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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作家,古追

单人床大小的背板立在我背後,如果我不往旁边坐一点,会将背板上我的名字给遮住大半。为了避免尴尬,这已经是我今天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没关系的,是个小了我十岁的年轻人,大学刚毕业没多久,虽然和我一样戴着黑框眼镜,但看起来就是b我这个说老不老、说年轻也没多年轻的中年男子好看很多。阿章在我离去前顺势向我邀约下部作品,他希望我下一部作品能将地方x的传说融合进恐怖里,出版社那边会有一笔旅费让我去当地找灵感,我提了马来西亚的庞蒂雅娜pontianak,那是一个一名nv子因为难产而si最後变成x1血鬼的传说。或许是这传说对台湾人来说太过冷门,我见他并不表示意见,於是又提了知名度较高的日本裂口nv,这次他开口了,他说那个传说都被写到烂掉了,很难做出新意,我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猜想他已经有了想法,於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金门有个哭面狮的传说,你觉得怎麽样?」阿章又用一个探询式的问句结尾,我同样感受到他命令的语气,心理踌躇了一番,告诉他这得要先问过我老婆,毕竟要离家几天不是那麽容易,没想到阿章却说我老婆的旅费也可以由出版社支付,这让我没了不去的理由。

甩乾了最後一支签字笔内的墨水,我扭了扭贴着酸痛贴布的右手腕,朝着位於捷运站附近的自宅走去。

我站在位於公寓四楼的大门前,深呼x1了一口气,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芷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当我进门的那一刻,她转过头亲切地对我说:「你回来啦,今天签书会顺利吗?」

我早有准备地半举起右手说道:「你看,签到我手酸si了,笔都签到没水了,你看我多受欢迎!」

「那真是太好了。」芷媚的微笑在视线转回电视时瞬间消失。

我松了一口气,深怕芷媚会追问我是否有和读者合照之类的问题,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假的。我把包包挂在饭厅桌椅的椅背上,瞥见透明置物柜里的药罐和我早上出门时的角度相同,写着药名和成分的圆弧形贴纸正对着站在椅背後面的我,药罐旁一张写着今天日期的纪录表也没有打g,於是我转过身问道:「你今天吃药了吗?」

芷媚依旧窝在沙发一角,紧抱着那颗略带浅hsew渍的抱枕,她像是听到了我的问题,又像是没听到,只看了我一眼就继续把视线转回到电视上,她看得明明是一出苦情戏剧,但我却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当我想再说一次刚刚的问题时,芷媚才回答道:「忘记了,等我看完电视就吃。」

我到房内换下那件白衬衫,穿上居家服的同时走到客厅对芷媚说明天我们就要去金门一趟的消息,芷媚得知这趟旅程的花费都是由出版社支付时,脸上表情像是一个等待拆开礼物的小nv孩,那抹微笑就像是用肢t语言告诉我,我已经被出版社重视了,不是每个作者都有这种难得的机会,「你让我感到骄傲」,我猜她心里是这麽想的。虽然那愉悦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停了几秒钟的时间,但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毕竟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绝大部分都是我造成的,带她去散散心,或许对她的病情会有些许帮助。

芷媚睡了之後,我待在书房内看着电脑萤幕,左手叼着一根菸,右手则是不断在网页上移动滑鼠,找寻着金门有关哭面狮的传说。我在那些众多又杂乱的资料中,发现一篇令我感到兴趣的文章,网页标题写着「失落的h金:金门传奇」这几个大字,底下则是钜细靡遗介绍着当年退守台湾时,从大陆载运了大批h金,这些h金大部分都乘船顺利抵台,但却有一艘名叫「凤凰号」的舰艇,离港没多久就遭到共军袭击,舰长於是下令船只转往金门,船上的大批h金却从此消失无踪,成为一个鲜少人知道真相的传说故事。

撰文者自称是当年舰上成员的後代,据说凤凰号停靠在金门的水头码头後,舰长命令船员将h金全部搬下船,撰文者的长辈因为怕事,在搬运h金途中成为逃兵,当时他看到同袍将h金运往码头东边的小村落,离奇的是,凤凰号始终没有离港,多年後它成了一艘废弃的船只,那名在金门落脚的逃兵,再也没有见过那些同袍。

我任凭手上的菸蒂弯成弧状然後掉落在桌面上,将电脑椅倾斜到令我感到最舒服的四十五度,闭上眼睛把那些网页文字转换成画面,仔细推敲着那些h金如果真的神秘失踪了,哪里会是最可能的埋藏地点。我突然直起身子,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介绍外岛地理风情的教科书,搭配着电子地图和网页上的各类线索,最後锁定在水头码头东边一处小村落,那里人烟稀少,但却有一栋建筑物x1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处兵营改建而成的民宿。我搜寻着该民宿的资料,滑鼠游标正准备点击该网页的「线上订房」栏位时,我的电子邮件信箱提醒我有一封新信件。

我把网页切换到电子邮件系统,暂时将订房的事情搁在一旁。该封信的寄件者是阿章,我迅速浏览过一次邮件内容,发觉阿章真是一个贴心的编辑,他已经帮我订好了民宿的双人房,巧合的是,他订的民宿,正好是我刚刚浏览的那个军营改建而成的民宿,我想这除了是我们两个的默契之外,还包含了他身为一个编辑的敏锐嗅觉,我猜想阿章也读到了这篇金门某处埋藏着h金的传说故事。

※※※

或许是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的缘故,几乎没什麽游客会在吹着东北季风的季节前往气温偏低的金门,因此机票一点都不难买,我和芷媚一大早前往松山机场,在没什麽人排队的航空公司柜台前买了两张机票。

芷媚喜欢看窗外的景se,因此我让她坐在靠窗的位子,机上乘客三三两两,飞机虽然不大,却也没因此坐满。

飞机起飞後,芷媚始终隔着那扇窗看着底下的云层,从这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机翼,芷媚看得入神,我好几次发现她悄悄张开右手,五指并拢在一起,幻想自己是破开云层的飞机在天空中翱翔着,我向她说了几句话,但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些像是棉花糖的云层,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我转回了头,一名空服员走了过来,她先是对我说了一句未完成的话,在说话的同时,她的视线在我的两旁侧脸看了看,然後说了声抱歉,接着换过一张亲切的笑脸问我需要什麽饮料。

航行时间虽然不长,但有个什麽东西润润喉,好像会b较容易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於是我向她要了一杯果汁,芷媚则是对我的询问摇了摇头。

透明杯子里的果汁向前倾斜,窗外的机翼切开那堆随着机身高度转变、从原本的棉花糖转变成x1水海绵的厚实云层,看出去的画面不再是一片si白,下方青葱se的岛屿尽收眼底。

机头稍微转左,与位在海边的机场跑道成平行,机身开始向下倾斜,我塞回随手从前方座位袋里拿出的旅游行程介绍,此时我听到了芷媚说话的声音,於是我转过头看着芷媚,螺旋桨轰隆隆的声响把芷媚说的话淹没,又或者她根本没有讲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到了。」我说完後轻轻拍着芷媚放在扶手上的手背,她那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脸孔虽然苍白,却无损她的清丽脱俗。她盘起的头发有几丝露在耳边,随着上方冷气的吹抚而缓缓飘动着,我ai怜的伸手将发丝塞回她的耳後,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甚至不知道她是看着我、还是看着走道另一边的窗外。

芷媚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和她结婚十年了,她是一名职场nv强人,而我则是一名事业刚起步的作家,我们平常各忙各的,所以还没有小孩。自从「那件事」发生後,我很确信我们未来应该也不会有小孩。

下了飞机,迎接我们的是刮在脸上会感到轻微疼痛的寒风,十二月的金门,果然并不适合旅游,若不是答应阿章写一些和地方风俗有关的题材,我才不会在初冬来到这座整天吹着东北季风的外岛。

其他游客都从旋转盘拿到行李箱,唯独芷媚的行李却一直没出现在转盘上,我拉着自己的行李走到服务台,服务人员却跟我说该架班机的行李都已经送到转盘上了,我请服务人员再帮我查一查,几分钟後她告诉我有一件行李在飞机起飞时因为作业疏失没有运到飞机上,服务人员不断向我致歉,并说那项行李已经委托稍後的班机运过来了,请我再等等。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脏话,不想搭理兀自低头道歉的服务人员,转过身朝旅客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我并没有在休息室看到芷媚,而是在靠海的那面落地窗前发现她的背影,我叹了口气拖着行李朝她走去。

机场位在海岸边,强劲的风势从落地窗的缝隙钻了进来,带来了海水的咸味,还有鱼屍的腐臭味。

「我不是叫你在那边等我吗?」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芷媚转过了身子,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她说她只是想看海,说完後又转过身子,像是怕冷似的将双手环抱在x前,静静看着那片时而宁静时而狂啸的大海。

「我们走了,你的行李要等下一班飞机才会送来,机场服务人员说最近金门可能会有浓雾,说不定飞机无法起降,如果飞机真的要等上几天才能过来,他们会把行李送到我们的住处。我们现在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去附近走走,我知道机场外面有一个国家公园,那里很大,应该够我们打发时间。」

我空出一只手拉着芷媚的臂膀,她依旧神se木然盯着大海,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本该是海浪拍打出壮丽景象的海岸,被一片灰白se的si鱼肚给占据,成千上万的鱼屍随着海浪起伏,才刚被退去的海流带走,又被下一个浪头挤回岸边。

「臭si了,一堆si鱼,没什麽好看的。」我皱着鼻子对芷媚说道。

走出机场,我们来到国家公园,这里座落着不少古厝、洋楼,天气虽然有点寒冷,但是走在这些古se古香的街道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离开国家公园已经下午了,我不太会开车,也不想在这麽冷的地方骑摩托车,更何况我们有两箱行李要载运,於是我们回到机场外,拦了一台排班的计程车,司机大哥俐落地把行李搬进後车厢,我打开车门让芷媚先上车。在我上车时我似乎感觉到右脚踩到了什麽,於是抬起脚跟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我的随身笔记本掉了,於是捡起笔记本进到车内。

司机大哥问我要去哪,我将随身笔记本打开到昨晚手抄的那页,上面是民宿的地址,司机点点头,熟门熟路的朝目的地前进。

一路上,司机大哥和我们聊着,芷媚不发一语,我则是沿路欣赏着金门的街景,想藉此找一些创作灵感,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其实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需要沉思时还不断向我说话,我很想叫他闭嘴,但最後还是忍了下来。

司机大哥大概猜到我并不想聊天,於是打开了音响,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手指随着节奏敲打方向盘。原本托腮靠在车窗边的芷媚突然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的她呼x1有点急促,我知道这是什麽反应,於是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一罐药,扭开瓶盖倒了一粒药丸在掌心,然後递到芷媚面前。

「该吃药了。」

芷媚先是看了药丸一眼,然後视线缓缓来到我的脸上轻轻说道:「阿追,我不想吃药,每次吃这药我就会想吐……」

「不行。」我不等她说完,打断她的话抢着说道:「这是为你好,医生也说啦!你只要乖乖吃药,一年就会好了,来!乖。」

我从眼角余光看见司机从车内後视镜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那眼神代表的意思,有病的人最讨厌这种带有歧视的目光,於是我侧过身子来到芷媚的面前,用背阻断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试图转移芷媚的注意力。

芷媚的呼x1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她在我的脸和手上的药丸来回看了几次,我点点头示意她要乖乖吃药,她做出无奈的表情,最後我小心翼翼拿起了药丸,那动作就像是一名正在拆解炸弹的防爆员,深怕药丸一从我手中掉落就会引爆似的。我将药丸放入微微张开嘴的芷媚口中,然後从包包里拿出一罐矿泉水,要她和着药丸一起吞下。

才服下药丸的芷媚脸se显得更加苍白,她将双手摀在嘴前,嘴里发出一阵乾呕声,浓稠且ye化的早餐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带有hseyet的呕吐物发出腐臭的果汁酸味,那味道相当刺鼻,我不禁捏起了鼻子。

「哇!你嘛行行好!这很臭耶!我要怎麽清洁车子啊?」司机捏着鼻子踩下刹车,迅速打开车窗然後回过头看着我,脸上表情显得相当不悦。

我白了司机一眼,打开车门扶着芷媚下车,等到她在路旁的草丛堆吐完後我们再度上车,司机说他要多收一千元的清洁费,我不想跟他多做争辩,於是在车子顺利到达目的地之後,除了车费之外我再多付了一千元。

我扶着芷媚站在民宿前,那台计程车像是逃难似的飞快调转车头往原路回去,不知道他是不想再看到我们,还是不想看到这间老旧的民宿。

阿章帮我订的这间民宿是军营改建的,位在港口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上,就在我们准备从大门进去时,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我看了手机萤幕一眼,是阿章打来的,为了不让芷媚想太多,我在她面前接起手机。

我之所以会顾虑这麽多,是因为在几个月前,她发现了我和一名nv读者趁她外出上班时在家中幽会,她那天因为临时回家拿开会用的文件,撞见了我与nv读者衣衫不整的模样。

从那天起,她变得很神经质、不太ai说话,我还因此帮她向公司请了长假,好说歹说带她去看医生,医生是芷媚的高中同学,是少数我和芷媚的共同朋友。在这她不太相信别人的情况下,我认为找个她信得过的医生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经过一番严密的诊断之後,医生告诉我这是受到太大的打击导致的jg神异常,医生建议我多陪陪她,但即使我付出再多,她依旧像只被关在笼里的小鸟般闷闷不乐。我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子都是我害的,我的所作所为就是造成她jg神异常的原因,我愿意付出一切来赎罪,就算她的病况始终没有太大的起se。这次趁着编辑的邀稿,我带她到金门来散散心,顺便取材,这就是我坚持要带着芷媚在初冬来到金门的原因。

「喂,阿追,到金门了吗?」

「嗯,刚到。」我刻意将手机调成扩音模式,好让芷媚相信我真的在和编辑通话。

「这次公司难得给作者实地取材的经费,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下个月交稿有没有问题?」

「这里的风很大,我不确定能不能看到我想写的东西,一个月交稿可能有点难……」

「就这麽说定啦!我要去开会啦!掰罗!」

阿章匆匆说完後结束通话,我苦笑摇了摇头带着芷媚进到民宿。

这间军营改建而成的民宿一楼入口处是接待室,一名年纪和我差不多的男子见到我们进来後,先是一脸错愕,接着马上换起笑脸迎向我们。

「你好,我叫古追,昨天我朋友应该有透过网路在你们这里订房,留的资料应该是我的名字……」

「喔──原来是客人啊!你好,我是这里的……呃……老板,叫我辉哥就好,这里的人都是这麽称呼我的。」男子说道。

「你可以先带我们去房间吗?我们的行李有点重。」我说。

「你们……喔喔喔!好啊!那有什麽问题!」辉哥说完後朝我身後的芷媚看了一眼,接着走在前面带路,但并没有帮我们拿一部分行李,这样的待客之道在我心里严重扣分。

辉哥边走边向我们介绍这里的环境,这间民宿只有两层楼高,二楼上方是一个露天的平台,一楼除了门口的接待室之外,後面还有餐厅、客厅,以及一间堆放杂物的空间,这里只供应早餐和晚餐,中餐得要旅客自行料理或是到外面吃。二楼一共有五间房,分布在长廊两侧,加上浴室形成三个相对的门。

来到了二楼走廊,辉哥说五间房里,他住了一间,负责打扫的阿森住一间,有一间是仓库,稍早来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住在中间的双人房,还剩下一间房。辉哥带我们走到走廊最深处,与仓库相对的房间。我在阿章订房後有浏览过这间民宿所架的网站,如果我没记错,这间民宿的老板应该是一对中年夫妻,许多旅游网志都有提到老板和老板娘待人亲切、煮的食物又好吃,网路上的评价颇高,或许辉哥就是老板吧,不知道老板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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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年轻夫妻厕所

------------------走廊---------------------------------------------------------

空房辉哥楼梯口阿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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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哥手上拿着一串钥匙,碗口这麽大的圆形钥匙环上起码挂着十几支外型都差不多的钥匙,每把钥匙上都贴着编号,辉哥将4号钥匙cha进门锁里,扭了几下後门锁并没有打开,於是他又试了5号钥匙,如此反覆试了几支钥匙,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辉哥翻找别支钥匙的同时,ch0u空对我尴尬地微笑。

「不好意思,我年纪也不小了,一时忘了这间房的钥匙是几号。」

辉哥在试到编号8的钥匙时终於顺利打开房门,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以开玩笑的方式自嘲以後老了一定会有痴呆症。

我和芷媚来到房门口,房内的空间非常小,是一间只有五坪左右的单人房,摆设十分jg简,一张单人床、书桌、衣柜,没了,就连电视都是古老的crt款式。

「怎样,不错吧!」站在我们後方的辉哥说道。

「你是开玩笑的吧?」我不悦说道:「我在网路上订的明明是双人房,这间单人房这麽小要我们怎麽住?」

「双人房?呃……我们这间民宿常常接待单人背包客,所以才会把这间和隔壁间隔成两间单人房,唯一的双人房已经被那对年轻夫妻住了,所以……」

「我不管,我订的是双人房,你就要给我双人房,对面那间房间看起来b较大,不像是单人房,我要换到那间去。」我说完後走到对面房门前,手握上了门把,就在我即将用力转动门把时,一只大手从後方压住了我的手腕,我转过头看着辉哥,用眼神责问他这是什麽意思。

「这间房不能开,这是我们堆杂物的地方,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去!」

辉哥说这几句话的同时,一抹无法形容的y沉感从他脸上出现,但下一秒又旋即消失,马上换过那张亲切的笑脸。

「我管你什麽堆杂物的房间,从外观看就知道这间房明显b较大,我钱已经先付了,我们没有理由住小房间。」

「可是……这间房真的不行。」辉哥面露苦笑。

我坚持不退让,毕竟这次出游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得考量芷媚住在这间单人房是否舒适。经过几番争论,辉哥脸上的笑意逐渐减少,我们两人的音量都大了起来,辉哥像是火山终於爆发似的,以压过我抱怨的音量吼道:「大不了我退你钱,你去找别间民宿啊!现在是旅游淡季,到哪都订得到房,不差我们这里!」

「好啊,那我只好报警处理了。」

我说完後从口袋拿出手机,辉哥脸上又出现那gu略带戾气的y沉,他深呼x1了几口气,对我要报警的说法软化了点先前的恶劣态度,他不知道我为什麽非得要住这里,而我却清楚知道,全都是因为昨晚不经意浏览到的那则网页讯息。

昨晚我在网路上看到一篇和历史有关的报导,我在大学就是念地理相关科系,因此对这些各地的传说非常有兴趣,我後来翻找了各式各样的历史纪录,所有迹象都验证了那个h金传说极有可能是真实的。那篇文章的内容描述到1949年,撤退前,从内陆运了约八百万两的h金,用缉私舰运到台湾,但那不是重点,我关心的是其中一艘并未顺利抵达台湾的船。

事实上当年国民政府运送h金、银元有两条主要路线,一从上海央行直接上码头,以海关缉私舰运送到台湾,另一则是其他地区的财宝以陆路方式运送到厦门鼓浪屿,再以军舰从厦门运送到台湾。

如果那篇文章并非虚构的,我推论那艘军舰根本没有到台湾,而是从厦门出发没多久,就被共军给击沉或是搁浅了。舰艇上的军人在船沉前,把大量的h金搬上岸,为了怕被岛上居民和追击的共军发现h金,他们就地在码头附近将h金掩埋,知道h金并没有离开金门岛的共军发动战争,誓言要将h金夺回,之後的古宁头战争、大二胆战役、甚至发生在1958年的八二三pa0战,为的都是抢夺岛上的h金,这也说明了双方人马为了这弹丸之地拚得你si我活的原因。

当初那批运h金的士兵几乎在几场战役中阵亡,或是成为了逃兵,随着时光流逝,那批h金的下落成为了传说,但根据我多方的资料蒐集和b对,文章中那名逃亡的军人对後代叙述的往事,那批h金应该就埋在水头码头附近,当时的军官为了掩人耳目,在埋藏h金的土地上盖了一座简易的军营,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靠近。

换言之,这里就是h金埋藏地。

就在我还想继续和辉哥争辩时,单人房内传来芷媚的声音,她淡淡说道:「阿追,就这间吧!两个人挤一挤也没关系,我喜欢这间房看出去的景se。」

我压下x口的怒气,转头看着房内,芷媚站在那扇推窗前,她的背影很美,即将落下的红se夕yan从窗外照了进来,她转过头微笑又说了一次「就这间吧」。我很久没有看她笑了,於是我的态度软了下来,不再执意要住在那间面积较大的仓库里,同意住在这间单人房,辉哥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间房的景se漂亮多了,仓库那边的窗户看出去只是一块空地,什麽都没有,哪b得上这间房?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提供岛上的旅游资讯,我在金门人面很广,什麽吃的玩的只要报我的名字,通通都有折扣。」

我先谢过了辉哥,他将钥匙交给我,然後客套了几句之後离开了二楼,我进到房内轻轻关上了房门,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摆放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稍作休息後,来到了晚餐时间,这中间辉哥有来敲过房门,询问我们想要吃什麽,我对吃并没有特别的意见,让辉哥去张罗就好。我和芷媚下到一楼的餐厅,餐厅的空间颇为宽敞,一台老旧的电视贴墙靠着,中间摆放着一张长型桌,一共有十个座位,很显然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民宿的客人有大家庭的感觉,而非一般民宿通常都是摆放数张四人座的桌椅,让人分开用餐,老实说这样的设计还挺新鲜的,让我有种我和芷媚是住在欧式古堡里的错觉。

已经有四个人就座,除了下午见过的老板辉哥外,还有一名少了一只眼睛的粗旷男子,他的皮肤黝黑,我猜想他应该就是辉哥提过的员工阿森。

另两人是一对外型非常出se的年轻男nv,两人的五官和身材都像是时下的偶像艺人,nv的染了个流行杂志上才常见的发se,脸上的妆容恰如其分地映衬着她的年纪,让人忍不住对她多看一眼。

「咦,你们来啦,我们刚准备好晚餐,请坐请坐。」

辉哥热情地邀请我们入座,我帮芷媚拉开椅子,等到她就坐後我才坐下,这时我才将视线投向长桌上的菜se,足以让一个大人躺下的桌面只摆放着几个用纸盒盛装的菜肴,这很明显是从附近自助餐店买回来的,这和网志上所写「老板娘厨艺了得」的资讯相去甚远。

老板辉哥始终是那副皮笑r0u不笑的脸孔、少了一只眼睛的阿森则是一句话都不说,我不太敢看他,因为有缺陷的人通常都不喜欢人家直视着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那只完好的眼睛究竟在看哪里。年轻男子的态度就像他的外表一样,给我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年轻nv子则是头低低的似乎有心事,整个饭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视发出的音量,我猜想电视应该是在等待我们前来的开饭空档打开的,电视真的是一个奇妙的发明,当聚会的成员不是那麽熟识时,只要看着电视,大家的视线就可以不用尴尬地与坐在对面的人有交集,还可以透过萤幕所拨放的画面制造一些大家可以讨论的话题。

此时电视正播放着新闻,我帮芷媚和自己添了饭,其他人则是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放到那则新闻上,我也稍微转过身子侧对着电视。

新闻内容正巧是金门在地新闻,一名逃犯越狱脱逃,目前警方已经展开搜寻。

「本台消息,一名从金门监狱逃脱的囚犯到目前为止尚未找到,当地警方已经展开地毯式搜索,初步研判该名逃犯应该还没离开金门……」

听到这则新闻,我不经意朝阿森看了一眼,若说逃犯正巧就在这间屋子里,我想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阿森吧,他那副凶狠的外表如果说背了好几条人命,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正想对这则新闻发表一点意见、好化解尴尬的气氛,但在我准备开口时,辉哥用一个爽朗的笑声当作开场白,抢在我之前先说话。

「啊哈哈──,吃饭时看电视对消化不好,大家专心吃饭、专心吃饭。」辉哥笑着拿起遥控将电视关掉,大家才将视线转到了菜肴上,因为谁都不想和谁对到眼。

辉哥再一次打破沉默,向我介绍阿森和那对年轻夫妻。年轻男子叫杰瑞、nv的叫小希,他们刚结婚没多久,今天是来金门渡蜜月。我感到有点奇怪,以他们的穿着看来,不像是经济上有困难的样子,怎麽会挑选冬天的金门当作蜜月地点?而且他们俩人的互动让我完全感觉不到是新婚,从我们进到餐厅开始,杰瑞始终没有正眼瞧过我们,只顾着用筷子把碗里的饭菜扒进嘴里;坐他一旁的小希则是头低低的,双手放在大腿上不断搓着,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面前的饭菜则是完全没动过,一双筷子平放在桌上。

阿森是刚来没多久的员工,负责民宿的清洁工作。辉哥介绍完後,向大家介绍我姓古,然後就摆了个手势要我多介绍一下自己。

我放下碗筷,向大家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叫古追,是一名作家,我老婆芷媚是外商公司的主管。」

「噗哧!」始终没有正眼看我的杰瑞听到我的介绍後笑出声来,把嘴里的饭菜喷到了桌上,他用手擦掉嘴边的菜渣,以轻蔑的口吻看着我说道:「你这人真有趣,谁管你老婆是做什麽的啊?你说你是作家对吧?别说我不照顾你啊!」

杰瑞说完後端起装满菜肴的餐盒,一gu脑将里面的青菜和汤汤水水倒进我的碗里,我的碗里原本就装着白饭,根本没有多余空间容纳这些青菜,淡绿se的青菜汁ye因此流了满桌,但杰瑞却没有收手的打算,反而拿起另外一个装有糖醋排骨的餐盒,夹了几块r0u、像是在玩积木游戏般,小心翼翼堆叠在白饭上面,深怕掉下来一块就会输掉游戏似的。

「既然是作家,就要多吃一点,不然下一餐在哪里都不知道,哈哈哈!」杰瑞自顾自地大笑了一阵子之後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说你老婆是外商公司主管,那就没关系了,菜可以不用多吃,但是饭要多吃一点,尤其是软饭,哈哈哈!」

面对杰瑞这麽无礼的取笑,我心里微感不快,x中的怒火驱使我握紧了拳头,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全身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芷媚的手轻轻放在我的手背上,她虽然没有看我,但我知道她是叫我别介意别人的闲言闲语。芷媚从以前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她这贴心的举动让我更加惭愧,都是我不好,不该和读者发生不正常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我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其实平心而论,我虽然对我作家的身分感到自傲,但充其量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作家,也难怪杰瑞会嘲笑我的职业。作家是个门槛很低、但天花板却很高的行业,只要会叙述故事,不用管是否抄袭别人的作品、加上有办法拼拼凑凑写出数万字,然後将电子档以乱枪打鸟的方式投稿给各出版社,即便是街头素人、在学学生、家庭主妇,也可以变成作家。

看杰瑞的穿着、用的手机、饰品都是高档货,他或许是什麽富二代或纨k子弟,看不起我这种人也是正常的。

「呵呵!杰瑞是在开玩笑的,这些菜别吃了,我帮你重新弄一些小菜,别介意、别介意。」

老板辉哥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连忙陪笑打圆场,边说边把我的碗端走,然後对阿森使了个眼se,示意他去厨房弄点吃的。阿森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不快,隔了好几秒才起身从厨房拿了条抹布清洁桌面。

阿森将空的餐盒拿进了厨房,虽然阿森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原本就已经很诡谲的气氛在少了一个人之後变得更加凝结,这点已经不是善打圆场的辉哥能够轻易力挽狂澜的。

「怎麽?我说的不对吗?当作家能赚多少钱?我跑一趟生意你要卖几本书?十万本?一万本?我看你连一千本都卖不到吧!作家?乖乖坐在家里吧!呿!我们走,和这种衰鬼坐在一起吃饭可是会倒楣的。」杰瑞站起身子,也不管他老婆小希是否吃完了,拉着她离开了餐厅,直往二楼走去。

辉哥避免气氛陷入尴尬,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请我们喝,芷媚还在养病不能喝酒,我则是不想喝酒,於是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和辉哥聊起金门特有风俗,阿森则是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从厨房回到了餐厅,然後默默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辉哥问起了我这趟不畏寒冬来到金门的原因,我向他简略说明了一下。

「我这趟来是想取材,出版社刚好有个地方民俗和灵异题材结合在一起的提案,所以我来到金门想写和风狮爷有关的传说。」

「风狮爷啊!那简单啊!我舅舅就是一个在地制作风狮爷的老师傅,他姓施,是清朝将军施琅的後代,地方人士都叫他施爷,不管你要什麽尺寸、什麽材质的风狮爷,他都能做。」

听到这,我对制作风狮爷的过程大感兴趣,要写出一个出se的故事就像是在闷煮一锅汤,懂得食材的特x,就更能够拿捏烹煮的火候,煮出来的汤一定会有更佳的风味,於是我为了寻找创作灵感,询问辉哥是否能帮我向他的舅舅引荐一下,我想到制作现场去观摩风狮爷的制作过程,但辉哥听完我的要求後沉y了许久,最後面有难se一口回绝了。

「我舅舅的手艺可说是本岛都是这样被做出来的,那些什麽教育孩子的方法、治疗疾病的偏方,只要在文章中加入某个名人曾说过的某句话,有时甚至那句话并非那位名人所说,通篇文章只要有一部分和名人扯上关系,那篇文章的可信度就提高了不少。

那篇文章到後来并没有像病毒一样在网路扩散着,得到的回响不如预期,民宿的生意就是像个被医生宣布得了绝症的病人,就这样躺在病床上拖着,暂时si不了,但也好不起来。

之後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点,我一个礼拜固定几天去买菜,其实是找施爷满足我的生理需求,德伟依旧那副要si不活的模样,整天待在民宿里,那个什麽h金传说,被我们同床异梦的生活给慢慢掩埋,成了这间民宿下方唯一的秘密。传说中有个地方埋藏了一个传说,哼,可笑至极。

或许是少了新鲜感,我甚至对洗屍间内的器具不再感到畏惧,逐渐减少了「买菜」的次数,施爷发现了我的异样,他起初以为是德伟开始起疑,在弄清楚我的想法後,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解决方案。

「去你家做。」

「你疯啦?」我扣上衣服的扣子,瞪大眼睛看着只穿着内k、0露上半身的施爷。

「怕什麽?你不是说你老公从不上二楼,只要在後院弄个梯子给我,让我上去二楼找你,那没用的家伙不会发现的。」施爷笑意盈盈说道。

我评估着可行x,这似乎是个能够让我们找回激情的好方法,毕竟我也腻了在洗屍间za,施爷又是岛上的名人,不可能和我明目张胆去开房间。在我房内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既有新鲜感,又有担心被德伟发现的刺激感。

回到民宿後,我假借要修补屋顶漏水的老问题,从储藏室搬了一张伸缩梯子放到後院,其实我这麽小心翼翼根本是多余的,德伟整天就像个活si人一样整天坐在那里,根本不理会我在做什麽。

到了晚上,我和德伟一起洗完澡後,回到二楼的房内休息,德伟则是进到了一楼的房内。施爷恰巧在这时传了讯息给我,告诉我他会晚点到。

就在我等到快要睡着时,房间的玻璃窗传来轻微的抠抠声响,我张眼望去,施爷踩着梯子来到窗外,那模样就像是因为父母反对交往而偷跑来nv方房间的罗密欧,只可惜我们的年纪b罗密欧与茱丽叶大上了几倍。

我打开了窗,施爷从窗子爬进了我房间,他身上充满汗臭味,腰间还系着挂满雕刻工具的腰包,我问他带这些东西来g嘛?他说出发前突然有创作灵感,所以先在洗屍间工作了一会,告一段落才赶了过来,澡也没洗、工具也忘了卸下。

我要他先去浴室冲一冲,他拉着我一起进去,虽然我在稍早就和德伟一起洗过了,但受不了他的挑逗,最後还是进到了浴室内。

因为这次的偷情地点在民宿内,所以我们不敢发出太大的音量,胡乱冲了冲水之後就包覆着浴巾回到房内。施爷躺在床上,从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菸和打火机,我对他摇了摇手指,我和德伟都不ch0u菸,要是在这里留下菸味那可不妙。

「怕什麽?反正他又不会上来。」施爷说完後用嘴叼着菸,打火机上的蓝hse火焰对准菸头。

正当我要把他嘴里的菸取下时,我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靠近门边,我心里一惊,对施爷b出个噤声的手势,然後出到房外查看。

我才刚踏出房门,就看见德伟出现在走廊上,这让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怎麽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下意识地想要冲回房内关起门,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留在原地。

「你……又洗澡了?」德伟的话让我从惊恐中稍微镇定了下来,我看了自己身上的浴巾一眼,然後点了点头,故作镇定说道:「对啊!刚刚用跑步机运动流了一点汗。」

「吓我一跳,我今天b较晚睡,却听到楼上传来水流的声响,我心想该不会是有贼进到民宿内,还好只是你洗澡的声音。」德伟做了个宽心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接什麽话,只能露出一脸苦笑,心里则是希望他快点下楼。

「那……没事就好,晚安罗,我先下……」

德伟的话还没说完,我房内突然传来手机声响,那铃声是一首台语歌曲,德伟知道我从来不听台语歌,不可能将手机铃声设定为台语歌曲,於是一脸狐疑看着我。

「那是……」德伟稍微侧过头,眼睛看往我身後的房门,一阵菸雾隐约从房门的缝隙飘了出来。

「不是、没有!」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麽,语无l次说一些否定词来回答德伟根本还没问的问题。

德伟快速爬过了我脚边,我竟丝毫不敢动弹,当他来到房门口,与半躺在床上的施爷四目相望,我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妈的,你这没用的人这时候上来g嘛?」施爷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刚刚就是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你……你是谁?为什麽……为什麽在我老婆房里?」

「这麽明显了还用问吗?你满足不了你老婆,他当然只好在外面找罗!」

「你……」德伟双手在地上撑着,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施爷好整以暇,等他来到床边时,一脚直接往德伟的头上踢了过去。

德伟被这脚踢得差点晕了过去,但他兀自爬起身子想要给施爷一拳。施爷虽然年纪较大,但他平常因为劳动而t格壮硕,一下子就掐住了德伟的脖子,德伟渐渐无法呼x1,我大叫着要施爷住手。

被紧掐着的德伟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等等我就会从这可怕的恶梦中醒过来。

施爷的狠劲提醒我这不是在梦中,他从腰间ch0u出一把凿刀,在我来不及阻止之际,cha进了德伟的後脑杓里。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到我回过神时,德伟已经瘫软在我面前,我大叫着怎麽会这样?施爷则是要我冷静下来。

冷静?这要我怎麽冷静?我老公si在我面前,下手的人还是我的情夫,我要怎麽冷静?

「你别怕,伪装成意外si亡就好,反正屍t几乎都是由我的礼仪社负责,我有认识的检察官,只要塞点钱,他不会在乎这窝囊废是怎麽si的。」施爷边说边把凿刀上的血ye用浴巾擦去。

我感觉到全身的力量像是突然被ch0u空似的瘫坐在地上,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就这麽任由施爷处理德伟的屍t。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後,我将德伟的东西全都收进了他一楼的房内……

包括他那张坐了十多年的轮椅。

德伟在我们结婚没多久就因为一场车祸而半身不遂,心灰意冷的他辞了工作带我来到金门,说是要重启人生。他的人生有没有因此重启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的是,我的人就此被他给毁了。

我不仅要打点这间民宿,还要照顾他这个无法自由活动的人,就连洗澡都要我帮他洗,原本我们的房间都在一楼,但我实在受够了这样痛苦的生活,於是搬到了二楼的空房间,反正这间民宿的房间永远都没客满过。

德伟因为只能靠轮椅来代步,所以几乎足不出户,活动范围局限在民宿一楼,从来没上到二楼过,也因为他坐轮椅的关系,常把放在高处的东西打破,然後我再替他收拾善後。

没想到德伟会因为担心有贼闯入而初次上到二楼,却也成了他的最後一次。

德伟si後,我的罪恶感愈来越重,和施爷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就这麽一个人经营着这间民宿,却没想到会因此遇上两个闯入的恶贼。

那两人用酷刑b问着我h金的下落,德伟在跟我说这项虚构h金传说的计划时,我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此根本不会联想到两个恶贼所说的其实是德伟瞎掰出来的传说。

恶贼闯入的隔天,民宿来了一组客人,我一见救星来了,不顾手腕的疼痛,y是将绑在吊扇上的绳索给扯了下来,然後再推倒衣柜撞向玻璃窗,目的就是希望外面的客人注意到我这间房的异状。

没想到进到房内的并不是救星,而是那个少了一只眼睛的煞星。他用手摀住了我的嘴,让我差点无法呼x1,等到那组客人进到双人房,他才放开了手,还在我耳边说道,如果我放声大叫或是制造声响,他马上会拿刀刺si我。

我对这样的si亡威胁低头了,六神无主的我心想着要是德伟还在,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是我的报应吗?

想到了德伟,我又想起他曾说过的h金传说,心里顿时一惊,终於明白这两名恶贼所说的就是那个虚构的传说,如果我对他们说这传说只是虚构的,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说不定会就此把我杀了灭口,毕竟我看到了他们的脸。我唯一求生的希望,就是假装这虚构的传说是真的,然後把他们带进地下道,那里的环境错综复杂,我曾在刚搬来的时候走过一遍,知道有一面土墙後面可以连接到上山的马路,於是对两名恶贼说我认输了,愿意带他们去找传说中的h金。

我带他们来到地下密道,那里其实什麽都没有,更不用说会有成堆的h金,这些密道的出现,只是早期为了作战便利而挖掘的战略坑道。我带他们来到原本是通道口的山壁前,踢起飞砂让他们无法视物,然後撞破山壁逃到外面。

我只要多跑一步,离获救就多近一分,只要我能逃到山脚,遇上个路人我就得救了。

人算果然不如天算,我在山道的一个转角被一台高速冲来的机车迎面撞上,我整个人弹飞出去落在道路旁的草堆里,我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y生生折断,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难受的痛楚让我连移动手指都觉得困难,更不用说开口呼救。

撞上我的是名年轻男子,他载着一个年纪和他相当的nv子,两人看来都受了点伤。

年轻男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勉强举起手指、朝山洞的方向指去,我眼角瞥见那两个绑架我的恶贼就在不远处的洞口,两名恶贼看到我被綑绑住的双手微微抬起,连忙躲进了山洞里。

年轻nv子想要叫救护车,但却被年轻男子抢了过来阻止她报警。年轻男子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子,最後他举起路边一块水泥,狠狠朝我的脸部丢下来。

眼睛再度能看见东西,是在施爷的洗屍间里,这里我再熟悉不过,天花板的工作灯、刺鼻的药水味、冰冷的洗屍台……自从德隆si後,我没想到我还会再次躺在这里。

施爷戴着口罩,用毛巾擦拭我的身t,在水泥块砸下前,我尚能稍微移动手指,但现在整个身t完全不听我的使唤,就像是被全身麻醉进行手术一样。

我试图大叫着,但叫出来的声音充满了回音,即使我叫得再大声,施爷也像是完全充耳不闻,继续擦拭着,嘴里还哼着台语歌曲。

那名撞上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洗屍间门口,他脸上充满哀戚神se,和施爷说了几句话,我只大概听到「遗t运回台湾」、「独处」这些字眼,然後施爷离开了洗屍间,站在外面接起一通电话,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那名年轻男子在施爷出去後鬼祟关上了门,从包包里拿出一袋又一袋的白se物t,再用一把锐利的刀子把我肚子切开,接下来的景象让我放声尖叫着,但那名年轻男子也一样没听到我的哀号。

年轻男子把我的内脏从身t里捧了出来,那模样就像在清理台风过後泥沙淤积的下水道,我完全感觉不到痛楚,照常理来说,全身麻醉不可能像我现在这样神智清醒,一般正常人也不可能在脏器全被掏出後还活着,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洗屍间、取出的脏器、无法动弹、没人听得到我的声音……

我是不是si了?

年轻男子把那些白se粉砖放进我的t内,再胡乱用修补大t的工具把那道切割痕缝上,那名男子把我的脏器放进他带来的包包里,然後出了洗屍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洗屍台上的我无法转动头部,能看到的视线有限,此时我才能t会原来植物人的人生是那麽可怕,什麽事情都不能做的恐惧感正侵袭着我的全身,也让我更加深信我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德伟冥冥之中对我的报复。

施爷进到了洗屍间,我已经放弃了向他求救,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我抬了起来,我不确定在我的脸部已经烂掉的情况下,他还能不能认出是我。

施爷把我装进一个木雕里,我的世界又变成一片漆黑。

木雕打开时,我身在一个光源不强的房间里,即便如此,我还是认得出来这是我经营的民宿其中一间单人房,为什麽在我被绑架到si亡的短短时间里,民宿会多了其他客人?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张大了嘴看着我,我突然失去木雕的凭藉,就这麽不由自主倒在地上。

那名中年男子背着我穿过走廊,来到海边後把我丢到沙滩上,然後独自一人往民宿方向回去。

面朝上的我看着夜空中的满月是如此皎洁,但我却全身无法动弹,任由浪cha0拍打着我。

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月亮,我突然感觉到身t似乎起了一些变化,手指ch0u动了一下,接着是脚可以曲起,我的身t充满了力量,这是怎麽回事?

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但那太离奇了。

屍变?

我站了起来,拖着sh答答的身t,以关节不断摩擦的不自然方式往民宿的方向走去,好!既然我可以动了,那我就要报仇,那两个假冒成民宿经营者的绑匪、将我撞si的骑士、任意弃屍的中年男子,我要通通杀掉,以泄心头之恨。

我走上楼来到了最旁边的房间门口,地板上全是我走过的海水拖痕,在我t内破掉的白se粉末代替了我的足迹。房里的人起了争执,等到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时,全都张大了嘴一副吓傻的模样。

走廊另一边出现那个年轻nv子,她把电话放在耳边,一走出房门就和我四目相望,我并没有照过镜子,但我知道我的眼睛说不定一颗掉在接近鼻子的位置、一颗破裂得只剩下一半的水晶t,年轻nv子大叫着,我则是朝她冲了过去。

chapter6幸存者,古追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个被我丢弃在沙滩上的nv屍,在前一秒居然就站在门外,我推开了压制在我身上的杰瑞,来到房门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那个nv屍用非常诡异又快速的步伐狂奔到了小希面前,小希被她扑倒後放声尖叫,nv屍不断张嘴在小希的脸上、身上猛咬,r0u屑和血浆喷得到处都是,甚至一只断臂被y扯下之後抛飞到我们面前,小希的尖叫声越来越弱,房内的杰瑞、辉哥、阿森都来到了门口,见到这副可怕的景象我们不约而同回到了屋内,然後关上了门。

「快把门锁上!」杰瑞的大叫提醒了最靠近门边的阿森,阿森点点头,慌乱地按下喇叭锁。

惊魂未定的阿森将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单眼看着辉哥断断续续说道:「怎麽办?怎麽办?那一定是老板娘变成的鬼……」

「妈的,那nv的不是被我杀si了吗?」杰瑞抖着手自言自语说道,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小希正被残暴地肢解,还

阿章把手中那份尚未定稿的丢到桌上,闭起眼睛、用左手食指和拇指r0u了r0u被黑框眼睛压得酸软的鼻梁,他不是短时间内不想再校这份稿子,於是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红酒,然後按下音响的开关,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从喇叭孔流泄而出,这让他的心情平静不少。

音响发出的钢琴声响随着小节的推进越来越急促,阿章一个人住在这间隔音设施不差的公寓里,所以不怕会吵到隔壁邻居。

阿章坐回椅子,仰头喝了一口倒在杯子里的红酒,他平常在睡前都会喝一点酒,认为这样有助眠的效益,但现在他却全无睡意,红酒此时变成了提神的良方,助眠或提神,从来都是阿章自己说了算。

阿章打开浏览器搜寻着不久前在金门发生的新闻,新闻内容和古追这本大致相同,因为那是古追亲身的遭遇。当然,古追添加了一些元素在内,但却不包括故事後面那些人的离奇身亡,在一间民宿内si了那麽多人,当时可是占据了新闻头条好几天。

离事发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身为古追的责任编辑,阿章在得知这项令人震惊的消息後,曾连络过古追,要他先休息一阵子,稿子并不急着交,没想到古追说他没事,这本中长篇的创作竟在一个月内就送到了阿章手上。

阿章想都没想到,一次平常的取材之旅,最後竟会演变成社会关注的重大刑事案件,古追原本是由阿章在编辑会议上获得推荐,前往金门亲身蒐集和风狮爷有关的故事,却没想到古追一踏上那个民风纯朴的小岛,所有光怪陆离的案件和厄运就像在抢限量商品般,在古追房门外排成了一列。

出版社觉得这部作品正好搭上新闻热cha0,总编辑在会议上决定打铁趁热,趁民众对这离奇案件还记忆犹新时,打着「作者亲身经历、绝非虚构」的耸动标题,要好好主打这部作品。总编辑甚至已经在明年书展的最佳时段帮古追排好了签书会,地点是在主舞台上,背板绝对b上次的要大上十倍。

但阿章在看完古追创作的《哭面狮》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在没有厘清事情的真相前,他也不管总编辑每天的催促,决定把稿子压着,他想要当面问古追一些事情,没问清楚前,这部作品绝对不会出版。稍早阿章和古追通过电话,古追同意了这次约会,地点就在古追家里。

阿章睡前又喝了一杯红酒。

※※※

距离和古追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阿章并不想早到、也不想迟到,於是拎着一个袋子进到古追住处附近的一间便利商店内,在冰柜里挑选着火锅食材。

提着刚买好的东西,阿章在骑楼ch0u了两支菸才上到楼上。

古追住的地方并没有电梯,四楼长廊两边有着近十户住家,阿章边走边看着四周,这景象和古追写的场景倒有几分相似。阿章其实忘了问古追住在哪一户,只知道他住在这栋老旧公寓的四楼,他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给古追,却听到前方某间住户内传来争执声,於是停下滑动手机面板的手指,来到那户的大门前。

门内传来一名nv子的咆哮声,阿章认得那声音,虽然阿章只见过她一次,那是在出版社举办的年终餐会上,古追带着她一同前往,当时古追不断向她介绍阿章,说阿章是个非常优秀的编辑,年轻有为,给的修改意见往往一针见血,和他合作相当愉快等等。当时阿章给了那名nv子一抹微笑,但是心里却是想着,古追是他负责的三个作家中,最不可能成为顶级作家的一个。那名nv子大概也知道古追的个x,古追对自己太有自信,其实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於是回给阿章一个差不多的微笑。nv子当时说的话并不多,但是阿章却对她慵懒中带点鼻腔式的x感非常有印象。

阿章听到nv子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後很自然地把耳朵凑往大门,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你这没用的男人,算我倒了八辈子霉跟你在一起,你快签一签,签完从此以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接下来的数分钟,都只有这名nv子数落对方的声音,中间穿cha着男子细微的「嗯」当作回应,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那名nv子在讲电话或自言自语。

门被从内开启,那名nv子原本脸现怒意,一看到阿章站在门外微感错愕,阿章尴尬地迅速站直身子,假装是刚刚才到。原本阿章看到那名nv子出现在这里应该会很吃惊,但因为先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所以也就不那麽意外,但心里的疑问还是有的,於是他先向nv子问个好,然後说道:「嫂子你怎麽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已经?已经什麽?」

nv子正是古追的妻子芷媚,他用带有些许怒意的语气对阿章说道:「你还在当那没出息的家伙的编辑吗?我劝你们别再帮他出书了,他有病啊!那家伙是不是又写了什麽奇怪的故事,我和他一起到某地旅游之类的?我最近一直都在国外,更何况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一起出游。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跟他离婚,他写书写成了神经病,半夜会突然掐住我的脖子,还说要杀si我,谁受得了这样的生活?我叫他去看医生,他是去看了,但是又不ai吃药,医生说他有人格分裂,我铁了心要离开这个神经病,今天我是回来拿行李的,你以後别再叫我嫂子。」

芷媚说完後连「再见」也不说,就这麽头也不回地拖着一箱行李离开,幽静的长廊只剩下她快步离开的高跟鞋声响,和行李在水泥地面拖过的回音。

芷媚离开後,阿章从大门看见颓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古追,古追依旧戴着那副黑框眼镜,两颊似乎b上次阿章看到他时更加消瘦。古追穿着一件上面有h垢的格子衬衫,稍微整理了已经出油的旁分头发,对屋外的阿章说道:「来啦,进来吧。」

阿章尴尬地点点头,脱了鞋子进到屋内,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阿章脑子里却飞快的回想《哭面狮》里的剧情。

首先,芷媚根本没有和古追一起前往金门,阿章在古追申请核销的旅宿经费中,的确出现了两张台北到金门的来回机票,但这并不能证明芷媚有去金门,在芷媚本人的证实下,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古追的确买了两张机票,但芷媚人根本不在国内。

这样的想法将阿章心中的疑问又扩大了不少,心想着自己将这部作品压着不出版是对的,如果芷媚并没有出现在金门,那里许多剧情就根本不成立。飞机上的对话还可以解释成古追从头到尾都在自言自语,阿章回想起小希的章节,杰瑞在飞机起飞不久後,向空姐通报有个人似乎正在讲电话,那人应该就是小希以古追的章节,一名空姐在询问古追需要什麽饮料前,说了一句没说完的话,空姐看了他几眼没把话说完,很显然的,空姐是想询问古追是否有在使用手机。

阿章理解了边想边拎着鞋放进鞋柜里,坐在客厅的古追看了阿章一眼,然後说了一句:「是狗屎。」

「嗯?」阿章看了自己的鞋底一眼,右脚鞋子的边缘的确沾上了一点hse的物t,一定是他刚刚在骑楼ch0u菸时不小心踩到的,他连忙对着古追不断致歉,但心里却浮现一个古怪的想法,古追这句话描述现况,却也像是有读心术般,回应了阿章心里的想法,於是阿章把这古怪的答案带入疑惑中,立时得到了解答。

根据的描述,当时在计程车上,古追依旧在自言自语,司机大哥透过车内後视镜是在看古追究竟在对谁说话?当司机大哥说「很臭」的时候,应该是闻到了狗屎味,并不是指芷媚的呕吐味,而是指狗屎味,古追自己也写到,在上车前右脚好像踩到了什麽东西。

这也是为什麽,中在接下来芷媚有出现的场景,其他人物在对话中和动作上产生的矛盾感。辉哥对古追一人前往金门却执意要住双人房感到不解;古追在用餐时向众人介绍芷媚是知名外商公司的主管时,杰瑞才会出现一副「关我p事」态度;接下来的矛盾就更好理解了,当他们被困在阿辉的房间时,古追说要回房救根本不存在的芷媚,其他人才会有古追是「神经病」的反应。

「放外面吧。」古追对着门外一b,从桌上拿起一罐药,倒了几粒在手中,然後将药放进嘴里。

阿章打开门,把那双沾有狗屎的鞋子放在屋外。

「阿追,我有没有需要……改天再过来?」阿章尴尬说着,毕竟谁都不想被熟人撞见刚刚那个情况。

「不用,芷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

古追叹了口气,脑袋里不自觉回想起一年前,他和往常一样在咖啡店某个靠近角落的位子写稿,但因为一份手写的资料忘在家里,於是他回家一趟。打开大门时,他听见房内传来一男一nv的嘻笑声,他心里七上八下、蹑着手脚来到房门前,惊见芷媚和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正躺在床上za,被撞见的芷媚也是一惊,但旋即对古追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古追像是理智突然断线,把资料丢在一旁、冲向那名年轻男子,双手紧掐着他的脖子。

男子毕竟年轻力壮、加上芷媚在一旁帮忙,古追很快地就被制伏在地上,他悲愤着、气馁着、哀戚着……复杂的情绪吞噬掉内心对芷媚仅存的希望。从那天起,芷媚没再出现在这个家,古追执意不离婚,芷媚虽受够了他的纠缠,但毕竟夫妻一场,还是介绍了一名他们都认识的心理医师给古追,希望他内心的创伤能够痊癒。

有着轻微人格分裂的古追在医院做了一些检查,医生对他分析病情时,他幻想着芷媚就坐在他的旁边,紧紧牵着他的手,脸上关心之情溢於言表,他转头微笑看着一旁,旁人眼中他是在看着空气,但在他眼中,那个刚认识时他觉得最完美的芷媚就坐在旁边,在他的世界中,生病来看医生的是芷媚,不是他。

「阿追,你的病情还不算严重,主要是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引起的,这药虽然会让你的病情转好,但还是会有一些副作用,吃多了可能会产生梦游、幻觉等现象……」

「许医生,她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古追并没有看向医生,而是一脸怜惜瞧着一旁根本不存在的芷媚。

「阿追、阿追、你有听到我的话吗?阿追、阿追……」

阿章的声音把古追带回现实,他眼前的医生变成了阿章的脸,阿章在古追面前近距离挥着手,古追的瞳孔重新聚焦在这间房子里。

「你还好吗?」阿章放好了鞋,回到屋内却看到古追像是想事情想出了神的模样,才会不断叫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你带了火锅料吗?」

「喔,带了。」阿章举起手中两个塑胶袋,一袋是他从家里冰箱带来的,另一袋则是他怕食材不够,在附近的便利商店采买的。阿章前些时候对古追提出针对《哭面狮》的讨论时,古追说他不想约在外面,才会提议在他家吃火锅,边吃边聊,古追要阿章负责准备食材。

古追从厨房里端出电磁炉和一个锅子,阿章协助他把火锅料倒进汤里,在等锅里的水煮滚时,两人面对面坐着,阿章将包包里的稿子拿了出来。

「哭面狮这部作品总编辑也看过了,他觉得不错,有成为畅销作品的潜力。」

「是吗?」古追听到称赞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依旧直视着锅里,像是在观察着汤底什麽时候才会煮滚。古追以前常常在交稿後问阿章总编辑对作品有什麽看法,但阿章总是回他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他自己也知道,阿章这样说,表示总编辑根本没看过他的作品,又或是总编辑觉得他的作品还不够好。

「嗯,不过就是有一些小地方需要修改,例如结局。」阿章说道。

「结局?」古追终於把视线投向阿章,他一如往常,一听到有人质疑他的作品不够好需要修改,态度就会严肃了起来,但这并不是一种虚心求教的姿态,如同芷媚说的,他这人对自己太有自信,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此时的严肃只不过是他武装自己的一种保护se。

「前面的故事铺陈很有感觉,但是收尾稍嫌弱了一点。」

「水滚了,可以吃了。」古追并没有询问阿章结局的部分该如何修改,心思只放在那个圆形的汤锅里。

「好吧,那我们就边吃边说吧,我有几个故事中的矛盾处想问问你。」阿章夹了一些料放进自己碗里,古追也挑了一些阿章带来的鱼,不沾酱料直接嚐起鱼的鲜甜味。

「你这部作品用五个角se的想问的是什麽逻辑上的错误,於是喝了一口汤回答道:「这不就是家惯用的手法吗?这部作品写的是我这趟取材之旅发生的真实事件,我想你也从新闻上看到了,整部作品我之所以会用并没有吃火锅料,连汤也没喝一口,他翻着印出来的稿子,上面空白处写着他对这个故事产生的疑点,像个正在进行人物专访的记者,不断对古追提出问题。

「我发现这五个角se里,大家都说了谎,唯独你没有,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的杰瑞欺骗了小希,好让她成为毒骡;的逃犯辉哥用诈术让狱警阿森上当,好让他能成功逃狱;的小希偷偷和毒贩大b哥合作,想骗杰瑞到别墅然後g掉他;的老板娘君姨和施爷联手杀了丈夫,还利用捏造的h金传说来x1引游客入住,最後她也因为这个谣言而丧命。他们几个看起来都是坏人、都说了谎,但是就见古追停筷不答,接着说道:「例如h金其实真的存在,你们五个为了分那批宝藏,才会杀了对方,还有……那个nv鬼根本就不存在。」

古追的嘴缓缓停止咀嚼,他看了阿章一眼,然後问阿章要不要喝饮料。

「我去拿饮料,你想喝什麽?有可乐、汽水,还是你要喝酒?」

古追不等阿章回答,迳自起身走向厨房,阿章有了戒心,稍微侧过头,从冰箱盖的反s看到,古追不只拿了两罐饮料,还从菜刀架上ch0u出一把刀放在k腰後。阿章摇了摇头冷笑着,心想着看来他知道的太多了,古追想将他灭口,但古追能用什麽理由让他陈屍在古追的家里又不被警察抓呢?

古追将一罐茶饮放到阿章面前,不是可乐、不是汽水,更不是酒。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会不会觉得结局这样改,会b较有爆点?」阿章见古追像是没意见地耸了耸肩,於是又继续说下去。

「结局我想这样改。你们五人发现了宝藏,,像是恨不得把他剁碎後丢进火锅里。

「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很快,我很快就说完了。」阿章用舌头t1an了t1an稍微乾裂的嘴唇,然後说道:「你不觉得我说的很合理吗?你前面塑造了一个悬疑的故事,後面的章节完美解释了前一章节的疑问,但是最後却让nv鬼来收尾,不会太突兀了吗?我觉得真实的故事就到你们几个聚集在阿森的房间为止,故事在那里就结束了,你巧妙地让每段故事都结束在nv鬼出现在门口的地方,从那里开始就是虚构的对吧?至於和你一起活到最後的杰瑞,前面明明描述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什麽人都可以牺牲,这和他最後舍身救你的情绪完全不合,逻辑上根本不通,已经犯了写最大的致命伤,人物设定随着故事情节推进却不同调,一个自私的人最後变成了舍己救人的人,杰瑞其实……是被你推下去的吧?」

古追先是乾笑了几声,然後对阿章说道:「你说有事要找我商量,我才请你来家里吃火锅,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

阿章摇头打断古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很肯定、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杰、瑞、是、被、你、推、下、去、的、吧!」

古追将右手摆到了背後,阿章知道他随时会ch0u刀g掉自己,但自己也早有准备,这也是他敢如此咄咄b人揭露真相的原因,因此他并不怕古追暗算。

「对了,你的作品都会留下一些线索让读者想起前面的关联x,毒虫那篇,你说杰瑞在出发前拨了通电话给朋友,请那名朋友找一只毒骡当备胎,还记得吧?」

古追的手依旧紧贴在背後,在还没弄清楚阿章的来意前,阿章猜他不会贸然出手,於是阿章起身走到电视柜前,柜里摆满了许多尊风狮爷小雕像,全部都是笑脸,阿章心想这是当然的,游客会去买象徵不吉利的哭脸狮吗?

「啊!这是你从金门带回来的吧?造型好jg致啊!」阿章打开电视柜的玻璃门,拿起一尊风狮爷在手上一抛一抛说道:「对了,那个什麽屍t照到满月的月光就会屍变的设定,真是烂透了,那让我更加深信故事只到你们聚在阿森的房间为止。」

「你到底是来做什麽的?」古追也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朝阿章走了过去。

「我吗?嗯……来告诉你……你应该去买乐透,连随便胡乱诌的剧情都会猜中。」

「什麽意思?」古追来到阿章面前五步的距离。

「其实啊!」阿章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说道:「我也是毒虫,我在毒趴上认识了杰瑞和小希,杰瑞在出发前的确为了怕毒骡不够,打了通电话请我调个人去给他使用,这应该是警方对你做的口供中得知的消息吧,警方应该有问过你之前是否认识这几个关系人,可能也拿过杰瑞的通联记录给你看吧,事发後我接到一通没出声的电话,我猜就是你暗中把号码记了下来,然後拨打给我,想要知道杰瑞在出发前联络的人究竟是谁,我的等待铃声是古典音乐,所以你才会把这个设定写进里吧!」

阿章见古追对他的推论始终不做回应,於是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向你邀稿的时候对你说了什麽吗?你真以为以你的写作能力,出版社会用公费让你去金门取材?你只不过是个我临时找来的毒骡备胎,毕竟在这种季节,前往金门旅游的游客不多,要成功把毒品运回来,就得多一分准备。」

阿章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此刻的他正如刚刚自己所说,犯了中人格设定不一致的大忌,在真相尚未明朗前,他是一个前途一片看好的年轻编辑,但在这一秒,他撕下了伪装许久的假面具,嘴里轻轻哼起萧邦创作的《和总编辑、以及其他编辑开了一次会议,会议中讨论到哪个作家适合「地方x传说」这个企划,原本阿章并没有提出人选,但在会议中他接到杰瑞的来电,杰瑞告诉他会前往金门运毒,希望他派个人选当作备胎,於是阿章进到会议室内,向众编辑推荐古追,认为熟知历史和地理的古追是不二人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古追写下的《哭面狮》。

「你……」古追皱起了眉头,放在背後的手正准备ch0u出。

「你想杀我对吧!但你没发现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阿章说完後,古追如他所说的跪了下来,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古追不断喘着气,布满血丝的眼球si命盯着阿章。

「那火锅里面含有剧毒啊!」阿章踩着圆弧形状的步伐绕过掉在地上的刀,来到古追身边说道:「前一阵子金门爆发毒鱼事件,化验後发现鱼群si因是渔民n用氰化物,这也在你的开头提过啊!芷媚……不不不,是你,你下了飞机之後隔着落地窗看到海岸边被一片灰白se的鱼屍给占据,那些都是si毒鱼。我昨天从菜市场买了一些鱼r0u,里面掺了含有剧毒的氰化物,你都没发现我连一口汤都没喝吗?等你si了之後,我只要喝一小口汤,把音响开到最大声让邻居去报警,等到警察把我救醒之後,说这些鱼是你从金门带回来的就好,警方知道你之前去过金门,所以对我的话绝对不会怀疑,只会把你的si亡当成意外。」

「你……为什麽……」古追觉得呼x1越来越不顺畅。

「为什麽?当然是为了你们抢得你si我活的宝藏啊!」阿章捧起一尊风狮爷,在手中轻抛了抛然後说道:「就像你在里面写到的,它表面是哭的,但或许内心却在笑,你永远不知道人的内心在想什麽。」

阿章将风狮爷越抛越高,当它来到阿章的眉心高度时,阿章收回了手,任凭瓷器打造的风狮爷摔破在地面。

地面满是瓷器碎片,还有一小包一小包的白se粉末。

「哇喔!哇喔!哇喔!」阿章夸张地惊呼了几声,随手捡起一包白se粉末,然後打开密封袋,食指沾了点粉末送进自己嘴里。

「啊──」阿追感觉到一gu快感从脊椎传到了大脑,他对这批大b哥贩售的毒品赞不绝口。

「上等货,这不是宝藏是什麽?你们那时候在阿森的房间,就是在分这些毒品吧?君姨的屍t根本没有到过海边,更不用说什麽屍t照到满月光会屍变的狗屎传说,她的大t被送回民宿之後杰瑞这些毒品就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分赃不均,最後被你给独吞了,故事就是这麽简单。」阿章对躺在地上的古追露出胜利的微笑。

古追整个人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了大量的白沫,这是中毒後的现象,阿章趁着他还有意识,继续说下去。

「你最後独得了这批宝藏,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五公斤,但要运回台湾不被查缉也有难度,你觉得一般游客会买这麽多尊风狮爷吗?而且是……这麽重的风狮爷。」

阿章数着电视柜上的风狮爷,当他数到将风狮爷和地上的粉包全都收进了ch0u屉里,再将地上的碎片整理了一番,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随身碟,cha在古追的音响设备上,隔了几秒後,喇叭传来李斯特的《魔鬼圆舞曲》,阿章将音量转到最大,滑着轻快的脚步来到饭桌旁,捧起碗喝了一小口汤,这是他完美计画中的最後一步。

阿章打开了窗户,想让音乐化作令人毛躁的音符扩散出去,这栋公寓的隔音并不好,邻居很快就会投诉噪音扰人,等到警察破门而入,发现已经si亡的古追和同样也中毒的阿章,一定会将中毒来源怀疑到火锅料上,只要阿章被救活後说这些食材都是古追从金门带回来的,警方就会很快联想到前一阵子发生的毒鱼事件,然後整件事情以意外结案。

毒似乎开始发作了,阿章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这样软倒在地上,正面朝上的他,正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天空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他微笑闭上了眼睛,听着最ai的古典乐准备入睡,当他再次醒来,他就会成为了宝藏的最後拥有者。

快失去意识之际,阿章听到了脚步声,他心想着邻居来的真快,他就快要获救了。

阿章轻轻睁开眼睛,发现大门并没有被打开,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这是怎麽回事?

一团失焦的视线中,阿章看见原本应该si透的古追不仅站了起来,还以非常诡异的步伐,扭动头颈和四肢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古追的身上透着从窗户照入的月光。

廉价音响播放出的乐声在一连串复杂的弹奏後,落在最後一个不协调的高音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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