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退后几步,与冲到跟前的蔡浦保持一定的距离,螓首微转,歉意道:“向官人、石衙内和高郎君,今日实是抱歉,择日师师再置酒款待你们,必献上最好的曲子供你们把酒言欢。”
蔡浦看向三人,向靖和石胜青他都熟悉,平常常见面,高惟明有些面生,不知何来历,见其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眉目俊朗,不禁有些吃味。
他一向自恃样貌出众,加之出生宰执之家,身上自幼就养就了一股富贵气,浑身穿戴也俱是奢华之物,更显得人才出挑。
不说别的,就手上那时常不离手的折扇便价值百贯,够普通人家几年的生活所用了。更为珍贵的是,折扇上还有他老子蔡攸央求当今官家用他独创的瘦金体题写的书画,这又岂是多少金银能换来的殊荣?
他老子蔡攸能有这面子,全靠官家还是端王时就陪伺在一起吃喝玩乐积攒下的交情。
蔡攸不学无术,全无其父蔡京半分才能,但对市井里的玩乐俚趣却非常在行,他这套对自幼生在深宫长在王府,见的都是讲究规矩正板而枯燥的皇室游乐的端王来说,无疑是开了个嬉戏找乐子的新天地。
官家继位时的开始几年还能放下玩乐之心当了一阵正经的皇帝外,皇位坐稳了后,那颗轻佻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善于搞些奇技淫巧取乐的蔡攸自然就招之跟前当了宠臣,授于要职,时常陪侍身边寻些乐子开忧解闷,就连逛青楼也是他和王黼引诱,才因此结识到李师师。
蔡浦摇了两下折扇,一番细打量下,他觉得这面生男子在样貌上并不就能压过自己,可他往那一站,自然而然就生出种岳峙渊停的气势,那股英武轩昂的气质让人不敢逼视,他自命非凡的阴柔美在此人面前显得太过脂粉气,毫无男儿的雄健威武,太羸弱不堪了。
同时,他隐约感觉李师师瞧向这人的目光里别有意味,笑容也更妩媚,对自己一直是冷着脸,何曾有过这笑脸?想到此,不禁妒意顿生,看向高惟明的目光也就凌厉起来。
高惟明没注意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招来了蔡浦的敌意,和向靖、石胜青向李师师作别,便朝楼外走出。
蔡浦看着高惟明的背影,问身边的人:“此人是谁?”
左右诸人都摇了摇头,皆说不认得。李峻走上来低声道:“他就是高惟明。”
“高惟明?”
蔡浦一时没想起来是谁,重复念了一遍。
李峻见他没想起高惟明是谁,知道前日给他说起时,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并没有在意,也是,高惟明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人物又怎么会放在他蔡衙内心上。
只得又道:“就是和小妹曾定下婚约,高家的那个作奸犯科不成器的浪荡子。”
“哦.....是他!”
蔡浦这才想起来,怪不得是有些耳熟,是听李峻说过这个人的。
知道这个让他有些着恼的人是高惟明时,心里又开怀起来,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只是个落魄浪荡子,表面倒是装得人模狗样的,也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得师师青睐。哼!任你会装,师师那也是官家的女人,量你也不敢碰,而你想得又没得到的女人不久就会在我的胯下承欢娇啼。
想到此,刚才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表面上是待人礼仪有加的翩翩公子,内心却是骄横阴诈成性,谁若忤逆或是惹他不快,当面不发作,背后是想着法的报复。
李师师目送向靖等人出去,便待回身上楼,蔡浦已涎着脸拦住了她。
“师师,那向靖已走,没有人再来聒噪你了,我是有好久没能听到你弹琴唱曲了,想见你一面都难,今晚可得和我喝几杯。”
他笑嘻嘻的,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在李师师身上瞄来瞄去。
李师师眉头一蹙,避开几步道:“奴家身子有些不适,要上楼休息,不能陪衙内了,你挑其她姐妹吧,她们的琴曲可比奴家强不少。”
说罢,纤腰一拧,便待绕过蔡浦上楼。
蔡浦来此之前就在他的这些同伴面前夸下海口,今夜要带他们来领略天下第一名妓的风姿。
他的这些伴当虽然非富即贵,但李师师见客设的门槛高,没有点才华的人楼都上不去,他们中能见到李师师的人很少,即便靠出手阔绰最多也就让隔着帘幕听个琴曲,更别说亲自陪酒了。
蔡浦喝了不少酒,也有些飘飘然,自恃身份地位,发出豪言,说今晚定要满足大家的心愿,虽然不可能尝到肉味,要让天下第一名妓不仅给大家弹琴唱曲还要再陪着吃酒。
众人听了就兴冲冲的拥着蔡浦奔金钱巷来,谁料来了后,就被小婢传话说已有客人在,不便再见他,心中就不满了,央求鸨母李妈妈上楼去说,又被推阻了,蔡浦夸下了海口,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敢用强,就徘徊在大厅里待着,希望能捱到向靖走后,再争取见到李师师。
没等多久,向靖就走了,蔡浦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李师师提前送走了向靖,满心欢喜的以为接下来是要陪自己饮酒作乐。
谁料,李师师却直接给予了拒绝,撇下他就要上楼,这比刚才借有客而打发婢女来婉拒更让他难堪。
这让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的蔡浦当着众人的面如何下得了台,他张开手臂就挡住了李师师,“师师姑娘,你这不合适吧,我带着大家巴巴地赶来给你捧场,你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师师有些不耐道:“衙内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不是来人我就要见的,你们自便吧,我需要休息。”
说着,绕过挡着路的蔡浦,就要走。
“师师姑娘,你不能走!”
再三恳求还是被拂了面子,蔡浦如何能忍,不由火往上撞,伸手就要抓李师师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