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这么一大下午,走得也累了,这会儿就想歇一歇,可凳子椅子上都铺了厚厚一层灰,他便只好进内殿,打算找张床坐一坐。于是,他取了一个烛台,一边往里走,一边借着烛光漫不经心地打量这座宫殿。足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里,这里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除了覆盖一切的灰尘昭示着它已经被时光遗忘了六十多年。
伸手撩开珠帘,珍珠玉石碰撞之间发出轻灵的“当啷”声。李承欢一手端着烛台,一手微曲小心护着跳动的火苗,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大床。床帘被撩上去挂在床柱两边的钩子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靠里侧平铺着,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他把烛台放在凳子上,在床边坐下来,一边给自己捶腿,一边随意张望。靠着右边墙壁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对面有一扇窗户,此时窗户是关上的。他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外面是临水的走廊,一弯月牙儿透过窗户,正好映进梳妆台上的镜子里。
他来到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人的身影正好挡住了月光,所以镜子里漆黑一片。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儿,想不起来他索性就不去想了。
李承欢站起身来,重新端起烛台,走过梳妆台时,停下脚步又望了一望。这座平安阁里有一种不那么让人舒服的气息,就像一个哀怨的深闺妇人,静静地凝望着他。急于向他诉说什么,然而却在还没开口之前就陷入无奈的缄默。
他略觉得有点儿心慌,想赶快离开这里,却突然腿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烛台滚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熄灭了。李承欢犹如溺水的人,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扯断了,趴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气。
景帝突然闯进来,神色间显得有点儿慌乱,他一把抱起地上的李承欢,也顾不得他没什么力气的挣扎,抱着他大步走出了大殿。一直到外面空地,才把他放下来。
萧乾抬起他的脸一看,月光下,李承欢目光涣散,但一双眼睛竟然止不住地流泪。萧乾着急地拍拍他的脸颊:“承欢,承欢!承欢!”
李承欢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然而看向他的时候,甚至比刚才哭得更厉害了。萧乾也慌了,急急忙忙给他擦干脸上的泪,这时候,李承欢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萧乾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就听见他带着微弱的哭腔说:“萧乾,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兴致来了,又把我放在身边,不冷不热地晾着……李承欢不是没有心,他曾经,整颗心都向着你……”
萧乾心疼地低下头来,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嘴里只不住地叫着:“承欢……承欢……”
李承欢挣扎起来,萧乾反手捏住他的手,禁锢在自己怀里。他不停地骂:“混蛋……混蛋萧乾……我恨你、恨死你了……”
“我是混蛋,承欢,你打我吧,不要恨我……”
萧乾放开他的手,李承欢一脱了束缚,就手脚并用,对他又踢又打,边打边不住地哭。打累了,哭累了,又窝进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萧乾无法,只得把他抱起来,看了看夜色中闪烁着烛光的平安阁大殿,运起轻功,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东宫后院儿。
自从前御林军统领张怙卸任以后,就一直由陆鸣从这个副统领统管着御林军。这一天,他正在监督对一个新来的犯了错的御林军的行罚,忽然察觉到有人闯入御林处,手下没留情,一个竹叶飞镖就朝空中扔了过去。
“谁?!”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来人竟然毫发无损地躲过了他的攻击,落在院子里。他正待拔刀而上,就在这个时候,却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陆鸣从心里一阵叫苦,赶紧跪下请罪:“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