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酒酣耳热,何逢世停盏止箸,对已醉态可掬的阿高道:“你可曾记得,那年你我月夜泛舟湖上,彼时皓月当空,你曾说日後定要娶容貌胜月中仙子之女为妻?”
阿高衔杯而笑,半响方缓缓说道:“当时不过触景生情,作不得准,作不得准。”其时,两人正如现下般相对而坐,对面那人身置皎洁月光下,清雅出尘,他暗想月中仙子再绝美姝丽,也胜不过眼前人的淡淡笑靥。
何逢世朗声而笑:“阿高长相本就俊美,自当迎娶一位仙姿玉质的娘子,方算般配。为兄势必为你尽力张罗,成就美满姻缘!”
阿高执杯的手一顿,然後仰首尽了杯中残酒。待放下手中酒杯,面上的红晕也褪了几分,他为两人空杯斟满酒,举杯示意:“兄长过赞了。今日难得同游,婚姻之事留待他日再议,切勿辜负眼前美景。”
何逢世笑而不语,举杯就口而尽。
旭阳初升,光芒渐盛。微风拂过,花晃叶摇,莲叶之上露如明珠滚动,珠光点点滴落却无迹可寻。此景引来两人齐声赞叹。
“阿高,你看,似不似万千明珠坠湖?此湖名为千玥,真真生动。”
“此名的确雅致。”阿高见他不纠缠刚才话题,高兴点头附和。
“若是湖中藕花绝了迹,这湖失了此等美景,可就与这雅名不相符了。”
阿高心觉怪异,也只得随口回应:“这万千藕花落去自会结莲子,莲子次年萌芽,湖中之莲便会生生不息,自然能保这景致长存。”
“若是这藕花落去了,却不结莲子,又当如何是好?”
阿高心中一跳,只觉口中如嚼莲心,苦不可言。眼前人殷殷期盼地看过来,真如尖针刺心,阵阵作痛却不可与人道,尚要强笑作不知,“花落了自然会结子,兄长毋须忧心。”
何逢世见阿高笑容木然,心下也是不忍,但又一心要他走回正途,只得硬下心来当作不见,再为他添酒,笑言:“有酒无歌,减了几分趣意,待下次重游,阿高可要操琴同来……咦,阿高你听,远处似有乐声。”
倾耳细听,确是有乐声隐隐传来。两人抬眼远眺,见一画舫悠悠驶来,俨然正是何府之船舫。
阿高猛然醒觉,望向面前的人,却见他已调转眼光,望著越来越近的画舫说道:“真是巧,青娘今日好兴致,竟与你我不谋而合。只是不知她邀了何人同游?”
阿高脸色刷白,最终一咬牙,慢慢地自斟自饮起来。
那日在千玥湖半强迫地让阿高见过了王家小姐,虽则阿高对此未作表示,期间待那不请而来的王小姐亦是恭谦有礼。回程中,纵然阿高神色无异,何逢世仍是察觉他心有不豫。
一切如常。何逢世却极难再见上阿高一面,不管在商行或是在府里,他完全无法与其碰面。使人去传话,也只是带回阿高手上事务未完的回应。阿高戮力於何府各种营生,何逢世自是落得轻松,只是为阿高所寻得的千金画像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何逢世不敢再使手段,再者因隐隐觉察出阿高的心意,越发慌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