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绍看着她,淡淡道:“萧老太君给了你什么样的筹码来打动我?你知道的,这件事很难,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别的不提,阿恪本身就不轻易相信外人。就算是我们,她能给予的信任也是非常有限的。”
“你就没有想过,萧老太君她既然能操纵我家里人的生死,难道就不会对你家的人下毒手?筹码?慕容树能够拉起那么多人马,几乎可以说成为了西岭之王,那些军需物资,你以为是萧鹏举能够做主给你们的?”
说到这里,筱秀如不由冷笑:“四少爷。占了两杭萧氏这么多好处。现在,其实是还债的时候到了。你信不信,只要一个消息传过去,西岭那边将再也得不到任何军需方面的援助!?”
裴君绍眉关紧锁,觉得非常棘手。他方才答应李懿愿意帮忙,里头就有对自身势力长远发展的考虑。但是现在,如果他不答应筱秀如去算计宗政恪。只怕西岭那边立时就要陷入窘迫境地。举步维艰,又何谈以后?
“四少爷,当日在云杭府。你也见过的那些萧家姑娘们,都有什么样的下场,你可知道?萧鹏举的嫡亲妹妹萧珺珺,嫁给了慕容树。缩在西岭那云山雾罩、乌烟瘴气满布的山沟沟里,名为什么王后。过得究竟快不快活,你时常能见到她,应该明白几分。”筱秀如不住叹息。
十数年以前,萧珺珺的母亲西岭王女初入云杭府。被人毫不客气地嘲笑,称作“蛮女、野妇”。裴君绍想起总是郁郁寡欢的萧珺珺,再忆起她在云杭府时精神煜煜的样子。也叹了口气。
筱秀如又冷冷道:“萧珺珺这样还算好的!她的那个跟班似的庶姐萧琛琛,被她们那个无情的爹萧凤桓带到了大秦。送给了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当小妾。哦,那个老头子,据说是二十四世家当中的一位家主。”
“当初与阿恪作对的那个狠毒的萧珏珏,听说已经完全毁了。现在她整天醉生梦死,在房里养了一堆面首没日没夜地寻欢作乐。”筱秀如木然又道,“苏杭府被老太君收入囊中,萧琅琅萧瑛瑛两姐妹被关了好些日子。”
“我听说,她们两姐妹不知得了什么人的帮助,逃出了萧老太君的掌控。此后,她二人便不知所踪。”她看向裴君绍,神色已经平静得近乎麻木。冷冷地讲述别人的遭遇,却仿佛感同身受般地,她眼里不时掠过惊恐畏惧之色。
她继续道:“上晌,天一真宗的道师们前来觐见皇上。我是大政宫御茶房的低级女官,负责各位掌事尚宫的茶饮。我在泡茶时,透过窗户无意间看见了萧琅琅。她变了好多,对一个小太监都谄媚有加、百般讨好。”
忽然露出痛苦之色,筱秀如看向一直沉默的裴君绍,低声道:“我去打听了一番。四少爷,萧琅琅为了得到师门的庇护与栽培,不仅她自己成了某个得势弟子的禁脔,还把萧瑛瑛送给了一位癖好怪异的长老亵玩。那可是她的嫡亲妹妹,她再艰难,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啊!”
“没有一个好下场!曾经的这些两杭萧氏的天之骄女,竟然都沦落到了不堪的境地里去。”筱秀如双手捂脸,低沉绝望的声音从她指缝里漏出来,但这次她已无泪可流,“我家祖上只是与萧氏结过亲,四少爷,如果我不听从老太君的吩咐,您说,她会怎么对待我,对待我的亲人?”
裴君绍语气悲凉又沉痛,充满了同情:“听了你说的这些话,不才感到很难过。筱五姑娘,大抵一个人的人生就是这样,不可能一帆风顺,总要受些磨难。”
筱秀如却哀哀道:“我何其无辜,我的亲人何其无辜,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欲壑难填而受尽苦楚与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