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不会放任它们离开,也不能放它们走。
猎户进山后的第二个时辰就有了收获,庆祝的铜锣声在西阳镇的街道上响起:“喜报——鸡鸣镇小石村秦易猎到一大二小三只虎——”
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数的猎户羡慕嫉妒,这姓秦的猎户好运气,竟然让他遇到了带崽的老虎,母虎一只十五两,幼虎一只五两,一下就得了二十五两白银。这泼天富贵为什么不能降临在他们头上!还有几人则一脸沉思:秦猎户?之前没听说过,这是哪里来的高手?以后得好好打交道。
暮色降临,猎户们陆续撤离了山林走向了作为临时据点的屋子。忙碌了一整天,他们的收获很丰富,除了秦易之外,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猎户猎到了老虎。为了庆祝进山第一天一切顺利,猎户们还顺手打了一只羊几只鸡做晚饭。
院中燃起了篝火,篝火上悬吊的铁锅中炖煮着羊肉,围坐在火堆旁的猎户们谈笑着。其中一位猎杀了老虎的猎户环视一圈:“小石村的秦猎户在不在?在的话吱个声?一起来喝个酒?”
旁边有人说道:“秦猎户送了猎户回来后又进山了,到现在还没回。”
“哎嘿,我就是鸡鸣镇的人,你们要打听秦猎户的事找我呀!”张昂兴致勃勃的挤到了火堆旁,眉飞色舞道,“那秦猎户可不得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也是一位极有胆色和魄力的男人,取了一位了不得的美人啊!”
“哦哦?说来听听!”男人们聚在一起,最喜欢的无非就是那点香艳的事。眼见自家兄长又要开始说人是非,张扬百无聊赖的起身向着屋子后方走去。
同他一个队的猎户扬声唤道:“张扬你去哪里?天黑了虎群会出动,不知道不能单独行动吗?”张扬拖长了声音:“去撒尿,走啊,一起?”
屋子后方有个山坡,张扬走到后院和山坡交界处,裤子一脱开始放水。进山这么久他连个老虎毛都没见着,原乡想着一进山就会遇到疯狂捕食的老虎,吓得他说话都不利落了,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谈笑声,再看看身边同行猎户东张西望谨慎的模样,张扬放松道:“你别紧张兮兮的,毕竟是畜生,哪里有不怕人的呢?你看,这一天过去了,我们打了五条虎,就算那虎群有十几只猛虎,现在三分之一都被捕杀啦,它们难道不怕吗?”
同行的猎户则不像张扬这么放松,他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别这么大声,听说老虎会听人说话还会在山上伏击人,可别被它们盯上了。”
张扬摆摆手无所谓地指了指身后做临时据点的屋子:“怕什么?那么多猎人在后面,给它们一百个胆子,它们也……”
说时迟那时快,数道黑黄交加的影子猛地从后山上蹿出,像是幽灵一样踩着低矮的屋顶奔向了前院。影子卷起的风迎面而来,带着猛兽独有的气息,张扬瞳孔一缩,看清那些影子后,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那可不是影子,而是一只只油光蹭亮的老虎!
一头头猛虎头尾相加比人还要长,它们的双眼比灯笼还要明亮,两只獠牙呲出嘴边像是锋利的匕首。它们悄无声息,若不是张扬和它们面对面相遇了,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动静。
张扬想要惊呼,可是他的喉咙间像是被谁扼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他的双腿软得无法站直,只想向下瘫倒:“救……老……”
没有人听见张扬的呼救声,他身侧的猎户首先遭受了猛虎的锁喉。巨虎咔嚓一口咬断了那猎户的咽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渗出,猎户的身体抽搐着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
张扬涕泪交加想要逃跑,可是没能等他提上裤子,一道黑影从林间蹿出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下一刻剧痛从咽喉间传来,张扬眼中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老虎染血的尖牙。
自从进山后,好几只猎犬被吓破了胆疯狂乱叫。猎户们没办法,只能给它们带上了口笼拴在了屋子旁。好在还有几只狗一直在警觉的徘徊,猛虎冲出山林后首要目标就是这些凶悍的猎狗。面对凶悍的老虎,可怜猎狗们还没来得及喊几声,就被老虎一爪一个摁倒,一口一个咬断了咽喉。
电光火石间,前院的猎户们终于发现了异常,惊叫声响成一片,正在放松的猎户们被虎群打得措手不及。慌乱中篝火上的锅被踢翻,里面的汤翻倒扑灭了下方的篝火。眼前的世界突然变黑,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猎户们也乱了手脚慌了神。
猛虎从房顶上飞扑而下时,张昂眼疾手快的蹿进了屋中抖着手插上了门栓。任凭屋外的猎户们如何咒骂他都不敢开门。开玩笑,这是猛虎复仇啊!要是开了门,他就死定了!
虎啸声,人和老虎搏斗声,惨叫声哭喊声响彻一片,还有那刺鼻的血腥味源源不断传来。张昂被吓破了胆,忘记了自己猎户的身份,根本不敢提起武器反抗,只敢捂着耳朵往床底躲去。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上下牙床不停打颤。
那可是老虎啊,山林之王,它们聪慧机敏记仇还会虐杀,谁敢和它们对上啊!
张昂满眼惊慌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为了泄一时气愤,竟然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若是他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杜大人许自己再多的好处,他也享受不到。
作为十里八乡最厉害的猎手,死在金彪手里的老虎已经有七八头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金彪做梦都没想到他会遇到爷爷说过的猛虎从天而降复仇的场面,更没想到他会被自己人坑得一脸血。正是吃晚饭时间,他的主要武器都放在了屋中,身上只有柄用来片羊肉的小刀。方才有人躲进屋中将门关上了,面对一人多高的老虎,即便他有通身的功夫,也完全不是对手。
忽明忽暗的火光影响了金彪的判断,慌忙中,他只来得及抱住一头试图咬断他脖颈的老虎将它死死摁在地上。哪怕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老虎身上,身强体壮的老虎还是逐渐沾了上风。眼见自己脱力再也无法摁住猛虎,金彪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枉他猎杀了这么多只虎,最终却要死在老虎的口中。
爷爷说的果然没错,老虎是世上最可怕的猛兽。单打独斗也就罢了,一旦它们成群结队活动,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它们。
就在金彪认命地准备迎接死亡时,压在他身上的老虎突然身体一震,一股温热的液体兜头浇了他一脸。
这腥味……是血?!
睁开双眼时,金彪看到一支锋利的箭矢横穿了老虎的脖颈,一尺长的箭矢后半截卡在了虎脖子中,透出的铁箭头上沾着浓稠的虎血。
有人救了他!
金彪循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后生正站在院外的高地上,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他深邃又锐利的双眼,他抬起手,袖中的箭矢冲着袭击人的猛虎兜头射去。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快速,几个照面间,被猛虎追着打的猎户们就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金彪麻利从虎身下爬起,“后生,给我一把刀!”他一眼就看中了那后生腰间的长刀,那是一柄利器,有了它,就算同老虎面对面他都不带怕的!
随着金彪话音落下,锋利后厚重的大刀在空中滑过流畅的弧线,精准的落到了金彪手中。得了长刀的金彪怒吼一声,提着刀便向着一边啃咬着同伴身体的老虎脖颈处看去:“去你妈的!日你先人!”
偌大的虎头应声而落,老虎们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领头的老虎率先跳上了屋顶吼了一声。听到这声呼号,院中所有能行能动的老虎们纷纷丢下手中的人,转身像着院子后方的林子跑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幸亏山上还有部分猎户没下山,要不然这次猛虎偷袭造成的伤亡还要惨重。偷袭发生时,小屋内外一共有二十三名猎户,偷袭结束后,有八名猎户不幸身亡。剩下的猎户除了张昂之外,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而猎户们只凭着自己的能力打死了五头老虎,其中有三头还是秦易用弩箭猎杀的。
金彪抬起脚在张昂的腿弯处猛踹一脚,他对着张昂吐了一口唾沫:“给老子跪好了!孙子,要不是你贪生怕死把门关上,兄弟们也不会死伤这么惨重!”
张昂满脸的泪,对着自家弟弟血肉模糊的脸,他连连扇着自己的嘴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是他贪生怕死,是他鬼迷心窍,都是因为他,他的亲弟弟和杜杰才会惨死。
金彪冷哼一声:“哭个屁,等这事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将你扭送到官府,不告你一个草菅人命的罪名,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怒骂完了之后,金彪佩服地走到了篝火旁,对着秦易恭敬地行了个礼:“秦老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弟,我老金这辈子没佩服过人,你是头一个。要不是你,今天我的老命也就交代再这里了。”
秦易连忙起身双手扶起金彪的胳膊:“金前辈不要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扶还好,一扶之下,秦易扶了一手的血。金彪的胳膊上被锋利的虎爪划出了数道伤口,此时还在缓缓渗着血。
秦易环视一圈眉头皱起,缓声道:“我这里有一些伤药,让受伤的兄弟们来上个药吧。”
简嘉自制的纱布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三寸宽的纱布干净柔软,捆扎在敷了止血药的伤口上效果非常好。只可惜受伤的人太多,那两大团纱布很快就见了底。除了纱布外,花了大价钱买的那堆药也让大家惊叹不止:“这家伙事准备得真齐全哪!秦易你真是娶了个贤妻啊!”瞧瞧人家的婆娘给自家的相公准备的东西,不止有伤药还有吃的,那小饼烙得可真软哪。
听见猎户们夸奖简嘉,秦易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嗯,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双臂缠着白色纱布的金彪神清气爽地做到了秦易身边:“秦老弟,今晚这事你怎么看?我活了这么多年,先前只是听说过猛虎成群之后会虐杀,没想到这次能亲眼见到,这群畜生不除,终将成大患。”
秦易的想法和金彪一致,“确实,不但要除了它们,而且还得斩草除根。它们有头脑,会报复,数量还特别多,一旦下山后果不堪设想。金前辈你打虎经验比我们丰富,我想请你做个领队,我们不能再分散行动了,得团结所有的力量剿灭它们。”
金彪也不推辞,他抬手重重拍了拍秦易的后背:“好!我来当领队,你给我做副手。我们两兄弟联手,一定要将这伙畜生一网打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易离开家的第一晚,简嘉做了个噩梦。梦里秦易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他神情哀恸:“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来西阳镇剿虎,我很后悔,嘉儿,我回不去了,我被老虎吃了……”
一晚上,简嘉翻来覆去梦到秦易各种被老虎啃的画面,以至于天色未亮她就起身了。谁能忍受眼睛一闭眼前就出现熟悉的人一千种死法的惨烈画面?!
反正睡不着了,不如起床做个早饭,正好吃完了可以送朗儿去上学。
就在简嘉晃悠着打开大门时,她家院门突然被人拍响了,林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落:“弟妹!弟妹快起床!出事了!虎群夜袭了猎户,猎户们伤亡惨重!你快随我去西阳镇!”
简嘉一惊,手中的竹篮噗通一声滚落在地。
还没到西阳镇,简嘉就听见了惨烈的哭嚎声。放眼看去,只见镇口的老祠堂外的小广场上挤满了人。广场前方的空地上躺了九具尸体,尸体上覆盖的麻布上血迹斑斑,他们的家人围在尸体旁边哭嚎着。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说没有危险还能领一笔钱我才让你弟弟跟着你来!扬啊……扬啊……你这一走,娘的心肝啊……”简嘉循声看去,就见其中一位老母亲正推搡着跪坐在一边面容呆滞的一位猎户。那被颓丧的猎户面容灰白表情呆滞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低语着什么。
“作孽啊,当场咬死了八个,还有一个重伤不治。听说山上至少还有十几头猛虎,哎……西阳镇这次惨咯。”听着路过的人的叹息声,简嘉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神态。她茫然的环顾着广场,目光从覆盖着麻布的尸身上一一掠过。
这九个人里面……会有秦易吗?
秦易呢?秦易在哪里呢?听着耳边的哭嚎声,眼窝子浅的简嘉不由得想到了昨夜做的噩梦,她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谁扼住了,呼吸再一次困难了起来。
林岑一看立刻慌了神,他语无伦次地宽慰道:“弟妹你别哭!没事的啊!咱秦兄弟一定没事,好着呢,好着呢!”
简嘉睁着眼睛,眼眶中泪珠滚滚,听见林岑的话,她茫然地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面无表情眼神涣散道:“我没哭。”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现在还没找到秦易不是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林岑一个头两个大,都哭成泪人了,还说没哭!都说女人口不对心,现在他算是见识到了。这时就见一队猎户从老祠堂中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秦易。
林岑一喜,连忙唤道:“快快,弟妹看那边,秦兄弟出来了!你看,全须全尾的,没事!”
刚出祠堂,秦易便敏锐的看向了祠堂对面,只一眼他就看到了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简嘉,简嘉眼眶通红,两行泪正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挂。
秦易呼吸一滞,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又酸又胀又暖。他原想自己没什么人脉,家里人可能得不到消息,没想到嘉儿不但得到了消息,还跑到了西阳镇。也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更不知她看到这么多去世的猎户心头有多害怕。
等秦易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简嘉身前,看着那一滴滴滑落的眼泪,秦易呼吸都乱了:“嘉儿,我没事,我没受伤,你放心。”
好奇怪啊,明明面对猛虎的时候,他都气定神闲,为什么看到简嘉眼中的泪,他会如此慌乱和难受?
作者有话说:
那天基友给我发了一张东北虎喝水的照片,好家伙,那个腱子肉……武松打虎打的肯定不是东北虎!
◎打虎英雄◎
“别哭了。”秦易心中酸涩, 抬手想要擦去简嘉脸上的泪痕。哪知道简嘉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她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眼神认真声音哽咽道:“我没哭。”
林岑:……
秦易:……
行吧, 没哭。
看到秦易毫发无损,简嘉狂乱跳动的心脏才落到了实处。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广场上盖着麻布的尸身:“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了这么多人?”
秦易抿了抿唇眼神黯淡道:“昨天晚上, 虎群夜袭了我们作为临时据点的屋子, 事发突然猎户们没有防备……”幸亏老虎偷袭时, 还有人在山上没回来, 也幸亏它们不是半夜偷袭,不然情况还要更惨。
“你还有脸哭?要不是因为你, 也不至于死这么多弟兄!”这时一道爆喝声响起,简嘉循声看去, 就见方才走在秦易身边的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扭住了跪在尸体旁的一个猎户,试图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起来, 你个软骨头!随我去见官!”
秦易瞅了一眼被金彪揪住的张昂,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倒是林岑摸着下颚若有所思道:“跪着的这人看着有些面熟,是不是鸡鸣镇的猎户?”
秦易应了一声:“嗯,跪着的那个叫张昂,这次被老虎咬死的九个人里面,有他的亲弟和表兄。”张扬和杜杰都死在了老虎的口中,昨夜听张昂呓语时, 秦易才得知,原来这两人根本不是猎户, 而是张昂眼馋打虎之后的赏金, 特意喊来充数的。幸亏自己没和他们组队, 要不然也不知道要被这群人坑成什么模样。
不知内情的人纷纷看向了声音传出的方向,就听金彪怒吼道:“你这鼠辈只顾着自己往房间逃也就算了,还把门栓给拴上了,要不是因为你,兄弟们至于手无寸铁面对虎群吗?你给我起来!”
话音一落,死去猎户的家属们瞬间暴怒,大家将张昂围了个水泄不通咒骂不已:“你这缺心烂肺的狗东西,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人!”“可怜我家相公今年才而立之年,就因为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丢了性命!你赔我相公的性命!”
广场上群情激奋,失去了亲人的人们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们面红耳赤地指责着张昂,就连张昂的亲娘和其他亲属都混在人群中撕扯着他的衣衫。
简嘉转过视线,缓声道:“这人完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人会暴露出本性,张昂怕死很正常,可是他只顾着自己生,却断了别人的生路,即便官府断不了他的罪,他的后半生也会淹死在乡邻的唾沫中。
秦易认同的应了一声:“也是他咎由自取。”顿了顿后,秦易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看向简嘉:“那个……”
简嘉同他四目相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嗯?有话要说?”
秦易抱歉道:“嘉儿,昨天情况危机,我将你给我准备的伤药和纱布都拿出来给受伤的猎户用了。你不会生气吧?”
简嘉怎会生气:“东西置办了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只要能派上用场就是好的。”
秦易抿了抿唇,眼神中出现了几分内疚:“嘉儿,那个纱布的做法,我告诉了大夫。”官府派了大夫给受伤的猎户们看了伤口,原以为被猛虎挠过的伤口会红肿溃烂,可是揭开纱布之后,大夫们惊奇地发现有一些猎户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他们细细研究了猎户们用的药,最后发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纱布竟然有大作用。
正如简嘉所言,用蒸汽蒸过的纱布很干净,对伤口很好。虽然秦易没机会亲自试用,也知道这事有多重要。他在军中见多了因为伤口溃烂而殒命的弟兄,发现了这等好物,自然想让更多的伤患早日好起来。因此大夫们一问,秦易便将大概的做法告诉了他们。
只是这么一来,嘉儿的财路也被他断了。若是将纱布的制作方法告诉崔巍,这将是多大一笔银钱啊。回过神来的秦易惭愧得不敢看简嘉的眼睛,生怕在她的眼神中看到生气或者失望的情绪。
简嘉眨了眨眼,轻笑道:“多大点事,说就说呗,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秦易越发愧疚:“可是,崔公子那边……”
话没说完,崔巍慵懒的声音就从后方传了过来:“崔公子怎么了?崔公子大清早起床,就发现自家的护院骑走了自己的大马。幸亏本少爷机智没有多想,但凡我笨一点,都会觉得是你卷款潜逃了!”
简嘉和秦易回头时,就见崔巍正抬着脚踹林岑,身穿花衣的崔公子咬牙切齿:“和我说一下会死?在你心里,本少爷是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纨绔弟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身为护院不同我说一声也就罢了,竟然丢下我,骑着我的黑骏马就跑了。你完了,扣月利!”
林岑一边闪躲,一边委屈不已:“少爷,我错了。”事发突然,他得知消息之后只想着赶紧带着秦易的家人去西阳镇看看,根本没想到要告诉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