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东城有茶街道,大家都不叫他什么街道,而是叫歪脖柳树,原来在街口的地方有几棵柳树,其中一棵长得特别茂盛,又是歪着长得,不过这柳树早在嘉靖三十年的时候就就被雷劈死了,但这名字却延续了下来。
既然街口能长开几棵柳村,街道相比也宽敞,加上又是东城这等富贵地方,柳树被雷劈死之后,反倒是有了名气,开始有人在这里开起店铺来。
什么店铺也不如青楼、赌坊和酒楼赚钱,京师有钱有闲的人多,又有各样的公务往来,有他们捧场,只要店不太差,都能财,歪脖柳树这边也是如此,三家大青楼各在一处,其中又有酒楼,又有玩意铺子,兴旺无比。
邓第就是歪脖柳树这边的一名锦衣卫,从前不过是最下面的校尉,跟着早入锦衣卫的老牟后面办差的。
王通弃整训司,设巡捕司,这个邓第符合这个条件,自然而然的被选了上去,邓第性子憨实,说话少,训练上却从不偷奸耍滑,几十天下来,倒是成了巡捕司第一批上丵街巡视的锦衣卫。
赶早不赶晚,大家心里也有明白,能早一天上丵街当差,机会就比旁人大一些,邓第能这么快就上丵街实习,颇让一些人羡慕。
邓第也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从前跟在老的身后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昂挺胸走在街上丵,街上的人目光中带着敬畏,从前的眼神可都是鄙视,沿街店铺的掌柜活计,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笑嘻嘻的过来打个招呼,客气几句,从前那种居高临下,好像是喂狗的眼神,邓第一直不驯贯。
五月份上丵街,巡街几天,抓住小偷一个,又现某店铺门前的马没有栓好,提醒店里的客人,还排解了两家人的吵架纠纷。
这几天之后,街上的人对邓第的态度越好起来,邓第早晨起来准备开始巡街的时候,就有早点摊子的人上来塞点心,走过店铺,掌柜的在店里也要出来笑呵呵的打个招呼,店铺里和客人有什么纠纷,也请他来做个公证。
现在的差事油水并不大,各家各户按例缴纳银钱,不过却是由巡捕司分配,大家都是拿到定量的一份,但这差事干的有心气,而且因为邓第的勤勉,巡捕司的千户还专门在整训的校场上点明夸赞,这大大的有光彩,而且也说明他有前途,也有摸不清来源的消息说,明年他就能升个小旗了。
这么多好事,干的有舒心,尽管邸第友校场上被晒的黝黑,和眉眼间都有压抑不住的喜气,高兴的很。
这时代的青楼并不光是解决需要的地方,而且还是官员士子们彼此交流的场所,清流也有雅座隔间,也有酒席饮宴,平素里密室隔间之中,酒色在前,谈话也方便很多。
能开得起青楼人物,又是在东城开大青楼的人物,背后肯定都要靠着这样那样的靠山,所以他们和寻常的店铺不同,反正也挂着平安牌子,该交的银钱都是交了上去,就对这巡街的锦衣卫没什么客气了。
青楼门前的护卫还有拉客的知客、姑娘什么的,多少有个笑脸,管事一级的人物对邓第这等小卒就没什么表情了。
邓第是个本份人,走过青楼的时候,若是早起上午还好,下午和临近天黑,那边香气扑鼻,莺莺燕燕的,他都不敢抬头,脚步都要加快,倒是让楼里的姑娘好一阵哄笑。
五月十七上午,太阳好得很,来回走了两圈,邓第的身上就已经见汗,他身边的同伴今年三十多,是个和气人,看着他不断擦汗的模样,嘿嘿笑着说道:
“你小子没穿过新衣服不是,这身号服你穿上就不脱了,捂着了吧!”巡捕司巡街的锦衣卫在姿容上专门有军法,锦衣卫衙门单独hua钱在天津卫采买了一大批新的锦衣卫袍服,在街上行走,要做到衣甲整齐,神气充足,王通曾在整玉的时候说过,去街面上巡视的,那都是锦衣卫的门面,不能丢了亲军的人,要做的体面。
好在锦衣卫巡街几千人,就算都买了衣服置办,也不必hua太多,每人都有冬夏两套,邓第的同伴都已经穿上单衫了,现在倒是惬意的很。
邓第抹了把额头,笑着说道:
“明日换衣服,早晚还是有点冷,没想着这时候却热了。”
“你就不会加件衣服,来了脱下,走的时候穿上,看你小子热的,你把你那皮棍给我,轻点也好。”
“老张你还椅着刀呢,这棍子有多沉,不干事
所谓皮棍是锦衣卫对手中杆棒的俗称,原本都是带着绣春刀,不过抓小偷,排解纠纷,就没必要带刀了,五尺杆棒,头里两尺用内衬破布,外面包着皮子,打在人身上也疼,但不至于有什么太重的伤害。
两人边说边走,邓第听到身边的人啧啧两声,前面就是芳芳楼了,他平时是低头,可他这位同伴每次可都是觉得眼睛不够用。
突然间,前面人多了些,邸第抬头望过去,却看到一干人围在了芳芳楼门前,从人群中隐隐能听到吵闹的声音,还有女子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