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次清晰了起来。在一片混沌中,他像是又回到了往日那个温暖的惜菩宫中。
宴山白手执一盏油灯,慢慢走进了屋内。林危阕的睡相很好,他并没有将被子胡乱踢得到处都是,于是宴山白放下了本想去掖被角的手。
那盏灯被轻轻的搁在床边,大开的窗子将院内的景致尽数收。宴山白微眯着眼,他看了看那棵巨大的古槐,不知想起了什么。
那些看似可怜的死物,却能比人获得更久的生命,见证更多的故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阵冷风吹过,床上的小孩有些怕冷的往被窝的深处挪了挪,宴山白这才想起关窗。
他把补好袖口的衣服轻轻盖到了被子上,提灯离开。现在已是子时了,却不知他到底要往那里去。
虽说先皇宾天也还未过去多久,但今日毕竟也算是新帝登基后的首个大节。皇宫一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绵延百里的虞都也同样似等不及了般的褪下了紧裹小半年的素衣。
与其他的节日不同,冬至这一天不开晚宴,反是以一个极其盛大的持续大半日的早宴取而代之。现下卯时未到,天也还黑着宴席却已似等不及了般的办了起来。大虞虽为儒教定国,不过日常行事却并不拘泥于制。加之这场早宴规模极大,除却王公贵族朝廷命官以外,甚至就连那些虞都的才俊美人也无不受邀到场。不论是场面或是气氛,这场早宴都要远超于宫中的其他活动。
早在太祖立朝之日,便曾有方士言虞朝乃属木德,唯有在宫内凿池引水,方可滋养当朝灵脉并镇前朝余孽之气。故而便有了今天这个以大虞国姓“林”命名的湖泊。
林湖处于皇宫的正中央,作为一个皇宫内湖,它的引水自然也是十分讲究——春夏源乃界岭之上的寒冰融水,秋冬则又改引西方温泉。故此湖四季皆被烟雾所笼,秋冬之景尤甚。
林湖边的廊道内,一个青衫男子正与旁边立下的小厮说着话。只见那小厮一边点着头,一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往长廊的尽头。湖边的风大,两个人的身影被雾气所掩盖看得并不怎么真切。只知不一会功夫,那小厮便抱着一个不知是从哪里取来的狐裘朝着长廊那头跑了过去。
此时天已蒙亮,凡是身有官职的人早都已入了前殿等待今天这唯一一次面见圣颜的时刻。故而仍留在林湖这里的,也就剩了些抱着“开开眼界”如此想法而来,又还未取得功名的公子哥了。
这些年轻人大多为朝中高官子弟,或是誉满京华的才子。他们皆着锦衣华服面带稚色,此刻倚着廊桥中大红雕龙柱,眼望远方心中满是期许与憧憬。相比之下,依旧是一身白底金纹长袍的宴山白便显得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
“公子,这是我家主人赠给您的,请您万万要收下。”银白的狐裘没有一根杂色,触上去如锦似缎,这是上好的雪狐皮毛。小厮毕恭毕敬的将狐裘捧上前,“我家公子有邀,请您随小的来。”
“走吧”宴山白不住挑了挑眉,他想一下并没有拒绝。
廊道曲折不知绕了几转,小厮终于将人引入了一座亭内,此处并无宫女立侍唯坐着一个男人。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一身青衫颜色虽素淡,但那精致料子与细密的暗色绣纹却是在时刻昭示着此人身份不凡。
宴山白朝他行了个礼“大人,此物过于贵重请恕小人实在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