,陈格可以把他当做医生助理。
医生给他消毒时,“南木”很有先见之明地站在他旁边。还是有点痛的,陈格下意识抓住了“南木”。
……总算知道了这个“助理”的工作是什么。
处理完伤口后,医生让“南木”送他出去,其实陈格自己可以,他都是自己来的。不过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南木”扶着他慢慢移动,他动作太温柔了,陈格没忍住:“……你,你好。”没事没事,反正我戴着口罩。
“嗯?你好。”“南木”笑着说。“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你记得啊。”陈格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对,我叫南慕,南方的南,羡慕的慕。”
原来是这个“慕”啊。他赶紧小声说:“我叫陈格,方格的格。”想了想还是用了自己本名,不愿意骗他。
“好听,这名字挺特别的。”南慕真心实意地说。
他一直把陈格送上车,他们还互相留了地址。用信件联系,这正和南慕的意愿。
虽然大概会被人认为是原始人。
第一封信是由南慕发起的,约陈格出来看赛车。
比赛用车是带轮子的那种,摩擦场地发出的声音很带感。
南慕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陈格要戴口罩,最好穿连帽衣,把帽子戴上。
他们见面后,陈格问他为什么,南慕说这次是偷偷去看他男朋友比赛,不能被知道。
男朋友!陈格认为赖大卫对他的这种不能叫喜欢,只能叫欲望。因为扬城的政策原因,陈格没能理解同性之间的爱情。
甫一听到,还有点怔愣,可是为什么不能被知道呢?陈格压下困惑,跟着南慕狗狗祟祟地进场。
这个地方还可以下注,还会分发加油棒。不得不说看着自己看好的车辆在赛场上闪闪发光,是一件非常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事。
陈格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这么活跃过了。
南慕,
谢谢你。
他低声喃呢。
153年10月10日,陈格满18周岁。
他割舍了属于“陈格”的一切,孤身一人前往a市,他想要重新开始,以“南华”的身份认识南慕。
南华顺着地址找到了南慕的家,可是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他没由来地感到怯懦。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他和南慕之间的阶级差距害怕了。南华甚至没能走进,因为这里安保很严密。
那里的空中花园巍峨盛大又繁华,压垮了少年的自尊心。
在a市,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很容易被拐到第三区。
那位自称经理的人简直长了八张嘴。什么工资高、隐私性强、福利好张口就来。还不同意就要带你去体验几天,再不愿意就当场预支工资。
南华身上的钱不多,全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他也想找个别的工作,但是接连碰了好几次壁,大家更乐意选经验丰富的,而不是一个刚成年、没有任何工作经历的小孩。
a市是一个冷情的城市,因为可怜你收留你做工是不存在的。
他心里很抗拒,但又别无他法。再找不到工作,他可能就要饿死街头了。
虽然经理看着很像诈骗惯犯,但说的话基本属实。
南华又多了一个接客用的名字。他在这里位于上层,客人点他要付的钱比较高,第三区跟他五五分。
这里提供给他单人宿舍,一日三餐都是区方严格控制的,没有客人的时间大部分都可以自由安排。
这么一看,要不是这份工作说起来不好听,一定会有更多人来。
南华在第三区工作了差不多一年,直到突然碰见了南慕。
那天风很大,南华紧紧地收住围巾,大半张脸都被掩住了。即使这样,南慕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格?”南华听见他诧异又有点惊喜地说。
“你……认错人了。”南华故意掐着嗓子。然后快步走开。
南慕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还僵在空中。他看见“陈格”走进第三区,真的不是他吧?陈格怎么会来第三区呢?
回到宿舍,南华的心还在乱跳。怎么办?南慕以后会不会来这里找他?还是他会直接找人调查?
越想越心惊,南华猛地扑到床上,开始收拾行李……
南华回到了扬城,成为了碧水院512号的房主。他现在已经有不少积蓄,应该可以撑到找下一份工作,毕竟这里是扬城。
在第三区工作的每一天,他都会想起不堪的回忆,去医院做心理治疗的频率直线上升。
在又一次见到赖大卫后,南华内心的暴戾达到顶峰。
“呦,小格啊。”赖大卫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猥琐。他对南华油手油脚:“你说你为什么要搬走呢?我没让你爽到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准备要开始安稳生活的时候,你们这些该死的人都要来打扰我!?
南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杀人计划。
155年11月15日下午,南华把家里的电视打开,因为很少出门,邻居都会认为他窝在家。
他从窗户翻出去,小心地乘车去远郊。此时已经是旁晚,天色是最好的伪装。
南华跟着约好的赖大卫回家。他跟赖大卫说这是约会的流程,南华在酒里下了药,起药效时会让人手脚酸软无力,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新型药物,连警方都检测不到的那种。
饭后,南华轻柔地说:“叔叔,我们去外面吧。”
赖大卫色眯眯的:“难道你喜欢在外面啊。”
“叔叔不记得了吗,那次我们就是在你家玉米地里。”南华此时的笑容已经有点危险的意味了。
精虫上脑的赖大卫还一无所觉,抓着他的手抚摸:“好啊好啊,你想去哪?”
“薰衣草田,你说我们躺在上面的时候会沾染花香吗?”南华皮笑肉不笑。
赖大卫心里暗自嘀咕,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想法真多。
两人去了薰衣草田,赖大卫把南华压在身下,忽然觉得手没力气,连撑起身这个动作做起来都费劲。
南华发觉了赖大卫的异常,他开始笑,笑得花枝乱颤,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赖大卫被他搞得毛骨悚然,他慌忙向旁边跌倒,可是于事无补。南华用上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勒住他脖子。
赖大卫想挣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蹬腿的动作渐渐慢下,心脏停止了跳动。
南华泄力,从早早放在附近的书包里拿出没有手柄的小锄头,对着那张令他憎恶的脸下手。
做完这一切,南华带着尸块来到了玉米地,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亲手埋葬了噩梦。
陈格死了,却还活着;南华活着,却也死了。
蒋队的日记:
赖大卫1115案完结。
本案尚有一些微小的细节存疑,比如我始终不知道叶裴林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地掺合进来,她和南慕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南华非常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是凶手,致使案子异常顺利。凶手的经济实力与自身不匹配,我隐约还是觉得他在关于“第三区工作”的这件事上撒谎了,不过上头觉得这好像不太重要,也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还有安德·卢森,警方本来以为两起碎尸案的凶手是同一人,没想到不是,真麻烦。
今天南华从警局押送到看守所等待审判,我远远地看见了叶裴林,不过她应该以为我没看见她,还是不告诉她好了,维护一下她的尊严。
陈格改名换姓,那么“陈格”这个人“死”了,但以前的破事还一直纠缠不休,所以他还“活着”;他作为“南华”重新开始,这是“活”,他杀了赖大卫,触犯法律,背离本心,这是“死”。
我们在这个世界还存有牵挂,牵挂影响着我们,便是生;内心腐败如同一片荒漠,徒有一张外壳,便死了。
叶裴林的某次心理活动:
南慕没空,托我去送送南华,又不是小孩了,进个监狱还要送?
不过想到可能会见到蒋桓,我还是去了。其实我早发现了她在看我,既然她假装没看见,那我也当不知道就是了。
一卷:生与死·完
姓名:安德·卢森
死亡时间:155年11月15日12:16—12:40
死亡原因:?注:死后被冷冻、分尸
死亡第一现场:?
……
“他因为什么被通缉?”蒋桓转着笔问。
“故意杀人。”
“154年6月7日早上,巡逻ai看见卢森拖着一名女性向河边走,根据传回的影像看,那名女性已经身亡。被发现后,卢森独自逃跑了。”
蒋桓敲了敲指节:“那名女性的身份?”
阿奇:“顾西西,死亡时27岁,x司白领,无父无母,单身独居。”
“她跟卢森什么关系?”会是情杀吗?蒋桓撑着下巴想。
“嗯……没关系。”阿奇“嘶”地抽了口气。“他俩从没联系过,也不认识。”
警员:“顾小姐是扬城人,但卢森是海年人。不知道怎么跑来这定居了。”
海年那边多第三区,很多人都是在第三区出生的,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而母亲的卖身契在区方,理论上来说孩子也算第三区的所有物,很多人一辈子都离不开第三区。
“查过双方的人际关系吗?”
“顾西西这边,与她交好的几个朋友都有卢森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阿奇疑惑不解:“卢森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他无业游民吗?”这要怎么活。
蒋桓却不这么认为,明面上没有问题,那就去暗地里。
“蒋队,南华说他也不知道尸块会被人调包。”
“卢森的尸块是在15号晚上23:30左右埋进土里的,也就是说南华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替换了。”莫嘉南展示他的实验结果。
阿奇搓了搓手臂:“我起鸡皮疙瘩了。”
“把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给我挖穿。另外,让人伪装去地下黑市打听卢森。其他人先把卢森的行踪摸清楚,包括但不限于他跟谁说过话在哪吃过东西。”蒋桓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人开始行动。
地下黑市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时常移动,连警方也不能确定它又双叒跑哪去了。
蒋桓和几个警员分别朝几个方向打听。尤其是混乱无序的地方。
蒋桓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老板看起来就流里流气的。
“老板,来斤橘子,给我挑酸一点的。”蒋桓随口说。老板挑橘子时,蒋桓就靠着摊位,若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美女,怎么了?”老板可能也是闲出屁了,搭讪道。
“身份证丢了,正规机构补办太费时间了,本来过几天要去旅游的,没身份证可怎么办。”蒋桓故意强调“正规”两字。
老板跳脱地把水果递来:“那没事啊,你去‘地下商城’,那很快就能办好。”
“是吗?在哪?”蒋桓一脸好奇。
“嘿嘿,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得给我‘介绍费’,这是规矩。”老板说着就从摊位走了出来。
路上,老板跟蒋桓说,这是黑市的新规,必须有介绍人,付的介绍费黑市占大头。
他们来到一家看似平平无奇的商场,从一道暗门穿过,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里高端、明亮,完全没有一点黑市的样子。
刚过门,拐角店铺里坐着喝饮料的一个人就闪瞎了蒋桓的眼。
“蒋、警、官~”叶裴林招手。
蒋桓正要过去,老板拽住了她:“唉唉唉,没付钱呢。”
“付钱?付什么钱?”走来的叶裴林冷笑。
“……就,介绍费啊。”老板有点心虚。
“什么介绍费,可以跟我说说吗?”叶裴林对着蒋桓一脸阳光明媚、好奇宝宝的样子。
蒋桓把刚刚老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哦~这样啊。”叶裴林背对蒋桓,满脸阴沉地盯着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介绍费,你仗着外人不懂行规就随便乱说是吧?”
老板觉得自己接下来要是说错了一句话,面前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白无常就要手撕了他。
“没没没,我我开玩笑的,我走了,走了。”老板赶忙同手同脚地溜了。
“警官,你看,没有我你就要被骗了。”叶裴林乖巧笑。
蒋桓语塞,她本来应该问你为什么在这的。一下子被打断,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道个谢吧:“谢谢。”接着又想起来上次的插曲:“上午好。”
“上午好。”叶裴林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本来只是逗蒋桓的,没想到她还记得。
蒋桓不放心地嘱咐:“这里看着有序,其实很乱,你跟着我别乱跑,这不是玩的地方。”
“好的,我一定死死地贴在你身上。”叶裴林仿若天真无邪地说。然后她真的挽住了蒋桓的胳膊。
……大可不必。
蒋桓倒也不会完全被叶裴林的表象欺骗,她心里早就给叶裴林颁了个奥斯卡影后。
“橘子要吃吗?”蒋桓打开纸袋。
“不了,谢谢警官。”叶裴林完美无瑕地微笑。
“……我剥给你?”蒋桓表示不相信。
“好的。”
“……”
蒋桓也不是第一次来黑市了,外围就可以打听到消息:“查个人,安德·卢森。”
店主因为来活了的笑脸一秒冷下来:“不认识。”
蒋桓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不过为什么?安德·卢森有什么不好惹的背景吗?
“小妞,不该打听的事儿少打听。”店主警告她。
不用说,蒋桓也知道接下来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我回去了,你呢?”蒋桓问。
“我么?去我朋友家玩,警官不用管我了。”叶裴林朝她挥手拜拜。
叶裴林含情脉脉地目送蒋桓离开,转身回到黑市。她一把拽住刚刚那个店主的领子:“你他妈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店主吓得瑟瑟发抖,看见这边异动的人都不敢插手,方圆十里变成空地。
最后来了几个统一服装的人小声劝架,叶裴林放开店主时,他裤子都尿湿了。
叶裴林不耐烦地接过一个劝架的人双手奉上的通讯器:“我要找一个人。”
对面:“啧,你这么大火气干嘛。”
叶裴林把带蒋桓来黑市的老板形容了一下:“让他混不下去。”
“行,小事儿。那谁约你去滑雪。”
“没空,不去,让他滚。”叶裴林说着就要挂断。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谁不知道你忙着烦那个警察。”
叶裴林直接把通讯器甩了回去。
南慕觑着沙发另一头坐着的男人的脸色:“叶裴林让你滚。”
金司:“……”
“我听见了,没聋。”金司翘着腿,不停地用光板处理公务。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隔这么远你也能听到。这句有点嘲讽的话,南慕忍了忍没说出来,只在心里想想。
蒋桓跟其他几个警员碰面,果然,他们也碰壁了。
他们只能先回市局了。
“阿sir你真贴心,还买了水果安慰我。”阿奇哀嚎。
“出什么事了?”蒋桓估计这边进展也不顺利。
“就很离谱,卢森的账户名下没有住址、没有联系方式啥啥都没有。他是原始人猿吗?睡树上?”阿奇喋喋不休地吐槽。“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都会搞个假的吧。”
“蒋队,你看一些拍到卢森的监控,这人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完全不能追溯他从哪来,要往哪去。”警员也是拉着脸。
“我们走访了卢森接触过的人,要么根本不记得这号人,要么就一问三不知。”
阿奇抱着膝盖默默缩在椅子上,安德·卢森这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在查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远郊区那边的监控有拍到什么吗?可疑的过路车辆之类的。”替换尸块的人如果不是当地人,大半夜过去应该会留下点什么才对。
“没有蒋队。”
“卢森有没有跟远郊区的人接触过?”
“……也没有。”
“把能调的监控都调出来给我看看。”蒋桓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
海年滑雪场。
叶裴林在南慕的死拉硬拽下还是来了。三人都穿着冷色系服装,甚是养眼。不像来滑雪的,应该出门左转参加舞会。
金司是滑雪高手,肯定是要滑高级玩家专用场地,有种不管别人死活的美。
叶裴林故意在金司后几秒滑下去,等到了底部的时候侧身飞溅了金司一身雪。
南慕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想笑又只能忍着,因为旁边都是保镖、秘书,他差点憋出内伤。
所幸南慕不想被人当猴看,包了高阶的场地,不然金司少爷就要被不明群众围观嘲笑了。
南慕对不包场别人会看他们有这么大的自信,还得归功于叶裴林玩得实在太疯。
“这没意思,太低级了。”叶裴林站在一个近乎垂直的斜坡边缘,一脚猛踹,大片大片的雪往下掉。叶裴林随着雪崩翻飞跳跃,她在前面飞,雪崩在后追。
南慕看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叶裴林中途被雪埋了的时候,他都要叫人去救援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出重围,闪耀在阳光下。
“哈哈哈太好玩了,南慕你也试试。”叶裴林即使心情愉悦的时候也不太上脸,因此她说的“好玩”没啥说服力。
“他就算了吧,连低阶的都玩不好。”南慕还没开口,金司就抢先拒绝了。
南慕勉强笑了笑:“我就不了,你们玩。”他一下就明白自己今天是来当花瓶端着的。
“我不,我要跟你玩双人滑。”叶裴林直接无视金司,把南慕拉走了。他俩共用一副双板,南慕在前叶裴林在后。
有叶裴林带着,怎么也不会出事的。南慕虽然深谙这点,但叶裴林做出一些危险动作时还是把他吓得够呛。不得不说,确实很刺激。
玩累了,三人去休息室喝上了热茶。
叶裴林挑眉:“如果是热牛奶我会更喜欢。”
“多事。”金司阴阳怪气地说。
“我有跟你说话吗?我在跟南慕说话。”叶裴林反唇相讥。
……你俩小学生吗?南慕劝道:“好了好了,喝茶,喝茶。”
一名保镖快步走来,附在金司耳边说了几句话。
“怎么,你家终于破产了?”叶裴林幸灾乐祸。
“这件事的不可能程度就跟你还能再长高10厘米或者你马上能追到蒋桓一样。”金司哼笑。
叶裴林面色阴郁,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让人心里发毛。其实叶裴林不矮,再加上她瘦,更显高挑,所以这句话真正戳她痛点的是后半句。
南慕真害怕他俩打起来,也不是没打过。他赶紧打圆场:“说正事,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警察来了。”金司扳回一城,心情愉悦。这算是报了叶裴林溅他一脸雪的仇。
南慕皱眉不解。
“滑雪场西面发现了尸体……哦不尸块。”金司随意地说。
“蒋队,尸块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只有安德·卢森的,而且确认了是卢森剩下的全部尸块。”没有赖大卫的。
其实光看脸就能认出来了,由于冷冻住了,尸体腐烂程度没那么严重。这也是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联系扬城市局的原因。
报警的那位服务生在做笔录:“打扫场地的机器人走到这个位置就故障了,我下来一看,就发现一只人手卡住了机器人。”她说两句就要抽两下,看样子吓得不轻。
“警官午安。”叶裴林靠在现场围起的电流栅栏上,这种栅栏靠着一点没事,但只要你试图穿过,一定会被电到。
蒋桓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午安。”次数一多,她都不想问“你怎么在这”了。
“唔,滑雪场内是监控全面覆盖的,希望能帮到你们。”
来这个滑雪场玩的大多是富家子弟,逼事儿多,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监控。
叶裴林仿佛看见她心中所想,抛了个接收器给她:“监控,这个月的都在。”
蒋桓有点诧异,叶裴林也许也是“富家子弟”的一员。不过她想不起来有什么出名的叶家。
“警官别这么看我啊,我会把持不住的。”叶裴林假笑。“只不过刚好滑雪场老板是我朋友罢了。”
金司听了这话得大骂一声呸,有事朋友,没事滚蛋。
蒋桓就当没听见叶裴林的调戏。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报警的服务生听到她们的谈话后,脸色苍白还冒冷汗。
蒋桓悄声让人以“做详细笔录”为由,先带服务生回海年市局里。
这次的案子恐怕要扬城和海年联合侦破了。
“我这几天都住在海年了,警官有事就找我呀。”蒋桓很好奇叶裴林怎么能把这种语气词平淡无奇毫无感情地说出来。
警察很快就走了。
“呃……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下午不是要回a市吗?”南慕认真回忆。
“你跟那谁回去吧,不用管我。”叶裴林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那谁”就站在身旁,他很无语,叶裴林这破玩意可记仇了。
南慕小声跟金司商量:“我想在海年多待几天。”
金司冷漠地说:“随便你。”然后他真的带着一帮助理秘书保镖离开了。
叶裴林默默地比了个中指:“死拽男。”
南慕哭笑不得也觉非常有道理。
晚上,叶裴林和南慕就在海年最豪华的酒店住下了。
海年的第三区产业链丰富,素有“三步一医院,五步一情趣用品店”的“美誉”。
半夜3点,两人都睡下了,一群知道他们行踪的狐朋狗友吵着闹着要去玩。
南慕烦得想把光屏机从20楼扔下去。
叶裴林也是一脸阴沉。
南慕无奈答应了,不然那群傻逼能直接找上酒店来。
anl会所。
“阿sir,就是这,私人监控显示卢森来过。”阿奇偷偷摸摸地躲在蒋桓身后。
蒋桓很想说你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自然点,你就当是来玩的。”
“阿sir,我一身清白,从不来这种地方玩。”阿奇羞涩地扭来扭去。
服务生小姐穿着美艳动人,“这位先生和小姐,请出示会员卡。”
“没有会员卡,能现在办吗?”蒋桓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不远处有好几个保安走动,两边通道被几道大门挡住,服务生小姐后腰别了一个通讯器,她的手虚虚地搭在上面,随时准备呼叫。
“不能呢小姐,两位没有会员卡的话请这边离开。”服务生伸手示意。
“他们跟我们是一块的。”温和的男声说道。
蒋桓一转身,就看见了穿着人模狗样的叶裴林和南慕。
叶裴林之前说什么来着?“我不认识南慕”?
谎言不攻自破,叶裴林也没有半点心虚。或者说,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南慕把一张纯黑色的镭射卡片递出,服务生小姐用读卡器一刷,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诚惶诚恐:“南先生,您这边请。”
保安为他们拉开了门。阿奇握了一下拳:“nice~”
一群俊男靓女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小林姐、南慕,我们在这!”大波浪女生眼尖,马上看见了他们。
“快过来跟我们一起狂欢吧!!”这群人开名贵的酒跟开矿泉水一样。
“呦呵还带了两个新面孔。”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说。
蒋桓脑子一转,拉着阿奇跟上叶裴林他们。
“叶裴林不给我们介绍介绍?”雅痞男人也就是苏子笙调笑。
“苏子笙、杨文轩、齐静,剩下的不知道。”叶裴林漫不经心地向蒋桓介绍,然后又颇为认真地说:“蒋桓。还有这位……阿奇。”
苏子笙:“……你介绍我们时态度随意得像在说路边的一条狗。”
阿奇:……感情我是捎带的。
其他人:我们不配拥有名字吗?
“金家主怎么没来?”杨文轩左抱一个性感睡衣美女,右搂一个文弱“书生”男孩。
南慕神色如常开口:“工作忙,回去了。”
“我看不是忙,是单纯看不上我们而已。”有人大着舌头说,估计醉得不轻。
旁边人慌忙阻止他胡乱说话:“呃呵呵呵他他他喝醉了。”
苏子笙一脚踢在那人身上,直接把他干倒了:“你要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你有资本让人看得上吗?”苏子笙身后的保镖赶忙上去把人拖走了。
蒋桓默默旁观,这些个二世祖脾气都挺暴躁的,感觉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
叶裴林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往蒋桓身上缩了缩:“好可怕他们,不像我,这么好欺负。”
所有人:“……”
期间蒋桓连喝了好几杯酒,愁眉不展,颇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蒋兄,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大家帮你解决,别唉声叹气的嘛,你这样搞的我也想叹气。”杨文轩很早就想攀上金家,机会这不就来了?帮了南慕的朋友,四舍五入就是帮了金司!
“还不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蒋桓恨铁不成钢地扫了阿奇一眼。“被人骗财又骗色的。”
阿奇惊恐地瞪大眼。幸好这里面五光十色的乱闪,才没暴露他。
“艹,太过分了,是哪个孙子?!”杨文轩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把人抓出来打一顿。
蒋桓面不改色地说:“叫安德·卢森。”想打他,得下去问问阎王爷同不同意。
“行,”杨文轩吩咐手下记下来。“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咱留个联系方式呗。”
很好。
“杨哥我敬你一杯。”蒋桓假客气。
也是因为灯光迷乱,叶裴林阴郁的脸色被掩盖。恶鬼披上了人皮。
7:00。
天亮了。
嗨玩了几个钟,南慕早不耐烦了。四人作势要走。
“不是吧都来第三区了还有人不留宿?”齐静不可思议地说。他们这群人都玩过一轮了。
蒋桓眉头微紧。
“困。回去了。”南慕因为缺觉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就在这睡啊。”这个“睡”绝对不是单纯睡觉的睡。
叶裴林嗤笑:“金司如果知道你们约南慕来的实际上是第三区……”
众人噤声,再不敢拦着他们。
“这里是第三区?”蒋桓跟叶裴林并肩。
“明面上不是,私下里大家都来嫖。”叶裴林扯了扯嘴角。
“不合法的吗?那就不能叫第三区了,人家第三区好歹是合法工作。”一边偷听的阿奇说。
“第三区也有不少灰色产业链的,别这么天真,被人骗、财、骗、色的小、弟、弟。”南慕调侃。
阿奇:……
“说到这,阿sir你今天真是坑死我了,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加班就算了,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他气不打一处来。
“警官,你们想查什么人完全可以来找我啊。”叶裴林语调轻柔。
蒋桓就当她是在开玩笑:“行。麻烦无所不知的叶小姐帮忙调查一下安德·卢森。”
“没问题。”叶裴林轻笑,一颗虎牙若隐若现。
阿奇已经被蒋桓熟练的拍马屁神功惊掉了下巴。
四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海年市局。
“蒋队,我们迟迟不放人,那个女服务生已经开始闹了。”
“监控有发现什么异常吗?”蒋桓还是觉得那个女生的反应有点奇怪。“阿奇,你查一下李娜的资料。”
“没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块丢那呢?
“拿到监控的第一时间我就检查了,是完整的,也没有修改过。”阿奇说。
杨文轩打了电话过来。
蒋桓接起:“杨哥,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蒋兄,我喝多了就喜欢说一些没谱的大话,别放在心上啊。”
蒋桓一时无语,安德·卢森是炸药包吗?连杨文轩这种二世祖都不敢碰。
阿奇:“李娜,女,20岁,海年大学大二就读生,空闲时会在海年滑雪场兼职服务生。”
“南华也是海年大学的?”蒋桓突然想起。
“是的,阿sir。”阿奇手速飞快。“而且你看,李娜是扬城远郊人,还是南华没转学之前的高中同学。”
审讯以海年警方为主,扬城警方辅佐。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李小姐,方便问一下您11月15号正午至凌晨这个时间段在哪吗?”
“在滑雪场上班。”李娜尽量平心静气地说。被关了一晚上,她脾气逐渐暴躁。
海年是娱乐之都,这个点还在上班的一抓一大把,完全不稀奇。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据我所知,你的兼职时间并不固定。”
李娜顿了顿:“客人给的小费多,太高兴了所以记得,不行吗?警官不理解我们这种底层人民的心理也正常。”
说话就说话,少装可怜。你这叫底层,那些被迫卖到第三区的叫什么?地心层吗?
警员用尽一生的毅力才把这话忍下来:“有谁能证明吗?”
“那天的客人,老板,员工,还有监控录像。”李娜一一列举。“警官,我是受害者,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监控显示李娜上午10点进了滑雪场以后就没再出来过,一直到凌晨2点下班。”阿奇语气充满佩服。这工作强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虽然警察的工作有时候比这更辛苦。
“滑雪场有监控盲区吗?”蒋桓怀疑李娜进滑雪场只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她可能偷跑走了。兼职的工时都要比正式工多一卡车了。
“呃,这还真不少。缆车上、休息室、树林里……”阿奇每说一个地方,聚焦在滑雪场代理人身上的目光就多一双。
代理人额头冒汗:“呵呵……呵呵,本来是有的,后来这些地方很容易产生不营养画面,所以就撤了。”
众人:“……”
“李娜那天真的在滑雪场?”警员问。
“她确实来了,我碰见过她一次,但后面走没走不知道。”一位员工回答。
蒋桓问阿奇:“卢森15号那天去过滑雪场吗?”
“没有sir。”阿奇认真看过监控,也用照片检索了。“不过卢森12号来了海年,一直没离开。”
“叮咚”蒋桓的光屏机收到了一则短信——
【姓名:安德·卢森
性别:男
出生年月日:fc115723
年龄:40岁注:已死亡
职业:6-18岁为海年市第三区打杂,18-24岁在海年市黑市从事安保工作,24以后为贩卖人口组织的供货商之一
家庭组成:
母亲:卡迪莎·卢森,lover清堂海年市某第三区工作人员,现为失踪人口
父亲:未知大概率为某嫖客
住址:无合法登记住址,生前曾非法居住在扬城x街y路z号、扬城地下黑市209号摊铺、扬城山野小区待拆楼地下室
联系方式:不固定数量过多,用完就毁,无法追溯
恋爱史:17岁和第三区一位名为贝姬的30岁工作人员交往,差点为了她留着第三区;18以后流连各种有特殊服务的场所每个月5-8次
其他:与海年市anl会所关系过密一年2-3次】
蒋桓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给叶裴林联系方式,虽然并不影响。
叶裴林发了个表情过来:【︿o︿】
莫名有种“求夸”的即视感。
蒋桓输入:【谢谢。goodjob干得好】
这份资料就差把卢森的底裤扒了。蒋桓传给了阿奇一份。
“贩卖人口?供货商?sir,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阿奇头皮发麻。
“你联系扬城的弟兄,让他们小心点去卢森非法居住的三个地址探查一下。我们得再去一趟anl会所。”
“是。不过阿sir,没有会员卡我们也进不去啊。”阿奇思考对策,要不他仿制一张?但是手头上没有参考,仿制的不成功的话会被那群保安抓起来的吧。
蒋桓不动声色地打开光屏机:“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阿奇:?
30分钟后,阿奇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蒋桓这么说。
“警官你吃饭了吗?”叶裴林坐在驾驶座上,这辆敞篷的蜉蝣车简直能闪瞎500米开外的人的眼睛。
阿奇这种热爱科技感的小同志看了都要走不动道。
“还没。”副驾驶的座位是空的,蒋桓自然地开门坐下。
“所以我给你打包了吃的。”叶裴林脸上写着“我就知道”。
南慕从后座拎了个袋子给蒋桓。阿奇怨气冲天的目光太扎人,连南慕都顿了顿:“也有你的。”
阿奇一秒恢复阳光,惊喜道:“哦~谢谢。”超豪华酒店的饮食真不错,而且还不需要自己付钱。
“你们从酒店过来的?”蒋桓忽然问。
叶裴林:“?对啊。”
酒店离市局正常速度得一个钟呢,得开成什么样才能直接砍半??
有了叶裴林和南慕的帮助,蒋桓和阿奇很顺利地进入了anl会所。
他们在一楼舞池外的一个环形沙发坐下。
单看表象,这家会所没什么特殊,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唱歌跳舞。甚至比一些酒吧还清静。
蒋桓发现有些人会被服务生带着往几个方向走,看着就是玩累了被带去休息而已。但是那几个方向上都有保镖若有若无地巡视。
有问题。
叶裴林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们要去跟漂亮‘玩偶’交流感情了。”
“玩偶”是第三区黑话,意为被玩弄的人。也因为在第三区工作的人有一部分外形条件精致得像玩偶一样,往往这一部分人的价格很高。
“怎么点单?”蒋桓想知道叶裴林到底无所不知到什么程度。
“警官想去吗?”叶裴林嘴角是笑着的,但她的眼神很冰冷。
“阿sir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阿奇还火上浇油。
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蒋桓确实想去,不过只是想调查清楚这家会所,不想跟工作人员“交流感情”。
南慕敏锐地察觉到了叶裴林的不对,他温声道:“蒋警官,你想上去调查的话,我们可能帮不了你。只有持卡的本人才能点‘玩偶’。”
“是啊,而且一般会员的房间会全程监听,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叶裴林笑。
“这个‘会员卡’是怎么回事啊?”阿奇凑到叶裴林和南慕面前。他们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南慕、叶裴林、蒋桓、阿奇。
“嗯……我们也不知道,我的卡是金司手下人办的。”就是不知道金司这个大忙人有朝一日知道了这个anl会所的真面目后,会不会一怒之下让会所消失。
“把老板找来问问。”叶裴林无所畏惧地玩指甲。
阿奇还以为她开玩笑呢,没想到说找真找了。
“南先生、叶小姐。”老板恭敬地欠身。阿奇和蒋桓对视一眼:我靠,好吊啊。
南慕问他“会员卡”的事。老板犹疑地看了蒋桓和阿奇两眼。
“少磨蹭。”叶裴林面无表情。
“是是,”老板一咬牙。“我们的会员卡是要在长邻星总部办的。”
还跨星球?阿奇震惊脸。
蒋桓:“总部也叫anl?”
“是。”
叶裴林摆手,俨然在说“行了,退下吧”。
老板暗暗吐槽,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招来了两尊大佛,对他招之则来呼之即去,就特么问两个问题有必要找我吗?
不过老板心理素质绝佳,不会表露出来。
“警官接下来要去长邻星吗?”叶裴林问。
“对。”蒋桓刚刚已经跟扬城市局申请了。
叶裴林把他们送到机场,蒋桓本以为她跟南慕要回去了,或者又跟劳什子人出去疯。没想到的是他俩也跟着下车了。
“警官,我舍不得你,想跟你多待一会。”叶裴林甜甜地说。
第一次听到叶裴林如此言语的阿奇:“?!!!”
不是,他真觉得有点怪了。
然后,叶裴林跟南慕就当着他们的面登上了一艘早早停驻的宇宙飞船的阶梯。叶裴林挥手:“警官,你们不上来吗?”
刚准备买票的蒋桓和觉得票价离谱的阿奇:“……”
阿奇好奇地打量飞船内部,他还是第一次乘私人飞船呢。
这艘飞船还很有美感,不像一些椭圆形的,又笨重又难看。
阿奇啧啧感慨,金钱的力量。
蒋桓和叶裴林坐在一起,叶裴林一上船就闭目养神。
这人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始终笼罩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郁感。
蒋桓这样想着,肩上忽然感受到重量,叶裴林的头靠在了她肩上。
长邻星絮城。
几人一下船,出了港口首先便看见了某辆加长款蜉蝣车在等人。
南慕眯起眼睛,这辆车的车牌……sn****?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司机下车为他们拉开了门。他还特意把南慕迎到最后一排:“南先生,请坐这边。”
金司果然就在最后面。
阿奇紧张得想给金司立个正,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蒋警官,好久不见。”金司首先跟蒋桓对上。
叶裴林一听他这么叫蒋桓就不高兴:“怎么,是不是还得给你接句‘甚是想念’?”
秉持着约好的不打架原则,金司除了跟叶裴林打打嘴仗以外,其他事一般都会让着她。“……蒋队长的生活挺滋润的,一天去两次‘会所’。”
南慕一直不说话,企图降低存在感。
“公务。”蒋桓面不改色。她算看出来了,金大家主的矛头真正想指的根本不是她。搁这玩指桑骂槐呢?
“我懂,公费娱乐么。”金司怨念的眼神能把南慕烧穿两个洞。
“你懂?没少干吧?”论阴阳怪气,没有人能超过叶裴林。“某些人喜欢坐加长车后排装逼,不知道哪天就出事故了。”一辆车往中间撞,直接实现驾乘分离。
“我死之前一定记得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不再祸害社会。”金司说着还真的发了一些照片给叶裴林。
车开到一条路边,突然停下了。
金司假笑:“机场不好打车,我还给你们送来这里,够贴心吗?”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早知道你在,我宁愿走路,拜拜了您。”叶裴林嘲讽地捏起拇指、食指给他比了个心。
南慕也准备跟着下车,金司拽住了他:“你跟我一起。”
“不跟又怎样?”叶裴林也要动手拉南慕。
蒋桓拦下她跃跃欲试的爪子,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拔河比赛。“别闹了。”
“好吧,警官,听你的。不好意思,犬子让你见笑了。”叶裴林最后关头还不忘把便宜占回来。
蜉蝣车扬长而去。
“你怎么在这?”南慕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静。
“我要是不来,你也不打算回家了吗?”金司眉心微紧,“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而已。”南慕略感心虚。“说好了我多玩几天的。”
“所以你就背着我去第三区?”金司强压不悦,伸手扯南慕的衣领,他不想——不,害怕在对方身上看见代表出轨的痕迹。
“我数三声,松手!”南慕深知他们之间爆发的争执大多是由一开始的嘴贱打嘴仗引发的,所以尽量克制暴躁,人前也做足戏,但不代表他能无底线、一直忍。“三——”
金司松手了。
南慕:“……?”
他说话这么管用了吗?
吵架没吵成这件事发生在他俩身上还真挺稀奇的。升起的火一下灭了。
车窗开着,冷风灌进来。南慕大病初愈,不免咳嗽起来:“咳…咳咳……”
金司默默升上了窗玻璃。“坐过来。”
南慕没动。
于是金司靠了过去,抓住对方的手一起放进衣袋里。他一直待在车上,体温比南慕高些许,掌心是温暖干燥的。
“阿sir,我看了一下,卢森没来过长邻。然后李娜跟顾西西没关联。”
没来过,不代表没干系。没联系也不代表没见过,卢森因此被通缉的那个视频当时还在网上引起热议。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调查会所、卢森、贩卖人口这三者的关系网。不能拖太久,申请令有时限。”其他事情暂时有扬城、海年市局的人忙活。
“对。”叶裴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头赞同。“警方办案,我在场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你是线人。”蒋桓就算点头说是,叶裴林也不会真的“避嫌”。
?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阿奇如是想。虽然叶裴林确实提供过线索、资料,而且不止一次,但……他妈的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这人是他们的“线人”啊。
叶裴林驾轻就熟地带他们去anl会所总部,她好像在哪都游刃有余、漫不经心。
“长邻你也熟?”
“来过絮城,其他地方没去过。”叶裴林轻轻摇头。
“这地方好玩吗?为什么要叫絮城?”阿奇连珠炮似的发问。
“一般般。这里种的植物大多是会飞絮的,场面很扎人眼球。”看在蒋桓的面上,叶裴林回答了。她猝不及防地抬手指天:“不信你看看?”
阿奇下意识抬头,然后嗷嗷叫着捂住了眼——棉絮飞他眼里了。
叶裴林毫不留情面地嘲笑,蒋桓无奈又有点纵容地看她。
“靠,这会所怎么想的,搁门口种四棵木棉。”他要是客人,一定把这家店拉入黑名单。
“几位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阿奇略有点心虚地退后两步,刚刚吐槽的话应该没有被会所的人听到吧。
“开个卡座,上两瓶你们这最贵的酒。”叶裴林高冷地说,她眼皮子都懒得抬。
服务员盯着她看了几秒,急急忙忙地跑了,边走边拿起通讯器说了什么。
阿奇警惕:“我们暴露了?不应该啊。”
几分钟后,一个看着就不像服务员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端着两瓶酒上来,还非常殷勤地醒酒倒酒递酒一条龙,就差把酒喂给叶裴林了。
“几位晚上好,我是这家会所的经理,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说。”经理态度端正。
“会员卡要怎么办理?”蒋桓一手插兜,歪歪扭扭地坐着。
“会员卡?您是说海年那个会所的吗?只需要在我们这消费超过5次就可以办了。”面对叶裴林带来的朋友,经理也不敢懈怠。
“是正经消费,还是不正经消费?”蒋桓似笑非笑。
“都……都可以。”经理莫名有点磕巴。
哦,所以这里果然有不正经消费。
“我们要儿在你这点了人,能带出去玩儿吗?”蒋桓似闲聊般问。
经理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这……抱歉,不行。”
“是吗?上次苏子笙带了个人回家呢。”叶裴林阴冷地注视着经理。
这给经理吓得,不得不说真话:“小姐小姐,我说我说,黑金会员可、可以把人带走。”
阿奇:“黑金会员?”这家会所到底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钱有势有权有地位,占一样就可以。”经理后知后觉,这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
“你看我符合吗?”叶裴林皮笑肉不笑。
“当然!当然。”经理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小姐要办吗?我马上去。”
叶裴林看了蒋桓一眼,蒋桓点头。
“速度。”叶裴林低头喝了小半杯酒。蒋桓把手虚掩住杯口:“不是一向喜欢喝牛奶?”
叶裴林神色如常地笑:“闲的没事随便喝点。”反正点都点了。
阿奇忍不住也喝了口,顿觉世界都变得恍恍惚惚,他赶紧放下酒杯:“这酒度数好高啊。”
“嗯,不过后劲不大。”
经理很快回来了,双手奉上一张纯黑色镭射卡片——跟南慕那张一样。
叶裴林当即要点人。
经理用光板向叶裴林展示,想让她看看哪个合心意。
叶裴林看都不看:“最贵的。”
经理、蒋桓、阿奇:“……”
“好的。”有钱就是爷。
最贵的“头牌”是个男生,叫未希。留着及腰长发,长的是高贵冷艳那挂的。
他看见几人先是挑了一下眉:“经理可没跟我说要4p。”
叶裴林毫不犹豫地把阿奇推出去:“你跟他就行。”然后往蒋桓身上凑:“我跟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一对。”
蒋桓也没反对。
于是阿奇短短两句话内被震惊了三次。
“哦,走吧。”未希并不在意,随手揽住阿奇的肩膀。阿奇呆若木鸡。
“不打车了。”打车不能直达金司在这的房子,叶裴林嫌中途下车麻烦,打电话让人来接。
“我们要去哪?”未希属实有点疑惑,按照正常发展不是他跟阿奇找个地办事儿,叶裴林跟蒋桓为什么还跟他们一起?
“好地方。”叶裴林微笑。
车抵达居住区,通过层层关卡才抵达目的地。
现在就算告诉未希,这几个人其实是拐/卖/人/口的,他都不会怀疑。
穿着睡衣的南慕给他们开了门,脖颈与锁骨的连接处有一大片不自然的红,金司轻轻打了个哈欠:“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我怎么能放心你这jian…见字如面的人和我哥哥独处呢。”叶裴林假笑,她换了鞋后又拿了双新的给蒋桓。
其余人只配自己拿。
南慕视线扫到那个陌生人:“这是?”
“未希,anl的人。”
“你好。”未希礼貌地点头问候,实则内心不断紧闭。
“你好,我叫伊泽瑞尔,是她的哥哥。”南慕闭眼就开始胡扯,他指了指叶裴林。“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让你陪着她胡闹。”
南慕温和的态度和几人间的打闹逐渐让未希放松下来。他的大脑开始思考:“你们不是真的想嫖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聪明。”蒋桓毫不吝啬的夸奖,其实只是一句顺嘴的话。
不过南慕下意识看向叶裴林,嗯,果然生气了。
“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些anl会所的情况。”阿奇义正言辞地为自己正名。
未希脸色微变。
“anl的员工全是合法应聘的吗?”蒋桓犀利的目光投来。
南慕小声凑近叶裴林:“蒋队真是个直接人。”
“是啊。”未希不自然地说,他的面上有点苍白。
“你认识安德·卢森吗?”阿奇把一张照片面向未希。
“……不认识。你们是在审问我吗?”偏偏未希又不能得罪这些付了钱的“客人”。
“当然不是,只是友好提问而已。”南慕使出杀手锏:“他姓金。”示意金司。
“经理没告诉你他们的身份吗?”
“没有,只是说你们的背景惹不起。”未希愣了。
“她,姓凯特。”南慕冲叶裴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叶裴林懒得理人。
未希的手都有点抖,他实话实说:“anl的员工有一部分是非法购买的,我不认识卢森,但是听过几次,他是供货商。”
果然,跟资料写的对上了。
但南慕的话语不得不让蒋桓在意——姓凯特。
那究竟是为了套话编的,还是“叶裴林”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假名。如果说主场盘踞在翡翠星的金家让星际范围内的人闻风丧胆,那么还有一大世家众所周知的强悍——希芸星凯特家。
“你还了解什么吗?”阿奇随手用模拟纸张记录下大致内容。
“不知道了。卢森是和其他分部接触的吧,我没见过他。”
“你知道哪些被非法购买的人?”蒋桓追问。
“那些是‘暗妓’,平常见不到人的,而且只有大老板才能点或者买。”
“大老板,是黑金会员?”阿奇看了叶裴林和南慕一眼。
“嗯。比如你们。”
叶裴林指关节轻叩瓷石桌面,桌面发出悦耳的声音,就像在敲打瓷器一样:“既然我们是‘大老板’,你能解释一下你最开始为什么不说实话吗?”
“会所找人假扮过客人试探我们,向我们打听会所的内部消息。”未希脸色难看。“背叛会所的人没有好下场。”
蒋桓懂了,总有人想逃离会所,他们求助于客人,希望客人知道了会所恶行后能发发慈悲。结果要么发现“客人”是会所派来试探的,要么老板们根本懒得管这种破事,说不定还会转头就跟会所举报这件事。无一例外,会所一定会狠狠惩罚这些人。
一时无话。现在能清楚知道的是卢森诱拐人口然后转手给anl,anl黑白通吃,拥有不知道多少个非法供货商。
“阿奇,你让他们整理出扬城近16年的失踪人口资料。”
“未希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今晚就在这歇下,明早我让人送你回去。”南慕彬彬有礼地说。
仆人前来带路。
阿奇揉了揉眼睛,抱怨:“我好困哦。”一下飞船就马不停蹄地工作,累死了。
“两位也在寒舍住下吧。”不然叶裴林又要跟着他们乱跑。
阿奇心想,这要是寒舍,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最后只剩下金司、南慕和叶裴林。
三人换了个小点的地方,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围炉煮茶提神。
金司一直在处理事情,现在终于从实体化后成堆的公务中脱身,他用手摁住脖颈发出“啪啪”的声响。“你在蒋队长面前装得也太乖了。”
“怎么会是装呢?”叶裴林轻柔地说。
南慕给她沏了杯茶。
“你让南慕跟着瞎奔波了几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金司略有点不爽。“一开始干脆就将所有会所收购了,再把人全抓出来好了。”
“马后炮,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做?”叶裴林真想泼他一脸水。
近年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反向发展到三句之内必吵架、五句之内比打架的地步。
金司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俩又不是不能。”
“我们为什么要做,看警方忙来忙去的不好玩吗?”南慕摊手。
如此,金司狐疑地看他:“你们究竟想搞什么?”
叶裴林嘴角微弯,跟南慕微笑以对。
三人后面茶酒混着喝,把叶裴林带回来的酒全部喝完了。
于是叶裴林带着微醺的气息敲响了蒋桓的房门。
蒋桓一开门,叶裴林就扑了过来,差点给她扑倒,幸好蒋桓扶了一下门。
“你这是喝了多少。”
“三……三瓶。”叶裴林醉气冲天地含糊说。其实只有三杯。
蒋桓无奈地轻声道:“您还认得我是谁吗?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嗝……我、我不记得房间在哪了。”叶裴林接着又傻笑:“你是蒋警官啊。”
“我找人问问。”蒋桓扶叶裴林在自己房间床尾坐下。
谁知叶裴林开始闹腾:“不要!他们都睡了,我也要睡了,我跟你睡。”说着就掀开被子要躺下去。
她半张脸陷进馨香柔软的枕头里,喃喃自语:“两个人睡一张床了不起啊,穷鬼。”
蒋桓拿她没办法,只能拿了块干净毛巾给她擦脸。
她动作很轻很温柔,怕惊扰到这个摄人心魄的郁郁雕塑。
其实房间床很大,一人睡一头完全不影响。除非是故意的。
叶裴林翻了几个身,几乎缩进蒋桓怀里。
蒋桓压根没睡熟,听见断断续续窸窣的声音后猛地睁开眼,叶裴林的睡颜就出现在眼前。
她口型喃呢着什么,看着确实像睡着了。
蒋桓无奈,虚虚抱着她,算了,小朋友而已,抱着睡也没什么。
在蒋桓闭眼安睡后,怀里的人睁开了眼。
一夜好梦。
次日。
蒋桓睡醒的时候,怀里的人早没影了。她还以为叶裴林回自己房间了,心里莫名有点异样,好像空了一块似的。
——“早上好。”门拉开,叶裴林清爽地从洗漱间走出来,看样子已经洗漱过了。
原来没走。
“嗯,早上好。”蒋桓掀起被子下床。“昨晚你喝醉了记得吗?”
“啊是吗?我不知道。”叶裴林虚伪地两手成拳挡住嘴,娇羞道:“我还以为是警官你半夜偷偷把我抱过来的呢。”
蒋桓:“……”
好想说一句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你们今天什么打算,去找暗妓吗?”叶裴林靠在洗漱间门口随口说。
蒋桓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回答:“现在找来没什么用,一会我们回海年。”
“好的。”叶裴林无可无不可地应。
“你也一起?”蒋桓吐掉牙膏泡沫。“我以为你会想跟朋友多玩几天。”
如果这时让金司来看,他肯定觉得叶裴林脸上写着“跟狗男男没什么好玩的”。
“跟着你们也挺好玩的。”叶裴林随手从兜里翻出两张卡片把玩。“你跟阿奇的会员卡,那男的当时一起给我了。”当时没注意,事后才发现三张卡片叠一块了。
蒋桓思考了一秒才明白“那男的”指会所经理。她刚要伸手去接,叶裴林往后一移:“你答应我一个愿望?”
“什么?”
“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可以。”前提是不突破她的底线,比如违法犯罪什么的。
叶裴林这才笑着把卡片给了蒋桓,不知是有意无意,蒋桓感觉手心被指腹轻轻划拉了一下。
有点痒。
三人乘私人飞船回到海年市。
“分头行动吧,你回海年市局查失踪人口这条线。”蒋桓对阿奇说。“我查人口购买商和李娜这两条线。李娜是不是放了?”
“对,前天。”
李娜说是因为检测到打扫机器人故障,她来查看时发现的卢森尸块。
事后警方也调了监控看,好死不死,发现尸块的地方是监控盲区。而且那段时间确实有发出机器人打扫全场。
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凶手杀人、抛尸,然后恰巧被无辜群众发现。
李娜和南华之间的关联,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我们拿李娜的照片给南华认过了,他不认识。”扬城的警方是这么说的。
叶裴林蹲在发现尸块的地方旁边,警方早就拍照取证过了,电流栅栏也撤走了。于是滑雪场员工在这块填了新雪,这里又恢复如初。
“警官,尸块最浅的地方盖着多厚的雪?”
蒋桓想了想:“8-9,误差不超过01。”
“这样。那么那位漂亮的李小姐撒谎了。”叶裴林站起身,随意地踢了踢脚下的雪。
“怎么说?”
叶裴林解释:“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滑雪场用来做一般打扫的也就是你们在报案现场见到的那种机器人智商不太高,它只具备清理表层可见垃圾的功能。如果按警方得出的数据,尸块埋在8以下,100%会被那智障……那只机器人忽略过去。”差点一不小心说出实话。
蒋桓点了点头:“我们找个机器人来实验一下。”
蒋桓帽子一摘,扔到地上,在表面堆了大约5厚的雪。
叶裴林在不远处启动机器人,这个像半个巨型胶囊的玩意儿暴风吸入垃圾,然后在肚子里压缩成薄片。
然后,它经过了蒋桓埋帽子的地方,真就只是经过,帽子完好无损的待在原地,只有雪面被压扁了点。
蒋桓将录好的视频保存下来,按停了机器人。
这下好,刚出来没两天的李小姐恐怕又要回市局接受调查了。
叶裴林捞出帽子,拍干净雪递给蒋桓。她琢磨:“你刚刚分配任务时,说的是‘人口购买商’而不是‘anl会所’。”
“对,我怀疑向卢森买人的不只一波。”既然供货商都可以不止一个,那购买商为什么不可以?
“你看过你传我的那份卢森的资料吗?”蒋桓脑子瓦特了才会以为那是叶裴林本人亲手查的,大概她看都没看。
“没。”叶裴林心说,一份破资料有什么资格让我看吗?
“上面有一句说卢森是贩/卖/人/口组织的供货商之一,但资料没有注明是不是anl会所,也没说只有一个组织。”
“没注明就代表不清楚。”叶裴林又补充道:“这个资料是苏子笙查的,他有点强迫症,不允许不清不楚的话出现,除非真的不知道。”
……真没看出来,那位少爷还真有点能耐。
不过,蒋桓发现叶裴林跟苏子笙关系比较好,跟杨文轩大概率不对付。那晚苏子笙听了她的鬼扯也没表示出要帮忙的意思,后来大约还是看在叶裴林的面子上。
蒋桓真心实意地道谢:“他是你的朋友,还是要谢谢你。”
叶裴林俏皮地眨眼:“不客气。”
电话响了,是阿奇。
“怎么了?”
“阿sir,你还是先回来吧。”
蒋桓发觉他的声音有点抖。“嗯,马上。”
她转向叶裴林:“我回市局。”
“嗯,我一会去酒店,随时联系。”叶裴林这次很“懂事”地没有要跟着她。
蒋桓可以说是风驰电掣地赶回海年市局。她一下车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阿奇。
阿奇的脸色难看,他没等蒋桓发问:“阿sir你之前不是让人去卢森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查看吗?刚刚,他们跟扫黑组的去了黑市,在209号摊铺,卢森住的地方发现了26个人!”
信息量太大,饶是蒋桓都有点乱。
“男的女的小孩大人都有,已经开始逐个辨认了。”阿奇接着说。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是11月26号,离安德·卢森死亡已经过了10余天了。
“还有,我先筛出了失踪人口里的小孩、独居的人,但还没来得及用他们的照片检索监控。”
“里面有跟李娜有关系的吗?”蒋桓大脑飞速运转。
阿奇一愣,他刚想说这个:“有一个。欧阳静,女,今年22岁,海年大学在读,扬城人,跟李娜是朋友。她154年也就是去年2月上报失踪。”他把详细情况传给了蒋桓。
蒋桓看着照片上女孩明艳动人的脸皱了皱眉,莫名其妙有点眼熟,她揉了揉眉心,怀疑是错觉,没想到阿奇也这么觉得。
审讯室。
“李小姐,解释一下?”警员播放蒋桓传回来的视频。“你说的那种‘机器人被人手卡住’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别说雪的厚度最少有8,就是视频里的5都不行。
李娜沉默以对。
“行,你不说,我就要开始‘乱安罪名’了。”警员眉尾高挑。“155年11月15日中午,你杀了安德·卢森再分尸,然后抛尸到你工作的海年滑雪场,是不是?”
之所以不说是在滑雪场杀的人分的尸,是因为这种做法太引人注目,现场也容易被人发现。
“警察就可以污蔑人吗,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李娜恶狠狠地咬牙。“是,并没有机器人被卡住,我撒了个小谎,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是怕警方怀疑我自导自演而已。你看,你们现在不就是把我当罪犯?”
“麻烦你搞清楚,死了人我们就要查,首当其冲的就是报案人。你就是弄了那个机器人让自己的报案过程更自然,我们照样要怀疑你。”警员试图跟她掰扯。
李娜完全不想跟他不讲道理:“所以呢,怀疑出什么了?你们两次三番把我带来,其实就是警方没用,抓不到犯人随便拉人顶罪!”
警员要被她转移中心的诡辩话术气死了。
“蒋队,我们抓到了一个嫌疑人!”小刑警冲进局里,兴奋地说。
他指着一个被扣押住的贼眉鼠眼的男人:“就儿他,一修水管的举报在他家发现了人的尸块,我们去一检测,跟赖大卫的dna对上了!”
——竟然是赖大卫没凑齐的剩余尸块!
这件案子到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又有一个嫌疑人掺和进来,这下有一壶喝的了。
蒋桓一下打量那男人,一下低头看他的信息,就是不开口问话。眉眼间凝结的冷峻如有实质。
这可把男人看得如坐针毡,终于,在警员翻页的时候,他忍不住先说话了:“警察先生,那个东西……”
殊不知他先开口就落了下风,开头这声“警察先生”简直跟“女警察叔叔”有得一拼,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看穿他现在的紧张、心里防线的脆弱。
蒋桓打断他:“什么东西?”
“……尸、尸块。”
“那人你杀的?”
男人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地不肯正面回答。
“说人话。”蒋桓向后靠在椅背上,翘起大二郎,双手交叠自然地搭在腹部,却无端升起压迫感,仿佛在她面前撒的谎都无处遁形。
“我、我我,它……我不知道哪来的。”男人眼珠子乱跑,就没一分钟停过,蒋桓都替他嫌累。
“砰!”
她重重一拍桌子,厉声:“放屁!你杀人分尸还到处乱抛,等着把牢底坐穿吧你。”这其实是恐吓他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结果查出来真的是他,以这个案子的程度怎么也不会牢底坐穿,但凡有点了解翡翠星法律的都知道。
很显然,男人是不了解的人之一。他被吓得心脏骤停,猛往后倒去,差点摔个半死。
“不不不不,警官先生……警官大人!别抓我别抓我求求你。不是我干的!”
成功了,果然从这货入手是正确的。
蒋桓面无表情:“那你说,尸块哪来的?”
“我不认识,”男人哭诉。“一个女的,给了我好多钱和那些尸块,她说等她报警以后,我就出来假装凶手。警察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长这样?”蒋桓分别拿了张李娜的正面照和侧面照给他看。
“……我我不知道,她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警官,我说的绝对是实话。”
一众警员都被无语到了,你小子胆挺肥啊,一个不认识也看不清长相的人给你钱,你他妈还真敢收,让你当杀人犯你还挺乐意?!
“声音认得吗?”蒋桓播放了一段审讯李娜时的录音。
“呃……有点像又不太像。”
蒋桓调整了一下录音,加了个口罩buff。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男人信誓旦旦地说。
此言一出,监听室里一阵狂欢,原始猿人乱叫。
“哇呜呜呜啊啊啊!!!”
“nice!”
“yeaeaeaeah~”
警员们互相击拳击掌,更有甚者以头抢地……不,抢桌。
“呜呜呜我哭了。”以头抢桌的警员哽咽。“你们是不知道审李娜的痛苦。”
审讯室内对外面的欢欣鼓舞一无所知。
“你跟她怎么联系的?”
“她来我家找的我。一次是给钱,一次是让我第二天带着尸块去滑雪场附近抛了,还要被摄像头拍到。”
“什么时候?”蒋桓不耐烦。
男人生怕她再冒出句想不起来就抓你蹲大牢之类的话,他挤破了头地回想:“第第一、次是2不不……19号,第二次是、是21号!”
21号刚好是李娜报警的前一天。
“你为什么没去抛尸?”
“我……我去了,但是没抛,我一看见警察就腿软了,所、所以跑了。”男人小声说。
这人矛盾得很,说他胆子小吧,他又敢收了钱还不帮别人办事不怕被报复。但说他胆子大吧,他又这副唯唯诺诺的怂样。
“带我们去你家。”光有证词还不够,警方需要证据,比如监控什么的。
“阿sir,话说不管是在滑雪场发现的卢森剩余尸块还是赖大卫的尸体都没有沾到对方血液唉。”
“冻过了吧。”说到这,蒋桓脑子里兀地闪过一道白光,她想起了什么,轻声让阿奇调出滑雪场的监控。
阿奇虽然很懵逼,但照做:“那些监控录像逐帧翻了几十遍,还能翻出什么花吗?”
蒋桓却不这么想。从接到李娜的报警开始,他们就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卢森的尸块被冷冻是在滑雪场造成的,如果不是呢?或者说,不止呢?
蒋桓快进到卢森死的那天,从11:30开始看。13:02时,一辆冷冻食品货车出现在滑雪场。蒋桓点暂停:“查一下这辆车。”
两种冷冻方式造成的冻伤是不一样的,如果莫嘉南仔细对比了一定会发现有不同,可惜卢森的剩余尸块直接运到了海年市局没再挪过窝。
海年警方没发现有两种冻伤也正常,卢森很大可能是先被塞冷冻车,但这个过程非常非常短,没留下明显的痕迹,之后再埋雪里,这样的话尸体的温度会受外界影响,都10多天了,又不是钢造的,肯定有一定程度的腐烂溃败。
“这辆车是冰鸟冷冻食品有限公司的运货车,这家公司跟海年滑雪场有长期合作关系,定期会送东西来滑雪场。我打个电话问问。”很快,阿奇挂断了电话:“15号那天中下午他们确实有送东西过去。”
“查一下送货员近期账户。然后你一会跟人去滑雪场了解一下情况。”蒋桓说完马不停蹄地走了。
那男人带着他们回了他家:“警官先生,就是这了。”
他家就住一层,有个小院子。警员四下查看了一下:“你家楼上有人装监控吗?”
“这……我不知道。”
“来几个人上去问问。”蒋桓走进男人的家里:“我记得你说那人给你钱?”
男人惊出一身冷汗:“是、是。”
“给了多少?花光了?”
“……十、十万块。还剩一点。”
蒋桓哼笑:“十万块就肯吃牢饭。再多给点是不是就愿意杀人放火了?”她得敲打敲打这人。
“没没没,我不敢、不敢,那女的跟我说最多坐几年牢,不会碍着什么事。”男人哭丧着脸。
“嗤,这种鬼话你也信。”
“警官警官,我保证以后当遵纪守法好公民,能不能不抓我?”
不让这小子去小黑屋蹲几天,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也不舒坦。蒋桓假笑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男人欲哭无泪。
“蒋队,楼上大部分没装监控,几个外面的摄像头连李娜的衣角都没拍到。”
“再去附近看看。”蒋桓率先沿着附近挨家挨户问。
男人对街那扇门忽然开了,走出个性感的女人,她打了个哈欠,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天都快黑了,警察还在忙。”
“女士您好,您家装有监控吗?”警员礼貌地询问。
“没有。”女人懒散地交叠着腿,大腿两边开叉的睡衣尽显风光。
“好的,打扰您了。”警员说着要走。
女人叫了一声:“哎,你们要查什么?”
“找一个人,19和21号来过这里。”警员斟酌着透露。
女人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你们等下。”她风风火火地跑回屋,只剩下警员们大眼瞪小眼。
“那人有经过对门吗?我们的录影机可能拍到了。”
警员:“!”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就是要找李娜来过对门的证据!
“嗯……进来说吧。”女人的神色略有点不自在。
警员满头问号。“蒋队!这边有线索!”
“录影机当时就放在这个角落的桌子上。我记得好像是有拍到对门一点的。”女人把录像内容投屏出来。
映入眼帘的视频封面非常有东西,怪不得女人刚刚会面露尴尬……
满屋子鸦雀无声。
“……这是我跟我男朋友那啥的视频,他有录像的癖好。”女人不得不解释。
“这样吧,我们截取右上角拍到对门的这部分就好。”蒋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建议。
“好的。”女人也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就算当众放完整视频,她也不会社死。
这视频是19号的,确实拍到了一个女的进了对门,从穿着打扮和外形特征来看确实是李娜。
“你找来替罪那人,他招供了。”警员弹了下光屏上男人的照片。
李娜冷漠脸:“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无辜小姐。”警员打开视频。
蒋桓:“19号那天,你去了曼恩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顶罪,是,还是不是?”
“这人根本没法证明是我。而且我只是个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你又知道是一大笔钱?”蒋桓饶有兴味地敲打手指。“我刚刚可只是说‘一笔’。”
李娜强词狡辩:“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多少钱都算大的支出。”
阿奇进来了:“送货员承认15号那天李娜给钱让他帮忙运了点东西进滑雪场。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几个大袋子装着,等他开车离开时候,袋子已经不见了。”
蒋桓略微诧异:“他说是李娜?”李小姐见曼恩都全副武装的,没道理见送货员就明目张胆。
“送货员说那天风大,把李娜的帽子吹飞了,他看见了李娜的大半张脸。刚刚当场指认了照片。”
李娜的脸色瞬间惨白惨白的,血色尽失,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终于。
“安德·卢森确实是我杀的。”她自暴自弃地说。
“为什么杀他?”蒋桓其实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她说的不算,得嫌疑人承认才行。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去年失踪了,我们疯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直到现在我也在找。
“我有点魔怔了,前段时间,我刷到了卢森拖着那个女人的视频。我开始恐慌、暴躁、惊怒交加。我觉得我的好朋友她会不会也像这样被人杀害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在海年碰见了卢森,我跟踪盯了他好几天,选择在15号中午下手,尸体运回了滑雪场,然后利用职务之便分尸再埋尸。”
“怎么杀的?”
“我在实体店偷偷买了把匕首和砍刀。”李娜想想又补充:“扔垃圾站了。”
“分尸地点?”
“低阶滑雪场的404号休息室的暗室。”
“你自己把一个183的死人带走?”言下之意,你有没有帮凶。
李娜嗤笑:“警官,可不要小看一个经常干农活的人。”
“你为什么要调包赖大卫和卢森的尸块?”这是两起案子中最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