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韩暮雨说,要是没有耳朵挡着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去。
暮雨停下笔来转转手腕,淡淡的眼神儿落在我脸上,“至于这么开心吗?不就是办几张卡么?”
“你可别小看了这几张卡,要是办卡这项任务完成了,那我的奖金要多好多呢……再说了,也不全是钱的事儿……”或者说,我更开心的是你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很让我受宠若惊,这是义气,是感情,跟钱没有关系。
暮雨点点头,“那我回头再找些人问问,工地里没办卡的人可多了,而且老有新来的,总需要办张卡来存钱……”
我一听更美了,大咧咧地揽住暮雨的肩膀,“暮雨,你真是我的恩人……哥们儿无以为报啊……”
杨晓飞一口气把水杯给干了,袖子在嘴上抹过,听到我说这句他可算是接着了话茬儿,“哎哎,安然哥,那你就以身相许呗!”
“我倒是想呢,就怕你韩哥看不上啊!”我努力把这句话说得像是一句戏言,虽然它明明就真到不能再真,昧着良心说话真难受!
暮雨由着我靠在他肩上,左手稳稳当当地端起一次性的纸杯喝水,我跟杨晓飞的对话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杯子被放回桌面的瞬间,那被蒙了一层水膜的跳跃着细碎阳光的浅色嘴唇轻轻一抿,仿佛一个极清浅的莞尔。
“喂!”我不悦地叫他。这人真没劲,好歹给个回音儿啊。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可以随时随地跟外界划清界限,当别人不存在,或者当自己不存在。
“给句话儿啊?行不行?”我不耐烦地推推他。
“什么行不行?”他问。
“那个,以身相许,安然哥……许……你。”杨晓飞嘴比我还快,说完就趴桌子上开始乐,身上的肉颤啊颤的,让我想咬他。
暮雨扭头,眯着眼无声地询问我,我严肃地点点头。
他捡起桌子上的签字笔,拿笔杆支起我的下巴,似乎是不经心地看了两眼,随意地说道:“行吧。”
他扔下俩字便偏过头去,不给我机会研究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我原本用脆弱的无畏和虚伪的单纯包装起来目光止不住变得热切而慌乱,脸开始发烧。
以玩笑的姿态得到玩笑的应许,真的假的,我也分不清楚了。
杨晓飞笑得更夸张,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安……安然哥,我看也……也成,就你那白白净净的样子……当个小三儿啥的挺合适……”
我抄起手边一叠电汇单子朝他甩过去,“滚,会说话么……”单子脱手前,手腕被暮雨抓住,他拦着因为不好意思而胡乱找茬儿的我,声音低缓:“安然,好了,别闹!”杨晓飞那死胖子将肥硕的身体倏地躲到韩暮雨身后,两只小眼睛朝我挑衅地眨巴着,“韩哥,安然哥他要打我……”
哎呀,还敢跟韩暮雨告我的状?
韩暮雨在我跳起来之前,拍了胖子脑门一巴掌,“闭嘴你。”杨晓飞立马安静下来。
我鼓鼓的腮帮子也被韩暮雨拿笔杆儿戳了两下儿,“快回去办业务吧,别跟这儿胡说八道了。”
“谁胡说八道了……”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却在起身离开的瞬间无意间看到他眼中一晃而过的闪烁,像是怀疑,像是审视,像是欲说还休的话语升起又沉没,像是一尾鱼在平静的湖面打了滚,搅动起微波粼粼,却最终消失无踪。
那天到最后,我总共只办了二十七张卡,其他的十张,被小李那个女人给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