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薇面颊绯红,堪比那龙凤双烛的火苗般华彩灼目,幸喜灯影绰绰瞧不清楚。她诚实地答道:“说是会赶在上元节来西霞观花灯会,届时一定会来向皇祖母问安的。”
皇太后端正地躺着,双手拢在胸前,面上皱纹舒展,暖心地笑道:“问不问安,哀家到不在意,到有件事想托他好生办理。方才也是忽然想起,苏家老宅里存的金条都被从玉屏山查抄,他们如今缺了财力支撑,必然不大甘心。”
有些想法一直在心间盘旋,皇太后晓得钱瑰既然在大理落脚,千禧教此时**忧外困,一定不舍得放过她手上的财物。
皇太后轻轻与慕容薇笑道:“这两家闹到两败俱伤,与咱们都没有关系。你与顾晨箫说,早早从罂粟与马匹这两样上下手,先断了千禧教的财路,再将他们的家底子踢蹬零散,瞧瞧苏光复拿什么招兵买马。”
不愧是昔年的浣碧双姝,皇太后一双清湛的双眸微转,眼中浮起一层狡黠的光泽:“钱瑰若是想逃,便让顾晨箫助她一臂之力,也要给千禧教留下些线索,莫要立时便把人追丢。”
祖孙两个想在一处,慕容薇咯咯而笑,声音像轻柔的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她一双美目灼灼望着皇太后,轻声说道:“前次我们也是这么说。苏光复因是假托白族人,在当地有一定声望,顾晨箫生怕引起纠纷,不能将千禧教一网打尽,却早寻了由头封住汇通钱庄,又切断了他们与茶马古道的联系。”
顾晨箫出手利落,素日与苏光复勾结的几个马匪、毒枭,全被他以杀人越货的罪名缉拿,千禧教私下经营的马场被充了公,来往藏地的道路被顾晨箫封锁,千禧教在云南举步维艰,已然成了无本之源。
“做得好”,皇太后轻轻赞叹,又是喃喃说道:“如今三国同仇敌忾,千禧教必然会无所遁形。当初叫钱瑰走脱,分明是拿她吊千禧教的余孽。她性烈如火,必定不会甘心供千禧教驱策,你与顾晨箫说说,对她亦张亦驰,看还能不能牵出她背后还有什么力量。”
慕容薇低低答道:“钱瑰假托李性,避居湒海之滨,顾晨箫已然泒了手下得用之人日夜监视,确曾有千禧教的人打她的主意,钱瑰一概置之不理。”
说起这些还未被连根拔除的毒瘤,祖孙二人都了无睡意。索性披衣坐起,就着当前的局势一点一滴分析了起来。
而方才被祖孙二人频频提到的钱瑰,如今正盘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怅然对着外头月黑的夜满腹忧伤。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避于洱海之畔,钱瑰无比思念往昔姑苏皇城里热闹又开心的除夕。
仲秋佳节阖府的最后一次欢宴,原是钱府大厦将倾的征兆,可恨他们一个一个,都以为钱家依旧烈火烹油,不曾从中嗅出一丝的危机。
如今一人孤苦伶仃飘零在外,想起身陷囹圄的父母兄长,钱瑰真想立时便随着他们一起,去钱家荣辱共存。再想到父亲拼命将她送出,却不是为着要她再回去自投罗网,钱瑰便狠狠咬了咬牙,将这满腔愁绪抛开。
守在她身边的除却碧梧与青衣两个丫头,还有那一只唤做踏雪的波斯犬。一路从西霞相随,如今正安安静静地抚在钱瑰膝上,拿冰凉的鼻头拱着钱瑰的手,又安静地舔着她的手掌心,似是安慰主人落籍的心情。
钱瑰抚摸着踏雪,往炕桌上淡淡描了一眼。
年夜饭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