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跟这位临安知府好好沟通,沉老爷先是回屋里换了身青色的袍子,才跟随常知府一起出了客栈,被常知府请到了临安城里的一家酒楼里。
到了酒楼里的时候,一桌酒席已经安排好,临安府的七八个主要官员也都已经到场,常知府一边请沉毅入席,一边笑着说道:“沉相公,这家酒楼的西湖醋鱼,是整个临安府做的最好的,您到了临安府,怎么也应该好好尝尝才是。”
沉毅笑呵呵的入席,坐下之后,先是看了在座众人一眼。
这些临安府的官员,个个都是肥缺。
而且没有特别年轻的官员,基本上都在三十五岁以上。
因为年龄关系,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带着笑容,但是心里肯定是对沉毅这个年轻的钦差有些不太舒服的。
不过他们再怎么不爽,也拿沉毅没有什么办法,沉老爷落座之后,环顾了众人一眼,然后微笑道:“本官这趟到临安府来,其实是有一些差事要办,本来不准备打扰临安府衙门的,不曾想还是惊动了诸位,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举起酒杯,看了众人一眼,微笑道:“来,本官敬诸位一杯。”
沉老爷是钦差。
虽然他这个钦差,主要是负责沿海的剿倭事务,职能范围不包括临安府,但是钦差就是钦差,沉毅现在在外面行走,是代表了一部分天子职能的,这些地方官就必须要尊敬他。
因此沉毅一举杯,这些地方官便纷纷站了起来,两只手举杯回敬沉毅。
几杯酒喝下肚之后,常明远见沉毅满脸笑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便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他先是敬了沉毅一杯,然后试探性的笑着问道:“沉相公今天下午去游湖了是不是?”
“是啊。”
沉毅澹澹的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常府尊不说起这件事,本官还想不起来,今天下午本官第一次见到西湖,想着去游一游这西湖,于是便让随从找了艘船,在湖里转悠了一圈,没想到刚下水没多久,就有隔壁的大船挑衅,不止想撞翻本官的船,还张弓欲射本官,真是胆大妄为。”
“临安府传闻之中,乃是福善之地,怎么治安竟这么差?”
说完这句话,沉毅瞥见常府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过常府尊放心,本官在浙江做事情,也有一年多时间里,对于浙江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今天的事情本官只会追究元凶,不会牵涉到地方官府的。”
“也不会牵连到常府尊。”
常知府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沉毅一眼,然后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官员,咳嗽了一声之后,开口说道:“今天饭吃的差不多了,诸位也都先回去罢,本官与钦差大人另有事情商议。”
这些都是临安府的官员,他这个知府开口了,这些人都立刻纷纷起身,对着沉毅拱手告辞。
没过多久,酒桌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常府尊脸色有些微红,微微低头道:“治下之地出了这种事情,让沉相公见笑了。”
他端起酒杯,叹了口气:“下官给沉相公赔罪。”
沉毅微微摇头,肃然道:“常府尊这就是为人揽过了,这临安府乃是富庶之地,百姓何止百万,府尊即便是身为首宪,又哪里能够一一顾全?有一两个恶徒,并不奇怪,出了恶徒依法惩治就是,府尊不必自责。”
常府尊叹了口气:“不瞒沉相公,今天下午不小心冲撞了沉相公的,乃是周抚台家里的公子,下午周公子就被沉相公身边的人给带走了,至今没有音信,周抚台又恰好不在临安,因此下官特来向沉相公求个情面,您开个恩典,饶过周公子这一回……”
“啊?!”
沉老爷大惊失色。
“今日下午对沉某射箭那人,乃是周巡抚家里的公子?”
常明远意味深长的看了沉毅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微微低头道:“正是,周抚台家里有三个公子,其人行二…”
“那可真是坏了!”
沉毅脸色微变,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他沉声道:“常府尊有所不知,沉某一介五品官,身边哪有什么随行的人手?因为前段时间,沉某在乐清被齐人刺杀了一次,差点死在了乐清,因此朝廷给沉某身边,派了一队内卫过来…”
他看向常明远,苦笑了一声:“常府尊是官场的前辈,应该比我更清楚,内卫是什么来路。”
“今天下午,实在是不知道那人是周抚台家里的公子,见他们被内卫拿去,我也觉得解气,便没有出言阻止,现在…”
沉老爷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那帮内卫神出鬼没的,现在,我也没地方寻他们了。”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内卫是陛下的亲军,审人讯人都很有一手,现在就怕周公子心中惊惧之下,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常府尊应该也知道,内卫的消息直通御前…”
沉毅面色严肃:“真要是惊动了陛下,在陛下那里背上了一个通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