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意莫测的同门带走了——这几天真是不顺,好事总是被扰!
如今还留在安康院的,就只有京城内外几大佛寺特意派出给宗政恪颂经祈福的几位僧尼,由圆真大师出面接待。会苦大师那是什么身份,自然不可能露面。
喃喃的梵唱在安康院东边一处跨院上空飘荡,宗政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回住处慈静阁休息。今日面对众人或者直白或者委婉地探询,她的答案是,其实她完全是沾了宿慧尊者的光,因为今日也是尊者的诞辰。
——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者明着是恭贺她生辰的。真正要送礼的人是宿慧尊者。也正是因为有同月同日出生这一缘法在,她才能得到尊者的青睐,甚至与之成为密友。
她说这些话时,裴君绍的神色似笑非笑,几分嘲讽。可她也没说错,她与宿慧尊者本为一人,送礼给她就是送礼给尊者。这可算不上打了诳语。
不过是为了糊弄奉了皇帝之命而来的九皇子与四皇子。不管他们相不相信这个说词,起码他们心里会好受一些。宗政恪很清楚玉太后与皇帝的性情,都是好大喜功、最重颜面之人。
这一天她也忙忙碌碌了好一通。还有个莫明其妙被“毁了容”的晏玉质要安抚。而且,来禀报晏玉质食物过敏的晏一豹看见了九皇子。当时宗政恪便发现晏一豹眸中的惊色,只是此人向来沉稳,表面并未流露太多异样情绪。
却不知玉质抵京之后。是否与京中的皇亲国戚见过面。宗政恪微微蹙着眉,披衣在灯下。心不在焉地翻书。宫里的那位母亲大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今儿的生辰,她还记得么?
嗯?宗政恪忽然眼眸微眯,脑中电闪过数个画面。那是好几名黑衣蒙面之人飞身夜入安康院,直奔慈静阁而来。
她将外衣飞快披上,推开门。飞掠上房。左右看了看,她寻了个不易被察觉的屋角藏身。静待来者。
片刻后,两名黑衣人掠至夹道内,其中一人哑声道:“大姑娘,隔壁就是恪姑娘的居所。她修为并不弱于奴婢,咱们不可离她太近,以免被她发觉。”
说话之人声音苍老,接话之人的声音却柔媚和婉,听着还算年轻。宗政恪只听这柔婉声音悠悠地叹了一口长气,方道:“只要知道她安好,我便知足了。十年啦,十年啦,我的恪儿可年年都过生辰么?那庵里的姑子最多也就给她煮碗长寿面罢了!”
宗政恪身体微震,这人……这人莫非竟是筱贵妃?她侧耳细听,那苍老声音接话道:“大姑娘您已经等了十年之久,再等些许时日又何妨呢?到时候母女相认,您将这十年里每一年都给她备下的生辰礼物一起送给她,也好叫她知晓您这么多年来的思女之心。”
柔婉声音幽幽道:“我只怕她恨我——既还活着,为何不来寻她,丢她一人在尼姑庵里。”
苍老声音便安慰道:“您那也是为了保全她才不得已这般行事。徜若不是您以性命相胁,老太君又怎么肯花去那么大的人情,请动了佛国的苦行僧大师救恪姑娘一命?还将恪姑娘安置到清净琉璃庵里?那座庵堂可是大普寿禅院的外门,等闲人不敢窥探的。”
“唉!”柔婉声音又叹了口气,充满了期待与忐忑。二人不再多话。
宗政恪看见她们俩靠在紧邻慈静院的夹道墙边,其中一人更是将脸紧紧贴在墙上,耳朵对着墙,似乎这样能听到一些声音。
但其实,宗政恪的住处在慈静院的另一侧,与此处夹道恰好方向相反。她的心被紧紧揪住,沉默地注视着被夹道寒风吹得簌簌发抖的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