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慕容薇过不去,急着为女儿挽回面子。
“流苏姑娘不是听错了吧?小女与襄远伯府的姑娘并无什么交情,又如何会与她独处,还生些编排别人的闲话?”
捧高踩低、混淆黑白,急着从泥泞地里拔腿,这种人流苏见得多了。慕容薇要她宣扬的意思明显,她又如何会把钱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
流苏生就一幅伶牙俐齿,这几年随在慕容薇身边很是学了些狐假虎威,她轻笑间向钱夫人露出微微的不屑一顾。
“奴婢方才服侍公主更衣,路过叠翠亭下,亲见贵府的小姐与温四小姐两个人坐在亭中,连贴身的丫头都被遣散。又是公主金口玉言,命奴婢找秦姑姑取《女戒》一本。主子吩咐的事,流苏怎敢漏听一字?又有多大的胆子,敢假传公主的懿旨?”
钱夫人被流苏说得面红耳赤,颜色十分精彩,一时如坐针毡。
流苏取了《女戒》,嘴上偏不饶人,又故作关心地回头望着钱夫人:“奴婢方才瞧着,钱姑娘与温四小姐都着了春衫,亭中阴冷,怕是会受风寒。公主仁慈,吩咐见着她们的丫头提醒一句,好替主子添衣,偏这一路行来没有碰见,夫人不如过去瞧瞧。”
在座的夫人细细听着,虽无人开口,一时用眼光交汇,眸色都十分生动。
钱夫人脸上如同开了胭脂铺子,堂堂一品大员的夫人,被一个宫女教训得七荤八素。
明知是女儿惹恼了大公主,才引来眼下的祸患,又怕女儿吃亏,当下无心与流苏计较,向楚皇后告罪道:“都怪臣妇教女无方,这便去叫阿瑰向大公主陪罪。”
楚皇后见流苏言辞犀利,神色也不似往日,知道这是女儿的吩咐,更疑心那温府的四小姐真说些不堪之语。
守着人不便仔细询问,楚皇后向钱夫人淡淡说道:“女孩儿家偶有口角,算不得什么,你一个做长辈的搀和什么”。
竟不接钱夫人方才的话语,只向秦瑶示意,命她过去看看。自己这边依旧欣赏着方才收上来的诗笺,偶尔与慕容泠品评几句。
明黄御笺上的名单在众人手里传看了一遍,钱瑰与温婳这一出风波也悄然传开,引得众千金窃窃私语。
慕容薇出了气,哪里将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听夏兰馨说起,竟是云持才情大展,夺得了今日的头筹,急着看云持的大作。
云持方才抽到的荷包里,题目新巧有趣。折起的浣花笺上提着“凤来仪”三字,旁边注了两行梨花小楷:《西厢》曲文,凤字起头,曲牌联句,《诗经》收尾。
方才一挥而就,云持封好诗笺,并不想多出风头,因此并未早交卷子。而是直待信香燃尽,才由秦姑姑收走。
二楼里,楚皇后与慕容泠赞不绝口:凤飞翱翔,朝天子,于彼高岗。
字字珠玑,连成浑然一体,即颂西霞千秋盛世,又语出别致。
楼下,慕容薇也在低低念诵云持的佳句,到惹得云持不好意思,脸色灿灿如硕硕的桃花一枝:“不过侥幸,抽得以凤字打头,才有下面的几句。”
云持的名字传开,又是诗笺会的头名,便有人猜测或许是姑苏云家的女子,与方才听到的琴音渐渐对起号来。
楚皇后这里,早预备下彩头,吩咐宫人下去请云持上来。
云持得了传唤,又是第一次见楚皇后,心里难免有些怯场。她小心翼翼迈着细步,随在引路的宫娥后头,端端正正迈上了二楼。
曲裾深衣,青丝低挽,那一缕古典的韵味如时光静静穿越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