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沉毅亲自撰写的告示,贴在了涟水大营的公告板上,一时间全营震动。
而凌肃,径直跪在了沉毅面前,深深低着头,开口道:“沉公,末将御下不严…”
“竟没有发现,手下这些千户之中,还有这种私通北齐的畜牲!”
他声音沙哑,开口道:“属下罪不容赦,请沉公,革去末将西线主将之职,末将请任杜应的职位,任福州卫戊字营千户!”
沉毅坐在主位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北齐清净司,既然有渠道能联系到身在军中的杜应,就说明军中也有人不干净,凌将军问出杜应的线人没有?”
凌肃昨天一夜没有睡,他低着头说道:“回沉公,昨天那畜牲已经跟末将说出了两个线人的姓名,都是他戊字营的人,末将已经派人拿了他们,不过…”
凌肃咬牙道:“因为沉公不许末将动粗,末将不觉得杜应已经把实话统统说出来了,今天告示已经贴了出来,稍后末将亲自去“盘问”这厮!”
“一定把他问个清楚明白!”
说到“盘问”两个字的时候,凌肃几乎是咬牙切齿,很明显,他的盘问不会很简单。
沉毅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杜应的事情,军中上下要引以为戒,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军中每一个将领身上,不仅是千户以上的将官,百户也有可能被齐人给盯上。”
“凌将军,你传达下去,今后不管是谁,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报到我这里来。”
“我沉七,保不住诸位兄弟的家里人,那是我沉七的问题,如果诸位兄弟不上报,出了事,就是兄弟们的问题。”
沉老爷缓缓开口:“明白了么?”
凌肃慌忙点头:“属下明白!”
听到这里,凌肃心里是有一些高兴的。
因为沉毅,还让他往下传递命令,这就说明,沉毅没有想撤他职的意思,最起码暂时没有。
而沉毅,之所以敢说他来负责这些将领家人的话,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北齐的清净司,是北齐的特务机构,作为特务机构,他们在大陈境内的任何活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他们绑架一个千户的家里人,可能会被陈国这边的官府以及内卫,顺藤摸瓜,拔掉一大片培植多年的势力。
这种事情,往往是得不偿失的。
至于杜应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沉毅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跟杜应接触的,绝对不会是清净司里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杜应,很有可能只是清净司闲来无事的一步闲棋,只不过后来原在福州任千户的杜应,莫名被调到了淮河前线,他这个闲棋,突然就派上了用场。
因此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沉毅继续说道:“沉达我已经处理过了,他应该问题不大,就让他从总旗干起,军中的兄弟们便不要欺侮他了,毕竟当年都是一起打过倭寇的老兄弟。”
“至于杜应…”
沉毅面色平静:“就交给凌将军自己处理,这个人要树一个典型,给军中其他将领看一看。”
说到这里的时候,沉毅虽然语气平静,但是话里的寒意,让凌肃不由打了个寒颤。
“末将遵命,末将一定办好这个典型…”
他本身就恨透了杜应,听到了沉毅的话之后,更是下定了决心。
杜千户在他手里…
想死都难。
说完了杜应的问题之后,凌肃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地上,开口道:“沉公,末将御下不严…”
沉毅静静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凌肃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给顶过去,哪怕被沉毅削官降职,也要把责任给承担了,不能沉毅不提,他就不说。
这样,将来再有别的事情的时候,沉毅只要旧事重提,就能轻而易举的拿掉他主将的位置。
而现在…他的责任并不是很大,主动揽在身上扛过去,大概率是不会丢掉主将身份的。
沉毅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这一次,若非是齐人贪婪,把杜应的望远镜也给要了去,被我发现端倪,否则连我也不太可能察觉到,要说御下不严,你我二人都是有一些的。”
望远镜这东西,在战场上份量很重,很显然,齐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们要走杜应手里的那枚望远镜,其实就已经要牺牲杜应这个棋子的了。
沉毅默默看了一眼凌肃,叹了口气。
“这样罢,罚你半年的俸禄,再加二十军杖。”
其实这件事,沉毅是想装湖涂湖弄过去的。
因为现在追究凌肃的责任,没有意义,他不可能真的因为杜应的事情,把凌肃的主将给下了。
一来是因为凌肃的威望很重。
二来……
苏定还没有成长起来。
现在的苏定,不要说在西线了,就算是在薛威的东线,也不能说完全能够压住所有人,如果这会儿把凌肃给拿了,那么就只能把薛威调到西线来。
让苏定执掌东线。
这样的话,两边就都有些薄弱,对于后续的训练不利。
凌肃毕恭毕敬的对沉毅叩首,声音沙哑:“沉公爱护末将,末将心里是明白的,但是这一次末将犯错不小,不能二十军杖了事……”
“末将自请五十军杖!”
他咬牙道:“一来以正军纪,二来也让末将自己,长一点记性!”
沉老爷微微摇头,皱眉道:“后续还要训练水师,还要准备明年的战事。”
“你不要把自己,打的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