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跪在地上,静静的听两个小太监念完圣旨,等到圣旨念完,过了片刻之后,他才默默起身,对一旁的陆若溪笑了笑:“夫人,给两位公公拿点茶钱。”
沉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一些官场上的规矩,也明白朝廷的官制,知道自家夫君这一次升官不小,立刻微笑点头,然后让莲儿进家里取钱去了。
沉毅则是起身,走到两个太监面前,双手接过圣旨。
两个太监递了圣旨,脸上立刻露出了职业的谄媚笑容,对着沉毅作揖道:“恭喜沉相公高升了。”
沉毅摇头:“二位公公说笑,可当不起相公二字。”
另外一个太监也是满脸笑容,笑着说道:“当得当得,这翰林院侍读学士与侍讲学士,都是天子近臣,陛下随时招应的,此时莫说是沉相公,就是称呼一声沉相,也是称得的。”
沉毅笑了笑,没有接话。
人家宫里出身,拍马屁是专业的,争论下去倒显得自己有些迂了。
“有劳二位公公,二位公公进家里喝口茶再走?”
两个公公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不过能替皇帝宣旨,说明在内侍省的地位不算太低,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之后,都微微摇头,然后对沉毅拱手行礼,笑着说道:“不了不了,还要回宫里交差事,不敢打扰沉相公。”
说话间,莲儿已经捧了两锭金子过来,估摸着有四五两,沉毅接过这奉银子,递到了两个太监手里,轻声道:“家里不算殷实,二位公公拿去喝茶。不要嫌少。”
两个太监眉开眼笑的接在手里,其中一个会说话的,对着沉毅笑道:“不瞒沉相公,这要是别人给的钱,我们兄弟二人还不一定收,但是沉相公您赏钱,我们兄弟就无论如何要给您一个面子了。”
两个太监对沉毅拱手作揖,笑容满面:“异日沉相公拜相,多多照应我们兄弟。”
沉毅伸手虚扶,说了一声不敢,两个太监这才起身,对着沉毅告辞离开。
两个太监离开之后,沉家的家人才围了上来,陆若溪抬头看了看沉毅的面庞,轻声笑道:“夫君怎么出门几个月,又黑了一些,要是再黑几分,可就不像是读书人了。”
沉老爷微笑道:“在外奔波,难免的,不黑上几分,也立不下这份功劳。”
沉恒这会儿,已经跟沉毅差不多高了,他看向沉毅手里的圣旨,脸上充满了羡慕:“兄长,刚才那两个宫人,都叫你沉相了,真是威风。”
“奉承话而已。”
沉毅看了一眼沉恒,轻声道:“宫里的人,最擅长说奉承话,这种话是听不得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只是个机会而已,也不是个个能进中书拜相。”
“况且…”
沉老爷澹然一笑:“况且,为兄并不实任其事,也不会天天进宫见天子,拜相不拜相的,八字都没有一撇。”
他与沉恒一起长大,这会儿见沉恒这个模样,便忍不住开口教育道:“你今年就要秋闱,将来中了进士做了官,千万记住,这些奉承话听听也就是了,不管旁人当不当真,你都决计不能当真。”
沉恒见沉毅认真了起来,立刻退后两步,收敛了笑容:“兄长的话,小弟记下了。”
“好了。”
一旁的沉章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哪有一回来,就教训兄弟的,知道毅儿你今天回来,青雀一大早救起来给你准备吃食了,快进去吃饭罢。”
沉毅低头应了声是,然后左右看了看,对陆若溪笑着问道:“夫人,咱儿子呢?”
陆若溪白了他一眼,轻哼道:“亏你还记得你还有个儿子。”
说到这里,她小声说道:“刚睡下没多久,闹腾得很呢,可不敢把他吵起来,等咱们吃完了饭,再带你去见他。”
沉毅笑了笑:“还是先去看一眼,看完了再吃饭不迟。”
陆若溪点头应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旁的憋了很久的沉章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儿子,刚才圣旨给你封的官,到底是个什么官?又是奉议大夫,又是兵部翰林院的,为父没有听明白?”
沉毅哑然一笑。
“爹,奉议大夫是正五品文勋,也就是散官,算是个品级,并不实任其事。”
“至于领兵部郎中…”
沉老爷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多半也是遥领,儿子在东南的差事没有办完,不可能回京任郎中事,也就是挂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