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走!离凤梧此时脑子里便犹如煮着一桶浆糊一般,仅存的一丝意识尚提醒着她,不可以让楚颜走,不可以让他就这样丢下她。她独自应付不来,今夜的许多事都已超过她的极限。她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帮一帮她。
好半晌,离凤梧都听不到回应,她心底很是焦急,无奈意识却越来越弱,就在这时听得外间亥时三刻更声响起,沉闷的打更声稍稍让她恢复了一丝意识,袖中的手艰难地抬起,在自己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极端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楚颜,你别走……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头这么晕,好晕……”离凤梧几乎用尽周身之力,却只能模糊不清地说出支离破碎的言语,但那声音在楚颜听来便像是她在梦中的呓语一般,几不可闻。
“凤梧,替我好好侍奉君父,不要淘气。”
一直坐在床边的楚颜,终是将她身上的毛氅取下,披在身上便转身走出了宫室。
楚颜前脚刚出了锦云殿的门,一直躲在暗处的那团白影终于飞快跃进了内室。
宫室内浓香弥漫,床榻上的女子,眉头紧锁,双眸微闭,面色潮红,微微蜷缩着身子。
已过子时,冷风袭人。
冰雪中有一行人缓缓朝着锦云殿而来,锦云殿的守门侍女老远便瞧出那是君上的銮驾,赶忙打开宫门,知会宫中旁人,预备迎接圣驾。
楚少风从马车上下来时,面色微微有些泛红,似乎有些微醺之意,可身旁的侍从要来扶他时,却又被他拂开了去。
他站在锦云殿门口,透过宫灯望着寝殿里昏黄的光亮时,心头竟是微微一颤,布满皱纹的眉眼间是满满的沧桑。
寝殿内室,一个锦衣侍女轻声过去将熏炉中的香熄了,又把环绕着床榻的纱帘缓缓放下,回头瞄了一眼榻上陷入昏睡的离凤梧,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抬脚疾步出去了。
楚少风踏进锦云殿后,便屏退了左右,孤身进了内室。
一脚走进宫室内,便已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合欢香,香薰气息直冲百汇,他的步子有些不稳,扶着屏风站了许久。
朦胧目光中,看见纱帘后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就是她,离凤梧。一个自称是来自西域山野之地的女子,为何会甘愿受颜儿摆布?
她可知道他已整整十年未纳新人入宫?今夜,却在众人唏嘘声中,将她留宿在了锦云殿中。
只因她抚琴时的神情,着实像足了他的锦儿,还有那段近二十年未曾听过的《梦吟》,是他与锦儿结下情缘之曲,从她指尖弹出时,竟然比起当日锦儿所奏更加撩人心扉,动人心弦。
实则,她在这雪夜中一身单薄裙衫跟随颜儿踏进云和殿时,他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当那曲《梦吟》奏出时,他终是明白了颜儿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