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
回应崔巍的是简嘉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被水呛到肺管子的滋味不好受,简嘉咳得眼眶都红了。秦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唇角绷直眼神担忧道:“别激动。”
崔巍贱兮兮扇着扇子,笑嘻嘻的扎了一刀:“哎呀,嘉儿反应这么激烈,难道是被为兄说中了吗?”
简嘉气得直拍桌子:“这是污蔑!这是诽谤!这是对我的人身攻击!崔巍,你再胡言乱语,我要和你绝交!”
竟然说她想着许灵生?天地良心,她分明是想着自己还没到手的小钱钱!
崔巍败下阵来,连连安抚道:“好好好,为兄错了,为兄误会了嘉儿妹子的一番好意,你没有想着许灵生,而是真正为为兄担忧。”
简嘉无奈的摇摇头,连叹几口气之后才正色道:“是,我之前确实痴恋过许灵生,鸡鸣镇上很多人都这事。只是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总有清醒的那天。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期待着同他在一起,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他。你看,我是每日都往鸡鸣镇上跑的人吗?就算来到镇子上,有缠着许灵生吗?”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恋,我更喜欢脚踏实地的陪伴。我喜欢的人,不一定多俊美,但是他一定是有责任心的,能敬我爱我的人。光是这一点,你觉得许灵生能做到吗?”
秦易心念一动,心头的些许不满烟消云散。是啊,嘉儿若是还喜欢许灵生,凭着她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和自己和离,像先前那样大胆的追求许灵生去。可是她没有,即便现在有钱有时间,也宁愿窝在家中,除非家中需要添置东西,不然不会往镇上跑。
“以后不要再用许灵生来打趣我了,那些都过去了。”简嘉笑着端起了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不希望再横生波折了。”
崔巍认真看着简嘉的眉眼,许久后,他展开折扇笑道:“好,以后为兄再也不说这话题了。”
楼下传来了响动声,“谁报官了?和我们走一趟。”原来是林岑带着官差来了。
崔巍面色一苦:“哎,本来就很忙了,还得为了这破事烦神。秦弟,嘉儿,为兄我随官差去一趟官府,你们等我走了之后再下去。”
等许灵生和崔巍跟着官差走了之后,秦易二人才慢悠悠离开了雅间。简嘉摸着胸口的契约眉开眼笑:“今天签了好多契约,你说到年底的时候,咱能得到多少银钱?”
秦易并不关心这个,想了想后他摇了摇头:“不知。”说这话时,秦易唇角上翘,眼神温和,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简嘉此刻的心情也很好,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要是年底能多得一些银钱的话,咱就把它们存起来。将来朗儿书读到哪里,我们就将房子买到哪里,这样他上学放学都方便。”
秦易愣了一下:“啊?”他家的房子刚修好,听简嘉的意思是……以后还会搬家?那么好的房子不住了?
简嘉一眼就看出了秦易的想法,她笑道:“现在的房子很好,我很喜欢。只是谁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你放心吧,就算哪一天我们要离开小石村,也只是向着更好的地方走。人往高处走,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将来会住上更大更好的房子。”
简嘉说的“一家人”让秦易心头一暖,他微微颔首:“是,你说得对。”
刚出凤鸣楼大门,柳思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嘉儿,嘉儿,你等等。”
简嘉一怔,眉头皱起。柳思瑶才是让许灵生摊上官司的原因,她是最重要的证人,官差怎么没带她走?
见简嘉停下了脚步,柳思瑶上前两步哽咽道:“嘉儿,灵生哥哥被官差带走了,你能不能救救灵生哥哥?”
可惜崔巍特意让简嘉和秦易晚些下楼,却不曾想到柳思瑶竟然在此处等他们,他的一番好意,终究是被柳思瑶坏了。简嘉站定身体,转身看去,就见柳思瑶两眼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简嘉上下打量了柳思瑶几眼,只能说柳思瑶不愧是女主,如果换成她先落入水中,再哭了许久,只怕现在衣衫凌乱两眼肿胀,丑得没脸见人了。腹诽归腹诽,简嘉还是认真拒绝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柳思瑶连连摇头,反问道:“怎会帮不了呢?你明明认识崔公子啊,他还认你做妹妹。你说话比我们都要管用,求求你帮忙说个情吧……”
简嘉面色凝重:“首先,我和崔公子只有数面之缘,他为人热情唤我一声‘妹子’,并不代表我和他有很深的交情。其次,现在崔巍和许灵生都被官府带走了,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左右官府的判断。”
柳思瑶不知是真慌了还是怎么回事,她呜咽道:“怎么会帮不上忙呢?你还没帮忙说情呢,怎么就帮不上了?嘉儿,我不知道先前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对我,对灵生哥哥有那么大的意见。现在灵生哥哥被带走了,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帮忙说几句好话,难道就这么难吗?”
简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和柳思瑶说话真费神,她好像听不懂人话,无论自己只直白的拒绝还是委婉的说道理,她只沉于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想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见简嘉揉眉心,秦易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头疼?”
柳思瑶抬眼看去,只见那俊美的秦猎户正深情地看着简嘉。他是那么高大,胸膛是那么宽阔,简嘉都已经有这么优秀的丈夫了,为什么不能帮帮她,帮她救回灵生哥哥?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柳思瑶不甘心地向着简嘉走去:“嘉儿,嘉儿,我求求你了,你帮帮忙吧。你帮我这次,以后我再也不和你抢灵生哥哥了,我将他让给你。只要你能让他免于牢狱之灾,我,我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眼看柳思瑶靠近,简嘉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伸出右手阻止道:“打住,别说胡话了。你忘记之前我说过的话了吗?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们,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交集。柳姑娘,请自重。”
柳思瑶哭得更委屈:“嘉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灵生哥哥是无辜的。看在我们都曾经一起喜欢过他的份上,你为什么不能善良一些呢?求求你帮帮忙他吧。你可以开条件,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为你去做。只要你这次帮了灵生哥哥,就算我当牛做马也……”
简嘉终于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凉飕飕的说道:“可别侮辱牛马了,我家马儿知道自己接送主人,你能做什么?你是力大无穷能耕地,还是足智多谋能助人?我要是你,这会儿就不会拦着一个曾经有过节的人求她帮忙,而是赶紧去许家庄告诉许氏一族的族人,让他们想办法捞人。”
柳思瑶呜咽着,眼睛乱转着,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不肯动弹。她哪里不知简嘉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不敢去许家庄,灵生哥哥的母亲本就不喜欢自己,若是让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害得许灵生有了牢狱之灾,还不得撕了自己?
见柳思瑶“但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简嘉冷声道:“你要知道,那是官府,不是你家后院,不是你想要如何就如何的。你让我去为你说情,我以什么身份去?我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加害者更不是既得利益者。再对你说一次,这个忙,我帮不了。”
柳思瑶泪流得更凶:“可是,报官的人是崔巍啊。你明明认识崔巍,明明美言两句就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为什么不肯帮忙?你,你是不是爱而不得,巴不得灵生哥哥坐牢才好?”
秦易面无表情扫了柳思瑶一眼,缓声对简嘉说道:“回去吧,不要同这种人多言。”和这种傻子相处的时间长了,怕是脑子都不清醒了。
简嘉眯了眯眼睛,声音更冷,“你没事吧柳思瑶?我来帮你捋一捋前因后果啊。首先,落到水中的人是你,崔巍是因为救你才会被许灵生推搡间弄坏了玉佩。其次,许灵生是你的情郎,他因为你才对崔巍动了手。你才是这两人之间产生矛盾的原因,作为这事的见证者和亲历者,你自己不去公堂陈情,反而拦住了我,希望我去帮你陈情。你觉得这合理吗?”
柳思瑶摇着头想要反驳简嘉,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
简嘉并不想给她留面子:“你将自己的责任转嫁到我身上,捆绑我,让我为你做事,我不从你就胡乱攀咬,说我同崔巍关系好。你知道对于一个有夫之妇,这句话有多恶毒吗?幸亏我的夫君就在我身边,他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若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信了你的话,你让我如何自处?”
柳思瑶急得脸都涨红了,“不,不是的,我没想着破坏你们夫妻情分。我只知道崔巍唤你‘妹子’和你关系好……”
简嘉冷笑一声:“所以,你不知道我和崔巍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凭着个人臆断,就觉得我和他关系不错。行啊柳思瑶,你是又想当然又理所当然,让我为你的错误买单,你挺会转嫁责任。”
“我劝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口舌。且不说我和崔巍没那么深的情分。就算有,我也不会倒打一耙让崔巍吃了这个哑巴亏。你们有错在先,崔巍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有这脑子你别和我掰扯,赶紧回家筹钱去,说不定能早日解决这事。”
说完这话后,简嘉麻溜爬上了马车,对秦易温柔的笑了笑:“走,回家去!”鸡鸣镇和她八字不合,有女主在的地方让她觉得晦气,还是回家好。
柳思瑶眼睁睁看着秦易打马而去,她哭得直跺脚:“你们,你们……”她要是能筹到钱,也不至于拦着简嘉说这么久的话。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灵生哥哥进监牢吗?
马车路过镇子西头的茶馆时,秦易勒住了马,对车厢中的简嘉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茶馆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买的?简嘉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笑着说道:“好,我等你哦。”
一进茶馆,秦易便对店小二说道:“买两斤瓜子。”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斤五香花生。”这家茶馆中的瓜子和花生是特质的,它吃起来有香味和咸味,不像别处的花生瓜子似的寡淡。方才简嘉说想吃瓜子,他便盘算着到这里来给她买。
就在等待小二取货的时候,秦易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寒暄声:“哎?这不是秦猎户吗?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秦易回头,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招呼他的又是古道热肠的杨胄杨猎户。老杨生得浓眉大眼,他又高又壮,全胸裹着一件油腻腻脏兮兮的布,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镇上的屠夫。
见秦易回头,老杨热情地拉开身边的椅子,笑道:“方才张昂还说起你,想给你传个消息。”
秦易的目光扫向了老杨对面的位置,只见猎户张昂手里捏着一把花生正侧身斜坐在椅子上。张昂生了一双倒三角的眼睛,眼角下拉,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秦易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可是每次看到张昂,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往日里,张昂见到秦易,总会阴阳怪气几句,可今天他却扯出了热情的笑容,对着秦易招招手神秘道:“快来快来,有个发财的好事,必须叫上你,正好碰见你了,要不然我还得去你家附近走一趟。”
寒暄完了后,张昂压低声音道:“我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你们知道我们西阳镇吗?那边闹虎患了。”西阳镇就在鸡鸣镇的西南边,那边山岭多,山上猛兽也多,前些年每年都会听到西阳镇那边传出猛兽伤人的事件。
闻言秦易眼神一凝:“这时候闹虎患?”一般虎患会发生在冬季,冬天猎物少,老虎找不到吃的,只能闯入人类村庄捕食家畜家禽,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伤人吃人的情况。
张昂眉毛挑起,眼中带着兴奋的光:“可不是,往年都是冬天才听说有虎患,没曾想现在还没入秋,老虎就下了山。听说有个村子被老虎一夜间吃了七八口人,啧啧,真渗人啊。”
秦易眉头皱起:“如果只是一头老虎,断不可能吃掉七八口人。”
杨胄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方才就说这个呢,别说我们这里的老虎了,就算是北边的虎,那么大的体格子,一晚上也吃不了七八口人。”
秦易补充了一种可能:“可能,有好几只虎。”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以前西阳镇虎患严重时,官府组织猎户上山捉虎,几日之后,猎户们足足猎杀了二十多只猛虎。直到现在,西阳镇镇口的老祠堂中,还留着虎皮做成的的毛毡。
杨胄摸着下巴思考着:“如果真是这样,用不了多久官府应该会组织我们去猎虎。”
张昂轻笑一声,抬眼得意的瞟了秦易和杨猎户一眼:“官府已经在准备告示了,最多后天,告示就会贴到我们鸡鸣镇。听说,每猎得一头虎,给这个数……”
张昂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嘴唇翘起泛黄的齿间说出了一个令人心动不已的数字:“一只虎,一两金。一两金啊,那就是十两银子,要是能打上一只虎,两三年不用开工了。你们心动吗?”
心动,怎会不心动?
张昂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跟你们说啊,这次官府可是动了真格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猎户加入。十里八乡几十个猎户都上了山,山上就那么几只虎,到时候狼多肉少老虎不够分。我们三个都是老熟人了,依我看,我们合作怎么样?到时候猎到的东西,三人平分如何?”
同杨胄合作,秦易倒是不反对,只是他并不想和张昂有过多的交集。而且狼多肉少,就算真猎到了老虎,只怕自己辛苦一阵,最后会被张昂坑。秦易本能的准备拒绝张昂的提议。
张昂仿佛也看出了秦易的想法,他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秦老弟,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就是有时候嘴上没把门的,要是以前说了什么得罪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不坏。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可能想自己独行。可老哥哥我啊,有内部消息,到时候带你走猎物最多最安全的路线,怎么样?去不去?”
秦易垂眸沉思,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杨胄重重拍了两下:“去!怎么能不去呢?多好的机会啊。打一只老虎回来剥了皮,给自家的婆娘做一件衣裳,那家伙可老美了!相信我啊秦老弟,哪个女人看到虎皮大氅能不心动,你需要这个!”
说罢杨胄指了指窗户外外面,笑容中带了些许猥琐:“你家小娘子生得美,她正缺这么一件衣裳,你觉得呢?”
秦易抬起眼眸看向了车窗外,从他这个角度,正巧看见简嘉掀开了车帘向着茶馆大门探看。在秦易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面上的冷俊已经被温柔的笑意取代了。
面对双目灼灼看向自己的张昂,秦易面容重新变得冷俊,他缓声道:“去是一定会去的,只是组队的事情还有待商量。”
张昂猛地一拍手,笑容满面道:“好商量好商量,只要你去了,何愁我们猎不到老虎啊!”
作者有话说:
崔巍:爷的这双眼50的视力,不管是看物还是认人,可清楚了。
◎明枪易躲◎
若不是亲自走一趟, 许灵生还不知道鸡鸣镇建了个临时衙门,更不知道在其中办案的是县令杜大人。他只知道站在衙门大堂中的那段时间,他像是被扒光了衣裳一样, 自尊自信碎了一地。
从衙门大堂走出来时,许灵生素来挺直的脊梁弯曲着,白净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完全不见平时的精气神。他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面对身前如孔雀一般高傲的崔巍, 本能的想要闪躲。
损毁崔巍玉佩这事因他而起, 人证物证都在,上了公堂之后他毫无辩驳的机会就被县令断了罪。如果不是族长得到了消息及时赶到, 从中斡旋,只怕现在他已经进了县衙大牢了。族长赔上了人情说尽了好话, 才换来了崔巍松口,原本他需要赔崔巍一千多两白银, 现在只用赔付八百两了。
明晃晃的太阳直直的照在了许灵生身上, 却让他遍体生寒。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空落落的,八百两白银啊,他五年内能还清吗?考上了举人做了官或许能还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崔巍面上带着笑容,左手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右手捏着薄薄的契书扬了扬:“许公子请记得五年内还崔某银钱, 若是逾期不还,崔某还会来找你哦。”
走了两步之后, 崔巍突然停下了脚步, 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灵生的脸:“许公子啊, 我想问你一句。你站在大堂上时,你那千娇万宠的心上人为何不见踪影?”
许灵生张张嘴,很想给柳思瑶找个理由,可是各种理由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却都不成立。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惨痛的事实,他心爱的瑶妹不但没有同他一起站在大堂上,甚至都没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中。
柳思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崔巍像是不知道许灵生此刻有多难受一般,笑眯眯的往他心口扎刀:“难为许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本想着,你们若是情比金坚一同出现在大堂上陈情,一起拿出态度来面对此事,这银钱我就不要了。崔某我虽然是个商人,可也是熟读诗书自诩风流的人物。能见证一段真挚的感情,比损失一点银钱重要多了。只是啊……可惜,可惜。”
崔巍笑着摇了摇头:“可惜郎有情,妾有没有意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后,他眉头一扬:“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今日我肯松口,并不是觉得你许氏族长的面子有多大,而是在我进衙门之前,有人在我面前替你求了情。说起来那人曾经被你厌弃,我实在想不通,那么好的人,你为何会厌弃她。”
说完这话后,崔巍轻笑一声将契书塞回袖中,“都说你是十里八乡最有可能考上举人的读书人,今日一见,我只见到了一个眼神不好的不分鱼眼和珍珠的傻书生。言尽于此,许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崔巍呲着牙对着他的护院伸出了手:“噫,你就不能扶我一把?我都快站不稳了,从没见过你这样没眼力劲的护院。”
林岑:……
算了,他莫名其妙挨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崔家的马车逐渐远去,只留许灵生立在大堂前满眼茫然。崔巍的家世和人脉他今日窥见了一点,即便面对县令,崔巍依然气定神闲半点不虚,这样的他自然不屑于说谎,他是真的没将许氏一族放在心上。
族长的面子他都不给,是谁?到底是谁能在崔巍面前为自己求情说话?那人还被自己厌弃,不应该啊,自己何时厌弃过别人?
突然间许灵生混沌的头脑中闪现出了一张脸,简嘉?在崔巍面前为他说话的人会是简嘉吗?
越是细细回忆,许灵生越是心惊。是了,出事至今,崔巍见过的人只有简嘉和她的猎户相公,没想到简嘉上次对他那般词严令色,这次竟然还会为自己说话……
就在许灵生失魂落魄沿着长街漫无目的的行走时,就见柳思瑶从一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柳思瑶身上的衣衫沾了泥污,一双眼睛肿胀得像毛桃似的。若是平日里见到她这般模样,许灵生必定心痛不已,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只是此刻见到这张脸,再回想起崔巍说过的话,许灵生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停下脚步,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