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算是知晓了温婉的答复。
一缕缱绻的阳光映上温婉端庄又清秀的面庞,她的眉目俊美无俦。纵然是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一双浅如墨画的目光依旧沉沉如古井无波,自始至终都是发自内心的平静。
楚皇后拍了拍温婉的手,和煦地说道:“不但安国夫人视你如己出,你在本宫面前几年,也甚得本宫垂怜。如今年纪愈大,总希望瞧着你们做小辈的能够周全。你肯真心允诺,本宫与陛下也算安心。”
这次,点点笑意在温婉唇边绽放,似是春风一吹,催动了前世的簇簇桃花,缤纷地开在今生。她轻轻俯身,那笑容如三月的烟雨朦胧,坦然而又从容:“三生石上旧姻缘,大约便是如此。臣女叩谢皇恩,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大约又是一笔糊涂帐,温婉最后的几句话分明暗含着想说未说的玄机,以此告诉楚皇后她与秦恒的确缘份早定。
结局已然落定,再探究过程毫无意义,楚皇后无意往前追究,只晓得了一件事,温婉对这桩联姻十分满意。
终归是随了自己多年的人,楚皇后亲手搀了温婉起身,替她理着鬓边的丝发,言语里添了几丝欣慰:“本宫只想着日后替你在京城寻一户人家,守着你娘亲和你义母安稳渡日,未料想造化弄人,如今竟要离去,不知你还有什么请求?”
温婉柔顺地立着,听着楚皇后的真情流露,心里也有些动容。她略一思量,抬头说道:“臣女的确有件事,还须面见陛下。再就是义母那里,恐怕她老人家误会陛下的心意,温婉想今日出宫,与义母亲自说说清楚。”
换做温婉自己开口,的确更有说服力。虽然应承了崇明帝,一想到要面对亲姐姐哀切孤单的双眸,楚皇后并不是害怕,而是近乡情怯,添了缕缕歉疚。
她重重握着温婉的手,只余了一丝叹息:“陛下在御书房等你,他也想亲口听听你的意思。至于你义母那边,你还须小心婉转。本宫只得这一位姐姐,她半生不易,临到最后又是骨肉离散。”
说到这几句,楚皇后眼圈微微泛红,她略一抬头,稍稍吸气平息自己的心绪,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湛,只在温婉手背上一拍,似是嘱托温婉替自己好生斡旋。
温婉躬身领命,出得凤鸾殿,沿着湖畔那条鹅卵石小道径直往御书房走去。
已然卸下尚仪的身份,如今自己是这宫里凤仪高华的端仪郡主。回想起襄远伯府里苦难又贫瘠的童年,还有与娘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到似是南柯一梦。
回望凤鸾殿雕甍绣槛的殿宇,还有花木馥郁之下独有的安宁,温婉心里有着深深的感慨,不觉怅然间掩唇轻叹。
昔年入宫只是无奈,为了避开襄远伯府的肮脏,更是为了给自己、给娘亲争一条活路,不得以求在楚朝晖面前。
今时今日,早已习惯把这绵延巍峨的宫廷当做自己的家园,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却要面临着再一次的离别。
有伤感,有酸楚,有欣喜,其实也有期待。
不晓得建安太子东宫内,秦恒少时手植的香樟树还在不在?两人定情的那一日,秦恒分明握着自己的手,在上面刻下两个人的名字。
忽然有些热泪盈眶,温婉开始想念建安太子东宫内,那穹庐高高的殿宇,那一汪温柔如海的承尘,还有整个太子东宫深湛又古朴的苍蓝色调。
温婉甚至开始想念九宫阙高位之上,建安帝那威严又慈祥的目光。
昔时自己随着秦恒入宫谢恩,建安帝君曾畅怀盛赞,又嘱咐秦恒务必怜惜自己去国怀乡之苦,一定要好生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