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什麽愿力,什麽闭口禅,都是镜花水月的愿景。究竟有多少胜算,连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无论如何忘不了那一卦,等回过神来,人已困在沙池,三挥琴弦,依旧斩不断纷沓而至的魔障。时而是和尚生前的音容;时而是石洞内盘腿圆寂的一具白骨;时而看见和尚魂魄不灭,飘飘渺渺坐渡船地过了忘川,入轮回去也;时而变成和尚魂魄不齐,在灰飞烟灭前,曾步出石洞,与自己辞别。见自己哭睡在洞外,还笑了一下,伸出手来,隔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就这样一会狂喜,一会极悲,身上温度散尽,渐渐坠入迷梦,原以为万事皆休,却突然有人来唤,有人伸手来握,有人落泪,有人撑伞引路。他说他不是和尚,就算不是和尚……自己真能放手吗?
作家的话:
祝自己生日快乐,呵呵
第三十五章
还没想出答案,人已坐了起来。
随著一阵缓缓散开的青雾,魏晴岚又变回华服加身的模样。如丝鬓发在脑後用一根玉笄松松挽起,露出眉心的金色佛印,不像是谷底清修的妖怪,倒像是瑶池赴宴的上仙。这妖怪从石制屏风後走出,在盛满清水的水盆前再三驻足,确认过容貌无可指摘,才向著夥房走去。
那头常洪嘉刚将琐事做完,端起湿漉漉的竹筐,四处找向阳的地方。魏晴岚站在繁花深处,看著看著,竟然有些出神。这人从前……也长这般模样吗?直如藏玉之石,轻轻一叩,就露出石中清莹的玉色,多看几眼,心跳便渐渐失速,反反复复地理正衣冠,跟出门时一样,尽想著该著锦衣还是布衣,换哪件新裳,佩玉抑或佩兰。
奇怪,这些烦恼,到底从何而来……
常洪嘉一抬头,看见站在花树下的魏晴岚,脸上涨得通红,含糊唤了一声:“谷主。”说完,急匆匆地想退回门槛内。魏晴岚看著他发红的耳朵,忽然有些恍惚,耳边似乎听见了什麽开裂的声音,温暖的水流从那道裂缝中汩汩流出,心中又酸又涨,这种滋味,竟是从未有过。在江边见到和尚的那瞬,似乎也目不转睛,初次听到那人赞誉有加,似乎也兴高采烈,但都不像此刻这样,头脑一片空白,轻飘飘的,仿佛刚从褪去的蛇皮中出来,看见外面是一朝清晨。
从得而复失,到失而复得,已经过了三千年之久。再不能放……
常洪嘉退得急了,过门槛时,手中重物微微一晃,惊魂未定时,发现魏晴岚已经到了身边,稳稳扶住了竹筐一角。两人相隔不过咫尺,自己鼻翼下尽是魏晴岚衣衫上的味道,像月下清溪般悄悄而至,挟带著两岸花草静谧的香气,呼吸不由慢了一拍,还没有粉饰太平,竹筐就被魏晴岚吹了口气,不知变到哪里去了,空下来的双手轻轻落入了那人手中。
那妖怪就这样珍而重之地握著,一直没有别的动作。常洪嘉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站著,生怕手上还残留油渍,不知站了多久,才听见魏晴岚用传音术问:“会不会……唐突?”
常洪嘉听得云中雾里,把这几个字颠来倒去,想了又想,还在细品话中深意,忽然感到唇上一凉。
魏晴岚一吻过後,自己也有些怔忪。
心中一隅,曾那麽冷,又这麽暖。那样嚎啕大哭,如此狂喜。太久没有接触到人的体温,竟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更进一步,毫无间隙,然而鹤返谷中,红尘退避,要费力回想,脑海中才肯闪过零星的片段。
第三十六章
那是哪一年的年关,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