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急急忙忙追着她,小跑离去。
周勒完全是懵的,这时本在包厢里的傅珩也走出来,问他:“你们在吵什么?”
于是周勒终于回魂,他指着陆兮离去的方向,问林季延:“哎,那女的,怎么成你嫂子了?她是谁的老婆啊?”
林季延像在看傻子:“淮远的,他女神。”
傅珩插嘴:“现在是现女友?”
周勒“啊”了声:“那老顾知道这女的离异有孩子吗?就上次我带的小模特,叶凉,她那晚不是带了个五岁的小女孩吗?睡在包厢沙发上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叶凉前嫂子的,就刚才那女的,小女孩的名字还挺特别,好像叫,叫……”
他眉头紧锁,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场面安静到肃杀。
林季延和傅珩都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尤其是林季延,以他的精明,已经完全猜到,陆兮有个五岁的女儿,顾淮远是完全不知情的,陆兮刻意瞒着他,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女人心,海底针。
他到这一刻终于领教了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是不是叫晴天?”
一道冷沉的男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如春雷劈开静夜,完全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是顾淮远。
林季延和傅珩齐齐转过身去,见他脸色铁青,要杀人的凶狠目光。
仿佛周勒再不开口给个准话,他就要把周勒剥下一层皮。
“淮远,你冷静。”林季延下意识上去劝,眼下这情形,实在是大势不妙。
顾淮远已经丧失理智,他猛地推开靠近的林季延,一把揪住周勒的衣领,周勒被他突如其来的凶悍震慑住了,直勾勾盯着他,紧张地吞咽口水。
“说!是不是叫晴天?”
周勒哆嗦着点点头:“对,是叫晴天,我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大为震撼。
顾淮远又猛地松开手,推开他,他的情绪濒临失控,双手捏成拳,因为激动,脖颈上的青筋都凸起,脸色更是从没那么吓人过,周勒怂得躲到了林季延边上。
朋友们都不敢出声,这种时候也只有林季延敢上,饶是心理素质一贯稳当的林季延,此刻也觉得事情太过棘手。
这孩子,很大可能是顾淮远的。
不然陆兮不会那么刻意隐瞒,一点风声都不露。
想到顾淮远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父亲,而且女方到现在还瞒着不想告诉他,他就心疼顾淮远。
孩子是在完全没有爸爸参与的环境下长大的。
女儿都五岁了,从小婴儿到蹒跚学步,淮远完全被排除在外,全部没参与。
甚至到今天,还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女儿的存在。
他知道,跟周勒被动当爹大不同,顾淮远是很乐意跟陆兮生儿育女的。
陆兮的离开,对他的打击是压倒性的,他为此崩溃了很长时间。
他这些年怎么挨下来的,他们这几个哥们都是一路见证过来的。
林季延心有不忍,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过于残忍了。
更何况顾淮远自己是当事人。
他难得小心翼翼问话:“要不要,去查那个孩子?”
没有回应,顾淮远沉寂又愤怒的背影就像嵌进这浓重的夜色之中,兄弟几个面面相觑,没人能体会他此刻像是被巨浪一头掀起的感受。
狂喜、狂怒、失望、失落,也许全都有。
傅珩也是聪明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手在林季延的肩上拍了拍,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出声。
“给他点时间。”他用口型说。
林季延默默退开,周勒就算今晚脑子里灌了再多的浆糊,见了顾淮远那近乎失控的表现后,也逐渐回过味来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比自己喜当爹还反应大,冲着林季延窃窃私语:“我去!那,那小孩是……老顾的?”
“不过叶凉是跟我提过一嘴,说她这侄女一点不像她哥,她哥嫂可能是因为这个离的,哎,现在仔细一想,这小姑娘确实长得跟老顾挺像……”
周勒心大,不怕死地嘀咕出声。
他的嘀咕,在场所有人自然都听到了。
林季延用凛冽的眼神警告他闭上臭嘴,没见现在什么时候吗?还在火上浇油,嫌命太长?
为了加强效果,傅珩很有默契地朝周勒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勒终于闭嘴。
背对着他们的顾淮远还是一动不动,沉默如山。
在突如其来的震怒几乎要掀翻所有理智之前,他靠着最后的自制力,完全冷静下来了。
脑海里开始回放电影片段一般,将那些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
她深夜和助手出现在酒店门口,乍然碰到他,像是见了鬼,掉头就走。
她其实没走,在等着一无所知的他走掉,再来接走女儿。
可笑他当时误以为她是来和助手过夜,出口挖苦,她一声不吭地蒙受羞辱,却还是不肯讲出实情。
再后来。
周末给她打电话,有小女孩在她身边喊,妈妈你快看。
当时她怎么撒谎来着?
她谎话连篇,说小朋友认错人了,甚至还以退为进地反问,瞒你什么?瞒你我有孩子?呵,就算真有,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顾淮远的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她跟前,摇着她的肩膀质问。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之前的四年她还不愿意回来,那么现在她都回来半年多了,他们私底下见了那么多次面,亲密的事也做了,女儿的事,她还是守口如瓶。
可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他想起了那只红绳做的蜻蜓,她夜里蓬头垢面匆匆上门来要,他追问了几遍,她还是选择撒谎,闭口不提这是女儿的小玩意。
眼前很自然出现了红裙子小女孩,两个扎得高高的马尾辫,有一张精致的小脸蛋。
他终于明白那奇怪的亲近感是从何而来了。
那张见了就喜欢想靠近的脸,像她,也像他。
而很少和孩子打交道的他,那天莫名其妙地靠近,也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因为他的骨血,在召唤他。
只是当时的他,一无所知。
“原来那个妈妈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阿婆说它代表着妈妈对我的爱,我不舍得给你了。”
“叔叔,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叔叔你跟我爸爸长得很像,但是我爸爸戴眼镜,你不戴。”
“晴天在这里!哈哈!抓到晴天了!”
他的情绪在寒冰和烈焰里来来回回,
想到可爱的女儿,他的心就变得滚烫滚烫,觉得这个世界大不一样,这个夜晚以后,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顾淮远。
可想到女儿那铁石心肠的妈,他那颗本来很烫的心,又被浸在刺骨的冰水里,心里除了凉,还有更凉。
他想笑,笑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男人,自己的女儿就在眼皮底下,却喊他“叔叔”,而他甚至没有过一丝一毫怀疑,就放任她跑了。
“我也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
“我有点怕你会掐死我。”
她那晚又娇又软的撒娇还在耳边,他当时不解,现在全明白了。
“陆兮,你这次说对了。”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我还真想掐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