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总是一身铁甲白衣,戴着鬼脸银面具,渊s岳峙地站在阳光下,如同一柄光华内敛的长剑,沉稳得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淳帝让一个青年将军手握重兵把守关隘,说明此人要么真有能耐,要么真受信赖。然而细细打听之后,才知道是二者兼得。
燕重锦曾经也是皇帝的男宠。
这则消息让鞑琮沾玉颇为吃惊。
虽说没见过对方的真容,但从风骨气质上观望,燕重锦也不像委身于男人的佞幸。更何况,塞北这么苦寒的地方,又是两国交战之际,淳帝舍得让枕边人上前线冒险?
可转念一想,巴勒孟甘不也舍得自己来当线人么?燕重锦搞不好和他一样,明面上受宠,实则不过是帝王手里一颗好用的棋子罢了。
为了尽快摸清对方的底细,鞑琮沾玉决定试探一番。
西方天际,残阳如血。
白沙堡下,几十个达靼兵正在打扫着修罗地狱般的战场,用马将沙地上的死尸残肢拖走。
城头上的守军也不再放箭扫射,毕竟他们也不想天天闻着尸臭守城。
为了毁掉淳军的雷阵,巴勒孟甘不得不用上了敢死队。
城堡外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足足响了半柱香的时间。上千士兵高喊着真主伟大,达靼万岁,前赴后继地死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达靼人死伤之惨烈,让淳兵也有些不忍卒视,殷梅雪看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燕重锦倒见惯了火雷造成的恐怖伤害,一直坚守在城上,眼神淡漠地望着下面的敌军。
巴勒孟甘生怕守军又连夜把地雷埋回去,所以在百丈之外的战线上布了骑兵,日夜轮岗地监视着白沙堡。
敌人虎视眈眈,淳军自然不敢开城门,也不敢偷偷吊下工兵去铺雷,只能天女散花一样地撒着铁蒺藜,将好不容清理掉障碍的鞑子气得哇哇叫。
仰首看了眼月色,估摸着达靼人今夜不会再来袭城,燕重锦叮嘱过几个副将,转头走下t塔。
“大帅。”传令兵跑过来,拱手禀道,“小院的那位说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有事”燕重锦本想明日再说,又琢磨着鞑琮沾玉没有要紧事不会深夜找自己。从目前来看,对方提供的情报也没出过岔子,还是走一趟吧,免得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从外堡入得内堡,进了殷家大宅。也未解甲更衣,便径直来了鞑琮沾玉的小院。
他行至屋前,敲了敲门,问道:“打扰了,鞑琮公子,听说你有事找本帅?”
里面传来鞑琮沾玉的声音:“燕帅请进。”
燕重锦一进去就傻眼了。
屋中白雾蒸腾,水汽灼热。
偌大一只浴桶摆在当中,里面的人赤裸着湿漉漉的肩膀,挽起乌发,回眸冲他抿唇一笑。
燕重锦立马侧过头,不自在地道:“你洗澡怎么不说一声?!”
“额?都是男人,没想到燕帅还避讳这个,是沾玉大意了。”对方眨着墨玉般的眸子,纤长的睫毛上凝结着水珠,微微一颤,像泪水一样滑落下来。
燕重锦顿时无话可说。
鞑琮沾玉又不知道他是个断袖,再说人家一个做男宠的都不在乎小节,他一个当将军的还扭捏个啥?
鞑琮沾玉匆忙去捞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奈何手臂不够长,只好站起身去取。
哗啦一声水响,削瘦曼妙的玉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妥妥一副冲击视觉的美人出浴图。
燕重锦大为尴尬,背过身干咳道:“鞑琮公子究竟有何事找我?”
鞑琮沾玉已经确定对方是个断袖了,心中暗喜,只道天助我也,脸上却挂着忧悒的表情,叹息道:“今日听得城外雷声阵阵,想来他们已经硬闯过雷阵。估计达靼死了许多勇士吧?”
“不错。”燕重锦皱眉道,“鞑琮公子既已投诚吾军,为何还对达靼恋恋不忘?”
“我终究是达靼人,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如果转眼就对故国毫无情谊,燕帅敢信任我吗?”鞑琮沾玉披上袍子,擦着滴水的头发走过来,“沾玉对达靼并无厌恨,我只恨巴勒孟甘一人。”
“那你又何必提供那些情报,助我等守城?”
鞑琮沾玉抬起眼,眸中忽而漫起一片杀戮的血红:“因为我要借你们的手杀了达靼王。”
燕重锦有些不解:“听闻你在达靼甚为受宠,就这么恨巴勒孟甘?”
鞑琮沾玉心里一跳。对方果然打探过自己的过去,还好没撒谎,否则就穿帮了。
“受宠?你懂什么是禁脔?”他冷笑一声,“像狗一样地伺候男人,主子高兴了就赏,不高兴就连打带罚,过的根本不是人的生活。我做了男妃又怎样?不过是高贵点的奴隶罢了,连自己的养子都瞧不起!”
想起巴勒鸠日对这位父妃的态度,燕重锦不禁心生同情,安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辱你。只要你诚心助大淳战胜达靼,本帅可以向圣上请旨,保你后半生平安富贵。”
鞑琮沾玉似是听进去了。他微垂着头,神情不定地犹豫了片刻,吐露了一个达靼军的重大秘密。
巴勒孟甘常年征战在外,防范心很重,即便在王庭之内也是枕戈而眠。
两军对垒之时,他不会在御驾上当靶子,而是让替身坐在王座上,自己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