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着蓝底白菊纹的孝衣,温婉的满头乌发衬着雪白的琼花,不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清丽,衬得眉眼更加剔透。
有丫头取了随身携带的妆镜请她过目。镜中淡淡衣衫浅浅妆容,映着清水芙蓉的面孔,温婉瞧得十分满意,便轻唤了一声母亲,请她看自己的装扮,从而止了楚朝晖前行的脚步。
母亲停住,苏暮寒正想得出神,却半点也不曾留意。照旧举着雨伞迈着步子朝前去,反把楚朝晖落在了外头。
温婉哎哟一声,紧走几步撑伞替楚朝晖遮雨,楚朝晖又唤了儿子一声,苏暮寒才堪堪惊醒,止住了脚步。
“世子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连我唤住母亲也未查觉”?温婉纤柔的轻笑里带着关切,半分指责也没有。语气一如平静的湖面,没有半分涟漪。
走在最前头的慕容薇与夏兰馨也收住了脚步,回头相望,露了疑惑的神情。
苏暮寒有些尴尬,大步折回来替母亲遮雨,分辨道:“前面那几枝琼花璀璨,不想看得痴了,母亲可有着凉?”
儿子走在自己身边,却如此混不守舍。楚朝晖一阵不悦,望着他消瘦的身形却不舍得责备,只微微摇了摇头。
温婉方才走在楚朝晖的斜后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苏暮寒对慕容薇的目不转睛与心事重重就全落在她的视线。
思虑一件重要的事时,苏暮寒往往会不自觉将头侧偏,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习惯。
前世里温婉无数次见他算计别人,还有想从自己身上挖到玉屏山宝藏时,苏暮寒也总会不自觉露出这样的形态。
今世里水火不容,温婉早就暗自留了心,注意苏暮寒一行一动。
此刻见他眼望慕容薇,又是这般神情,温婉怕慕容薇吃亏,便借着折花提醒,好叫她细心应对。
明珠自然替楚朝晖与苏暮寒圆场,吩咐小丫头将苏暮寒所指的几枝琼花折下,送回他的房中,叫他留着细赏。
众人才又前行,继续沿着园中环湖的小径漫步。
夏钰之走在最后,望着方才的一幕深深皱了眉头。
平静之中蕴藏的风波,已然波涛汹涌,除去一无所知的安国夫人,其他人大约都已草木皆兵。
有些东西亦如这漫天的雨丝,如今被薄雾遮挡,不晓得何时便会兜不住,都化做倾盆大雨,让人避无可避。
宫人仆从们不晓得主子间的七荤八素,都三三两两随在身后,一同赏着江南的景致,又悄声赞叹一树盛放的琼花幽香馥郁。唯恐扰了主子雅兴,各自都将声音放得极低,偶有压抑的笑声传出,也是一闪而逝。
慕容薇冲温婉示意,谢过她的提醒。一时玩得性起,捡好看的花小心采了几串,嘱流苏收好,说是待回京后晾干制成书签摆在案上,也是雅事一桩。
流苏含笑应声,接过慕容薇手中的琼花,交到其他宫人手里。自己随手折着岸边嫩柳编个花篮,再将琼花小心地收在里头。
鹅黄嫩枝、碧绿柳叶,编就的花篮十分好看。夏兰馨瞧得稀罕,便吩咐流苏再编一个,自己也折了几枝琼花放进去,交到小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