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猝死了。
连续一个月熬夜刷题到凌晨两点，早上五点准时起床，终于把自己熬死了。他其实没什么高考压力，因为他年仅十六岁，才上高二。同学们都说他是卷王，他不懂卷王是什么意思。他生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里，富裕到什么程度呢，在他从小到大的认知里，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他没有梦想，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需要努力才能实现的事情，更没有想做的事，他的父母和管家会为他安排好一切。熬夜学习，不过是因为刷题刷上瘾了。
飘在半空中的宋乐无声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趴在书桌上的瘦削背影。及肩的乌黑头发柔软地贴在后脖颈上，十分乖巧。
他一会儿想，明天爸妈见到了该有多伤心啊。
一会儿想，这一页的题还没做完呢。
一会儿又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宋乐晃了晃身体，想去看看熟睡中的爸妈，于是慢吞吞飘到门边，脑袋刚穿过门板，强烈的刺痛感忽然从头顶袭向四肢百骸，仿佛正有人用钉子去钉他的脑袋！宋乐痛苦地闷哼一声，下一秒，意识骤然消散。
【叮——1108号灵魂进入系统】
……
宋乐迷迷糊糊睁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深色的阴影，眼皮沉重无力，就像熬了个大夜，只睡着十分钟就被吵醒时的困倦难捱。眼前的画面在闪烁，第一次睁开眼时视野里是远处的一扇门；闭上再睁开，门开了；闭上眼第三次睁开，门边出现了两条修长的腿；闭上眼第四次睁开，两条腿近在眼前。
宋乐心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我知道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只是语气无端蔫儿蔫儿的，就像他的同桌上次考了倒数第一恨不得世界现在就毁灭的厌倦和疲惫。
装不下去了，他只好睁开眼睛，这次两条腿的主人坐了下来，慵懒地翘着二郎腿。视线缓缓上移，入目是休闲的白色衬衫、银白色的发丝、漂亮白皙的锁骨和修长脖颈以及那一张美到雌雄莫辩的脸庞。
原本凌厉的眉眼此刻像是被霜打了的花朵蔫了下来，银白色的眼眸如同钻石般璀璨耀眼，高挺的鼻梁右侧有一颗小小的痣，平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嘴角绷得平直。这人在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不仅语气像他同桌，表情更像，宋乐心想。
“欢迎加入[禁止do系统，你将穿越多个小世界完成任务，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离开时主神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无论是世界和平还是死而复生，主神都可以满足你。当然，如果你完不成任务的话，你的灵魂会消散，现实世界中的你会彻底死亡，一切就看你自己的命了。最后，在系统内时间是静止的。”
宋乐慢吞吞起身，手下的触感柔软，他环顾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他现在便坐在纯白色的床上。
“所以……”喉咙干涩疼痛，他缓了缓，哑声问：“我的任务是禁止doi？”
男人颔首：“没错。”
“我有一个问题，doi是什么意思？”
男人银白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脑海中捋了捋宋乐的生平，眼底浮现一抹了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一两分不易察觉的耐心：“你明白什么是‘做爱’吗？”
宋乐稚气的脸上藏不住事，恍然大悟：“我明白，就是男人和女人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然后……”
“停停停！”男人自认看了无数次活春宫，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没想到今天会败给一个毛头小子，“下面的就不用说了。”
他懒散地换了个坐姿，语气蔫蔫的：“总之你我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你失败了，我们两个一起死，你成功了，我就算冒着被销毁的风险也会去跟主神求情，让他再额外送给你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宋乐眨眨眼：“你是谁？”
男人一顿：“我是111号系统，将陪伴你一起完成任务。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乐跳下床，斗志满满：“没有了，我们走吧！”
这就走？男人愣住，心想这孩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道不该像其他宿主一样要么要死要活的吵着回现实世界，要么先要好处，要么先提前了解小世界的情况吗？
宋乐走到门边，等了半天没动静，疑惑地看向111：“一哥，我们不走吗？”
111嘴角一抽，很快又恢复了厌世脸，虚虚点了下宋乐的眉心，一阵眩晕过后，宋乐猛然惊醒。
刺鼻的消毒水味直冲脑仁，浑身上下疼痛难忍，最痛的是在腹部，他闭着眼摸了摸疼痛的地方，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这种痛感有点像小时候削水果时不小心割破手指那般，似乎是刀伤。
【是刀伤。】111了无生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宋乐哦了一声，下一秒，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闭着眼睛梳理了许久，才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原主海棠因为畸形的双性身体从而被父母抛弃，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是一个有着轻微听力障碍的高三生，也是一个遭遇校园暴力的受害者，霸凌他的人因为父亲是学校的大股东，所以在学校里横着走，没有人敢惹他。高一刚开学时原主和校霸是同桌，只是因为有次原主没有注意到校霸打完球回到教室，没有听到校霸让他起身，所以就遭遇了长达两年多的霸凌。在高三的那个冬天，校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强奸了原主，原主从另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后来又遭遇了一直以来十分崇拜着的学霸的性侵、人面兽心的老师的诱奸、高考想考去遥远的城市却被篡改志愿，从此被三个畜生囚禁多年，后终于接受不了这种打击，选择了割腕自杀。
是个很可怜的人。
宋乐沉默良久，哑声问：“为什么没有人帮助他呢？”
在那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中，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对原主散发出善意的人，就连孤儿院的院长也因为原主畸形的身体而处处鄙夷针对。孤立、霸凌、性侵、篡改志愿……原主去世的当天买了一把刀，离开超市时因为精神恍惚而不小心摔下了台阶，周遭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助，然后拖着脏兮兮的身体回到漆黑的家中，躺进浴缸里，结束了惨痛绝望的一生。
111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宋少爷的世界很单纯。】
宋乐听不懂他语气里若有若无的讥讽，在他听起来，111的“宋少爷”和管家以及阿姨的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宋少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饶是宋乐再单纯，也听出了111这句话中的嘲讽和不屑，他一时感到新奇，因为还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
【宋少爷需要了解一下在这个世界需要完成哪些任务吗？】语气仍然是讥讽的，说句难听的，111在看到新宿主时就已经放弃了希望，经过短暂的相处，他更是对新宿主产生不了半点好感，只觉得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花瓶少爷。
宋乐颔首：“你说吧。”
111无声讥笑，再开口时，语气淡漠了几分。
【本世界名为《被强迫的美人》，宿主需完成所有主线任务方可通关：
改变原主被校霸强奸的命运0/1
彻底结束校霸对原主的校园霸凌0/1
改变原主被学霸强奸的命运0/1
拒绝老师发出的性邀请0/1
平安度过剩下的校园生活0/1
考上原主理想中的学校0/1】
【每完成一个小任务可获得100积分，获得积分后可以在积分商城中兑换所需的商品，每顺利通关一次，便可获得1000积分的奖励。目前，您的积分余额为：100。注：本积分为初始积分。】
宋乐请求开启积分商城，病房里凭空出现一块屏幕，高于100积分的商品显示是灰色的，说明不可购买。而可购买的只有三种：永久性牙签50、一次性狐臭喷雾80、一次性耳灵液[10分钟]100。
从不知钱为何物的宋乐：……
那位主神似乎有点黑。
111幽幽道：【我听到了，主神也能听到。】
他有些心虚，果断购买了耳灵液，下一瞬，一个如同滴眼液般小巧的瓶子出现在了掌心中，宋乐正要看，余光忽然瞥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不动声色地将耳灵液塞到枕头底下，看向来人。
【是江渐。】
江渐？宋乐略一回忆，记起这英俊的男人是原主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诱奸原主并且篡改了原主高考志愿的罪魁祸首之一。
江渐人面兽心，模样在三十多岁的男人里算是上等，气质温和，散发出来的善意几乎要溺死人。
他坐到病床边，脸上挂着温柔怜惜的笑：“身体好点了吗？”
病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的花朵，他只是看着，一股邪火便冲到了下腹，胯下的东西隐约有抬头的迹象，江渐眸色沉沉，握住了宋乐搭在床边白皙柔软的手，指腹暧昧地摩挲着。
宋乐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他听不太清楚江渐的声音，只感觉声音像是在水中一般含含糊糊的，只能根据几个字眼猜测出一二。顺势将遮住眼睛的发丝撩到耳后，声音沙哑可怜：“谢谢江老师，我会尽快将医药费还给您。”
原主被校霸打得半死，住院期间的医药费都是江渐付的。
江渐更是怜惜：“提这些做什么，只要你身体健康就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封野欺负的。”
没记错的话，这句话江渐从高一说到了高三。
原主也是傻乎乎的，竟是轻信了对方明显是敷衍的承诺，每次听到都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宋乐没有想哭，但因受原主身体的影响，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漂亮脆弱的少年仰头望着江渐，白皙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如珍珠般的泪水打在了手背肌肤上，略微灼热。少年眼圈泛红，像只弱小的小白兔，我见犹怜。
“江老师……”
江渐胯下生疼，恨不得现在就扒光少年的衣服，用他的那根东西不顾少年的求饶狠狠操进去。他忍住邪恶的欲望，脸上的笑容因为过度隐忍而变得些微狰狞，“怎么了？”
少年凝视着他，声音轻轻：“您可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原主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便能出院了。宋乐换上原主的衣服，单薄的蓝白校服外套里的白色卫衣破烂不堪，还残留着不少血迹。宋乐抚摸着血迹的位置，紧拧着眉头拉上了拉链。
宋乐走出病房，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姐姐好心提醒一句：“你的衣服太薄了，外面很冷。”
护士姐姐知道他的听力障碍，分贝恰好能被他听清，他说了句谢谢，没有放在心上。窗外下着大雪，在现实世界中，每逢下雪，他都会跑到院子里堆雪人，家里的长辈们则会想尽一切办法保留住他堆的雪人，甚至为此专门修了一个冷库，但宋乐其实并不喜欢他们这么做。
万物的生长消亡都是注定的，强留不住。
走到医院门口时，111忽然开口：【你这样出去会冻感冒的。】
宋乐回他：“冬天没有那么冷。”
他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一张小脸顿时被冻得苍白无光。
111冷哼一声，查看了下这位小少爷的过去，这才发现小少爷不是傻，而是当真没有感受过寒冷的滋味。在他的世界中，冬天和春天一样温暖。
看着宋乐站在门口不动，111以为他是被冻傻了，出声提醒：【你可以给江渐打电话让他给你送一件厚衣服。】
宋乐反应了一会，摇摇头，眼里满是惊喜：“我不要！”
他冲到空地上，仰着头去迎接冰凉的雪花，又跑到小广场，和一群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仗着自己是大孩子，把一群小孩子给打趴下了，直到人家家长找了过来，宋乐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走时嘴里还哼着歌，在脑海里对111说：“这才是冬天嘛，我好喜欢冬天！等回家了，我要在下雪天走着去上学！”
【友情提示，你如果再不赶紧走，就要迟到了。】
宋乐一听，拔腿就跑！
他的病假只请到了今天上午，下午第一节课是13:30开始，他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宋乐一路狂奔，堪堪赶在上课前冲进了三班教室。
四十多个同学齐刷刷抬头看向他，又下意识地齐刷刷回头看去，宋乐跟着他们看过去，只见最后一排趴着一个少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嚣张的红色卷发。
“听说封野捅了海棠一刀，我还以为海棠不敢回来了呢。”有男生小声嘀咕。
他的同桌瞥了眼熟睡中的封野：“小点声，别让封野听到了。”
红发少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懒洋洋抬起头，眉头紧锁，双眸半阖，眉眼间充斥着戾气和烦躁，他的五官极其精致俊美，可这种美带着野性和攻击性，使人不敢接近。
封野撩起眼皮，看到站在前面的少年，眼里闪过一抹玩味，抬手，四根修长的手指向下一弯，仿佛招猫逗狗一般：“过来。”
为了方便霸凌，封野强迫原主跟他做同桌。
方才跑得急，一缕黑发遮挡了视线，宋乐将其拨开，露出精致的眉眼，后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昂着，面无表情地走到封野旁边坐了下来。
这一刻，包括封野在内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怔。眼前人的气质和曾经的海棠大相径庭，海棠被欺负狠了，从来都是弯腰驼背，不敢正眼看人，像下水道里最肮脏的老鼠一般阴郁讨人嫌恶。可眼前的海棠却像一只精致美丽的白天鹅，仿佛从小就接受了最高等的礼仪教育，如同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少爷，举手投足都那么的优雅完美。
也就在此时，他们才发现海棠真的……太漂亮了！巴掌大的白皙小脸，眸子又黑又亮，少年人身形纤瘦，加上海棠及肩的半长黑发，乍一看和少女无异。
几个女生莫名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故作认真学习的模样，实则偷偷瞥着少年的模样。
注意到这一幕，封野忽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下嘴唇，凶狼般阴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宋乐挺翘的鼻梁，又缓缓下移，落在了白皙颈侧，他甚至感觉到了嫩滑皮肤下的搏动，他很想咬下去，如同一头饥饿的猛兽般一口咬断猎物的脉搏，然后将其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随着几声起伏的尖叫和一声闷哼，尖利的虎牙刺破皮肤，腥甜的血液被吸入喉咙，他变成了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人，看到清泉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班里一下子大乱，惊恐的尖叫声将路过的老师吸引过来，男老师吓得立刻冲上前去，似乎是想制止，但看到那头红发后又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道低吼：“封野！”
江渐大步走来，用力扯开封野，怜惜地看向捂着脖颈，小脸惨白的宋乐。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他多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少年的衣服，然后……
“走，老师带你去医务室。”江渐揽住宋乐削瘦的肩膀，掌心握住他圆润的肩头，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宋乐不着痕迹地挣开，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在一众同学或惊恐或漠然的注视下轻轻开口：“不麻烦老师了，我要请假出去打狂犬疫苗。”
同学们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什么？他疯了吗？！不想活了吧！
一部分好事的人想看看封野是什么反应，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封野一直死死盯着宋乐捂着伤口的手指，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宋乐对江渐点点头，从前桌人的桌子上随手抽了几张纸：“多谢。”
他大步走出教室，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你胆子太大了，不怕还没完成任务就被封野打死？】
教学楼是回型楼，四层的所有班级都能够看到宋乐颈间的惨状，他无视掉所有目光，声音淡然：“我已经死了。”
111道：【只要你完成所有任务，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宋乐勾了勾嘴角：“生死有命，我并不在乎。一哥，对我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赢了，我并不会感到多么庆幸；输了，我也不会多么不甘。”
111被气得想现在就回到系统空间找到主神尥蹶子不干了，强行逼着自己下线冷静了几分钟，等宋乐拿着出门条往外走时才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阴阳怪气的：“你们有钱人都那么冷漠吗？”
宋乐步伐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一哥，我只是足够冷静而已。”
111差点当场死机，他以为他之前的一百多位宿主已经很不配合工作了，没想到这位新宿主＋统生中最后一位宿主更不配合！111气到一定程度，忽然就不气了，又变得了无生气起来，蔫儿蔫儿地讥讽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会输，也会放任原主重蹈覆辙，当你离开这个世界后，眼睁睁看着原主再次自杀？】
迄今为止，已经有上万余人被卷入了系统空间里，他们的任务不同，所经历的小世界也不同。但以海棠为主角的这个小世界，却是所有新宿主的第一次任务，也是所有任务中最简单的一个。
可就以111来说，他跟过的一百多位宿主中，至少有一半的宿主都在这个世界里失败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后原主再一次选择了自杀。
“一哥。”
111本以为像宋乐这样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会说什么“原主怎样都与我无关”之类的话，可宋乐却丢给他一句不明不白的：“从小妈妈就教会我一个道理，在任何极端情况下的冷静，是制胜的关键。”
宋乐没有去打狂犬疫苗，他只是不想在班级里待着，在外面闲逛了半个小时，走进了附近的书店里。
正是周三，书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中年人在给孩子选择合适的试卷，宋乐直奔最里面的书架，选了许久，终于选到一本合适的，就地坐在光滑的地板上看了起来。
111琢磨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对于误解了宋乐，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正要道歉，却看到了他手中捧着的书籍。
是一本医学外科类的书，而原主的志愿就是首都的医科大。
111轻啧一声，心头划过一抹愧疚，想开口道歉，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顾青山在你右边，正盯着你看。】
宋乐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学霸也会逃课吗？”
【这是重点吗？】
宋乐小声哦了下，一道模糊不清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他入恍然回神般茫然地抬起头来，穿着一身蓝白校服的高大少年站在逆光处，看不清容貌。
少年坐在了他的身侧，凑近宋乐的右耳，微微提高了声音：“你想当医生？”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小巧的耳垂微微一颤，引得少年眸色一沉。少年扶了下金色的镜框，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漂亮清冷。
宋乐小幅度摇头，表情有些难堪：“我想学着自己包扎伤口。”
他没有钱，又常常受伤，只能在人后偷偷学习着如何给自己处理伤口，真是一个可怜的小白兔。
弱小、无助、仿佛一用力就会掐死的小白兔。
小白兔忽然凑近，一股莫名的幽香钻入鼻腔，顾青山微微晃神，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同学，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顾青山喉咙一紧：“嗯。”
“你教我学习好不好？”
顾青山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教别人学习呢？可莫名的，他头脑一热就这么答应了下来，然后看到小白兔弯着眼睛笑了。
很快又压下嘴角，满脸小心翼翼：“可是我很笨的，顾同学，如果我不开窍的话，可以请你不要生气吗？”
顾青山颔首。
小白兔再次换上了笑脸，眸子亮晶晶的，缓缓问：“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吗？”
顾青山喉结一动：“不会。”
原主所上的“北海中学”是北海市最好的一所私立高中，高三生的晚自习六点开始，十一点结束，中间有休息时间。因此到了高三，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住宿。北海中学的住宿条件还算可以，有双人间、四人间和八人间，不过这是与价格挂钩的，越好的宿舍价格也就越贵。
在现实世界中，宋乐所上的国际高中也有晚自习，不过时间很短，不会超过晚上十点钟。
班里上晚自习的学生超过4/5，宋乐从后门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埋头写作业，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宋乐悄悄回到座位上，余光注意到旁边空荡荡的桌面，想起封野就在那1/5之中。
封野是个学渣，超级无敌大学渣，按高三以来的数次模拟考总分看，他的成绩连专科都考不上。
顾青山则是个学霸，次次总分破730，有一次甚至考到了741分，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考个高考状元。他亦是不需要上晚自习，甚至于逃课都没有老师会管。
宋乐从桌洞里翻出张今天发下来的空白卷子，这是张去年的物理真题，得益于一个月以来的疯狂刷题，他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刷完了一张卷子，剩下的五张卷子也以极快的速度刷完。整理好六张卷子，宋乐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扭动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嘴里轻轻吸了口气，眉头也紧跟着蹙了起来。
他捂着伤口处，在脑海中道：“一哥，帮我找一下答案。”
111愣了下，略有些迟疑地缓缓打出一个“？”
宋乐眨了眨困倦酸胀的眼睛，又掏出本模拟卷做了起来，一边往空白的地方填写，一边在脑海中与111对话：“没有这个功能吗？”
【……有。】
111默默打开浏览器，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忽然觉得自己不是黄文系统，而是青春校园系统。
不过，总比一进入这个世界就被迫观看活春宫的好。
111见宋乐沉浸在题海中，没有打扰他，而是帮他批改起了卷子，这一批改可不得了！111盯着眼前那个鲜红的分数，一个激灵，忽的又打开面板去看宋乐死前的那一幕。
屏幕放大再放大，卷子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2018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全国卷1——英语。
书桌上散落的密密麻麻的卷子也全部都是高考真题！
111没忍住，又向前回调了宋乐的数据，不知是否是巧合，一下子便调到了高二第一次月考公布成绩的那一刻。
应当是宋乐班主任的男人站在讲台上高声宣布：“恭喜宋乐同学以745分的好成绩再次考取年级第一名！”
《745分》《再次》《年级第一》，短短一句话，信息量满满。
虽说高二的题目较为简单，可745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不过惊讶过后，111对于宋乐的做法又开始好奇起来：【你比顾青山要聪明许多，为什么要让他教你学习呢？】
宋乐只顾着刷题，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后松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他看起来好像很在乎他的成绩。”
顾青山的眼神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位亲戚，视财如命，浑身上下散发着铜臭味，双眼阴沉沉的，像是黑暗中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海底暗流涌动，充满了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