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冷漠犹如陌生人的态度对初晴而言,比起彻底决裂还更加难受,而她也是倔强性子,别人摆明不再好好和她说话,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放弃与于晓雯重修旧好,把所有的情绪都往心底压,直至能够对沉茜捉弄于晓雯视而不见,彷彿受人欺负的真的只是个与她无关的人。
她以为他们会维持这个状态直到中学毕业,却没想到她低估了沉茜的恶劣,也后悔自己放任事情发展至此,让她与沉茜一同成了将于晓雯推落悬崖的兇手。
季节入冬,寒风凛冽,每一股吸入肺部的寒意都像是带着刺的,让人连呼吸都觉得疼。
放学后,初晴把今日的小考试卷交出去,从办公室返回教室,一入门,就是这阵子熟悉的压抑气氛。
上次的谈话使沉茜有所收敛,同学们又因为发生了于晓雯那件事,对她的行为更加包庇容忍,没有任何事件,老师的关注也就退了下去。而初晴作为告密者被人有意无意地疏远,除非必要,否则几乎没有人与她说话。
可是这回,却有人在她踏入教室的瞬间叫住了她。
循声看去,一个女孩面色惶恐地走了过来,目光游移不定,啟唇时连声音都在颤抖,指着某个方向说道:「晓雯她刚刚被沉茜带出去了,你快过去看看吧,他们往厕所那边去了。」
初晴脸色微变,风平浪静的心海掀起波澜。沉茜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把人带走,就可能做出伤害于晓雯的事,一想到这里,她顾不得琢磨这番话的真实性,脚掌一转,飞奔而出。
虽然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但一起度过的日子却是真实存在,任谁都无法抹杀的,就算她把心思藏得再深,表现得再如何漠然,到了这种时候她仍旧会担心。
她嚥了嚥口水,加快脚步。
悠哉走来准备与初晴会合的慕言,刚拐过转角,就看见向来守规矩的女孩竟然在走廊上奔跑。
这些日子为了不让有心人靠近初晴,慕言都会在放学后来接她一块儿回家,直觉有事情发生,他便也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厕所位于走廊尽头,初晴抵达入口时正好听见水哗哗落下的声音以及于晓雯的惊叫,她的心跳飞快,血液逆流至头顶,随时要迸发而出。
「晓雯!」
喊声还在空气中回盪,她的大脑因为眼前的画面而停止运转,方才升起紧张顷刻化作冷意蔓延全身,一颗心如坠寒冰。
于晓雯靠着厕所的门板跪坐在地,校服湿了个彻底,发尾不断滴着水,像是坏了的水龙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颤抖不止。
她低着头,初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情绪在身体里疯狂躁动,随时要衝破胸口。晦暗不明的视线移向了始作俑者,对方也正巧看了过来,脸上掛着令人不可置信的得意笑容。
「你来了啊,初晴。」沉茜踢开脚边的水桶转向初晴,手指捲着发梢,彷彿没事人一样,「我替你教训她了。」
「什么?」初晴握紧拳头,压抑的怒气在心里发酵,涨得她胸口发疼。
「都是她害你被人疏远的,所以我就给她一点惩罚,不然太委屈你了。」沉茜说得煞有其事,但怜悯的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嗤笑。
对沉茜来说,这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并不严重,可是于初晴而言,这已经足以使她丢弃理智,将父亲一直以来的教诲都拋诸脑后。
她拿起洗手台边上放着的玻璃花瓶,把花拿了开来,就把里头盛的水全往沉茜脸上招呼,动作迅速俐落,让沉茜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带着花茎残叶的水就已经顺着地心引力从她脸上滑落。
叩的一声,初晴把花瓶放回了洗手台。
「她无缘无故受你欺负,我替她教训你。」
「啊啊啊初晴——」
沉茜尖叫,清丽的脸变得扭曲,理智和形象被肆意横流的水一同带走,哪怕视线还未清晰,充脑的气愤也促使她向初晴衝去,盲目挥动拳头往前方的人身上砸。
但是这般乱无章法的攻击初晴很轻易就能避开,导致沉茜费了力却没能打到一下,心里更加烦躁。
她一手搭在洗手台上稍作休息,另一手抹掉脸上的水,在她的目光逐渐恢復清明时,初晴走向了于晓雯,伸手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沉茜不满地咬了咬唇,要再上前,手无意间碰到了刚才被初晴放下的玻璃花瓶。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沉茜的眼神变得幽深,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