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情很好?”
晚上,闻司行在文件上签完字,随口问道。
程予坐在他怀里,用平板翻看着人体解剖的图谱,因为太过投入,右腿不自觉地轻轻荡了起来,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开心。”程予立刻回道。
从闻司行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和男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予放下平板,抱住闻司行的腰,仰头看着男人,笑道:“我摸到心脏了。”
顿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隔着多余的皮肤。”
“今天有解剖实验?”闻司行揽住程予,避免他太激动滑下去。
“没有。”程予把脸贴在闻司行的颈窝蹭了蹭:“今天有体育课!”
闻司行很早就发现程予有时会突然冒出几句无逻辑的话。
这件事闻司行咨询过医生,原因有很多,根据程予的生活环境和过往经历分析,大概是由于同年遭受过失去双亲的痛苦以及缺少正常的人际交往,语言系统才会不符合常理的认知。再结合程予这些年的学习成绩,还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智商太高,思维过于活跃,才会显得语言比较混乱。
总之,医生说程予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能够让闻司行察觉到他的异常,就说明程予在闻司行身边是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具有极强的表达欲,以至于口不择言。
医生建议还是找机会带程予去线下检查,进一步确定成因。但是程予很抗拒这件事,为了不让小孩儿难受,闻司行也就放弃了,但是他会根据医生的嘱托多和程予交流,帮助他进行正确的表达。
而且,他也很喜欢和这孩子说话。
无论程予说什么或者有多奇怪,闻司行总会接上他:“台球学得怎么样?张林睿打得很好,你要是喜欢,下次见面让他教你。”
“变成游泳了。”
“什么?”闻司行愣了一下,他在分辨程予说的是事实还是下一个话题。
这一次程予的回答变得具体:“台球课变成游泳课了。”
闻司行把程予从怀里扯出来,让他看着自己:“你不是不喜欢水吗?”
程予点点头:“不喜欢,但是体育老师换了。”
闻司行眉头皱紧,他同样也不喜欢小孩儿在他的视线外光着身子,这学校怎么回事?
他说:“这件事交给我,以后不用去了。”
“不行。”程予笑了一下:“我要去。”
闻司行意外程予的拒绝,沉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程予在脑中快速搜索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人总是要面对各种讨厌的事,这样才能成长不是吗?”
他在说谎。
闻司行的观察力极强,他一眼就看透了程予的伪装,从这句话开始,程予又竖起了心防。
闻司行的大手在程予的后颈缓慢收紧揉捏,语气有些冷:“可我也告诉过你,我会保护你,让你免受一切你不喜欢的事情。”
“先生。”程予眨着眼睛,灵动的瞳仁泛着水光,语气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撒娇:“我想试试。”
闻司行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的控制欲又要收不住了,看着程予这双只有他的桃花眼,闻司行就狠不下心,他不想伤害他。
他低头,在程予那颗浅淡的泪痣上落下一吻,而后妥协道:“别伤到自己。”
男人的唇瓣温热柔软,程予的长睫颤抖了两下,他轻声安慰道:“不会受伤的。”
“相信你一次。”闻司行揉了下程予的腰:“换衣服,快到时间了。”
他们晚上要去参加晚会,请柬是上个星期收到的,是一个俱乐部的周年庆。
程予伸出手臂环住闻司行的脖子,等着男人把他抱去衣帽间。
相处的这段时间,程予摸清了男人的喜好,比如喜欢抱着他走,又比如非常热衷于装扮他,程予所有的衣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现在他又像给bjd娃娃穿衣服似的给程予换衣服,然后又耐心地给他整理好细节。
白色的修身西服衬得程予的腰极其纤细,男人用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掌握。
闻司行又选了银色的领结给程予戴上,他站在程予身后从宽大的镜子里欣赏着程予:“很漂亮。”
“谢谢。”
闻司行把手张开,用长指穿过程予额前的头发:“有点长了。”
说完,他从衣帽间的收纳盒里找出一根皮筋,帮程予扎了个半丸子头,又替他理过额角的碎发。
碎发落在脸旁时,让程予看起来多了几分乖顺,精致的五官带上凌乱的美感,一眼望去是雌雄难辨的漂亮,闻司行说:“以后留着吧,别再剪了。”
程予弯起眼睛,笑道:“有先生在,就不用剪了。”
他再也不需要剃寸头,也不用再挡着半张脸了,他只留着先生喜欢的发型就好。
晚会的地点离学校很近,没用多久就到了。
这两个多月闻司行带着程予参加了不少活动,也认识了他身边很多人。但是从没有一个地点像今天这样奇怪。
程予和闻司行下了车后便朝着地下走,从光线昏暗的走廊出来后,就看见两扇巨型的木门,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程予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宴会是在宽敞的中世纪风格大厅里举行的,和程予以往参加过的宴会不同的是,这些人手里还牵着跪爬的人,更有甚者,是赤裸的。
程予瞧着新奇,他的身体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问闻司行:“他们为什么要爬着走?”
闻司行从刚才起就在观察程予,等他问出问题后,好整以暇地反问他:“你觉得呢?”
程予皱起好看的眉毛:“我不知道……”
在他继续思索时,一道夸张的女声由远及近,顷刻间就到了身旁:“哎哟!让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这小丸子头,太可爱了!亲一个!”
何韵是个看着高冷的性感美女,浓妆红唇,魅力四射,此刻的她正母性泛滥一脸兴奋地捏着程予脑袋上的小揪。
救命,太可爱了!
何韵觉得自己快被萌得流鼻血了。要不是程予身边站着个黑脸煞神,她能直接把他抱在怀里揉。
“何姐姐。”程予仰头问了一声好。
何韵比程予还要高,再加上高跟鞋,程予觉得自己被两座大山夹在了中间,其中一座还在跃跃欲试想把他骗走,何韵笑眯眯道:“跟姐姐去甜品区好不好?我今天让厨师特意做了你喜欢的栗子糕。”
程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伸出手拽了一下闻司行的衣袖,意味不要太明显。
闻司行揽住程予的肩膀往里带,一点也不给何韵占他家小孩儿便宜的机会:“我们去老位置等你,再加一块巧克力蛋糕。”
“好啊老闻,把我当丫鬟使了?”何韵抱着胳膊挑起眉毛质问道。
她气场全开,准备打嘴仗黑他。
敢命令宴会的主人去端盘子,也就这人能干出来了。
程予在旁边小声补充:“还想要柠檬水……”
一听这话,何韵话锋一转,声音都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姐姐给你去拿呀,你先跟你家先生去卡座等我。”说完,何韵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去了甜品区。
等何韵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刚才她就在想闻司行这个老东西今天能忍多久,结果离老远,她就看见程予被他抱在怀里,还玩着人家的手指。
天天装得像个人,还总不干人事,也就程予那个小傻子看不出来。
何韵扬起微笑,瞪了闻司行一眼,然后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小予,快尝尝。”
妈的,她也想抱。
“谢谢何姐姐。”
不等程予起身,腰就被闻司行钳制住,让他乖乖坐在怀里别动,而后倾身把餐盘拿到了面前,自己喂程予吃。
何韵心里又骂了一句。
“如果好奇,你可以问你的何姐姐。”闻司行一句话突然点到了何韵,让心里还在腹诽的女人愣了一下,接着何韵就看到小天使眨着桃花眼笑着问她:
“何姐姐,那些人为什么爬着走?”
何韵彻底石化在原地,她僵着脖颈,缓慢地转动,一脸“不是吧?”的表情看着闻司行。
对方笑的沉稳又优雅,他和程予一起好奇地等着她回答,显然是想让她做这个引路人。
真是日了狗了。
老畜牲是真做人了……
程予这孩子,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何韵皱着眉头想了想,委婉道:“因为……他们是主奴关系。”
“买来的奴隶?”
“当然不是。”还在纠结怎么回答的何韵被他逗笑了:“你可以把这个当作是一场游戏,两个关系平等的人,自愿成立不平等的主奴关系。”
见程予听得认真,何韵继续给他解释:“这种关系以扮演角色为特征,而角色的扮演通常涉及权力的不平等,主导和顺从;支配和臣服;主人和奴隶,在这两方对立的角色关系中,主导doant和顺从subissive分别用do和sub来代替。这两类人多数都是天生的,do对sub进行精神上的控制,其调教的方式包括很多手段,例如:鞭打、道具、羞辱等,当然这种性虐活动都是以双方自愿为前提,两方都可以在其中获得快乐。在游戏的过程中,尽管do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对sub的身心进行使用,但是他的一切权力都是sub给予的,sub决定着下限。”
说着说着,何韵好像悲从中来,语带委屈地叹了一句:“sub才是真正的爹……”
何韵感慨完,便挑着精心画过的眉毛对程予笑道:“小宝贝,现在可明白了?”
程予消化着对他来说过于陌生且庞大的知识体系,他点点头:“明白了。”
他的接受能力一向很高,接着他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何姐姐,你也是do或者sub吗?”
“你觉得我是什么?”
程予想了一下,笃定道:“do。”
“bgo。”何韵拨了一下程予脑袋上小揪,坏笑道:“那再猜猜,你家先生?”
程予把视线移到男人的脸上,虽然这两个月的相处让程予很依赖闻司行,但是男人若有似无的气势总是让他心悸,又想到俩人内容有点多还没有赶出来,但是又想在新的一年里和大家说祝福,所以就写了一篇番外来和大家见面啦~
ps:为了凑一千字,就把作话放在正文里啦~
晚风寒凉得有些刺骨,闻司行脱下外套裹在了祝不知的身上,然后将他横抱在臂弯里起身。
周围的警察伺机上前,将二人围堵在原地。
秦承带着笑意从防爆盾的间隙中挤了出来,他点头示意闻司行,“闻先生,接下来就是我们省内的事了。”
说罢,他身后的警员把别在腰上的手铐拿了下来,走了两步后,竟踌躇着不敢上前。
一边是省厅的领导,一边是从京里下来的大人物,哪边他都不敢得罪。
闻司行将祝不知牢牢抱在怀里,视线未在秦承身上停留。
见闻司行不为所动,秦承的假笑依旧完美地挂在脸上,他又一次重复道:“这里不是北京,您的权力再大,也要按法律章程办事不是吗?”
这几日秦承过得也十分艰难,闻司行才来了南庆三天,就把当年的糊涂账查了个七七八八。他一直被上面追着施压,生怕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
上面的意思是“车”不要了,“帅”也不保了,不管这档子事能截到哪里,只要截住了,都算他们烧了高香。
内线刚才收到闻司行传递的消息时,秦承差点没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他无比庆幸楼上有炸弹,让他可以借助嫌犯的手去了结冯佩汝。
冯佩汝死了,程予死了,眼下就只剩下祝不知了。
闻司行低头,轻轻动了下手臂,让祝不知枕得舒服些。他的语气和动作完全相反,冷得厉害:“你说得对,是该走法律章程。”
话音未落,一阵训练有素的整齐脚步声由远及近,破开围堵的人群,直达最中心。
他们背对警车的灯光而来,是和周围完全不同的武装队伍。
待走近后,秦承看清了他们肩章上的特殊狼标,这下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这不仅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队伍,还是在最高级别的行动时才会出动的隐秘尖刀部队,代表着国家的权威和态度。
秦承从前只是听说,这也是他一样直观,他拿出文件展开在众人面前,醒目的红头文件,加急到最下方的红章都还未晾干。
冷漠的声音透过面罩,把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现场所有人的耳朵里:“祝不知,五年前涉嫌谋害少校祝风琢,现由军方收押。”
秦承顿时语塞,急得冷汗直流:“等……等一下。”
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天狼直接翻开第二页文件摆在众人面前,俨然是在场所有人都熟悉的319案卷宗!
当年季非和唐怀康等人的慌不择路,连祝不知弑父这种罪名都尝试过安在一个12岁的孩子身上,虽然在当年这个方案最后没有行通,但是却给五年后的今天留下了名正言顺的突破口。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作恶之人刺向受害者的刀刃,在多年后竟然演变成了他们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不能放祝不知离开!
一旦祝不知失去控制,所有和当年有牵扯的人都要交代在这了。
秦承急红了眼,他扬起右手,就要发号施令。
就算背景再强硬,也只是一支部队而已,拼火力和人力也都是他们更占优势,那就一起解决掉吧,总会有遮掩过去的办法。
“秦厅长。”天狼的声音依旧沉稳,丝毫不见慌张,“你的手一旦落下,接下来的事件即将升级为反恐。”
天狼也抬起右手做出手势,顷刻间数道红外光点集中在秦承的头部和心脏部位,原本埋伏在居民楼中同样做着交火打算的狙击手们,同时将枪口对准了秦承,天狼道:“我不介意把你的尸体一起带到军事法庭。”
秦承两眼一黑,险些晕厥,完了,全都完了。
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随即而至,庞大的空中巨兽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抵达众人的头顶。
直-20直升机在半空中悬停,秦承再也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祝不知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护送上机,然后融进夜色,再不能触及其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