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上一老一小却匍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秦征赶紧跑过去,一探他们的鼻息,却都十分平稳,摇了摇那渔女的肩膀,那渔女打着哈欠醒了过来,看看那渔翁以及自己,脸现羞愧道:“哎哟,我怎么睡着了!”又看看三张空了的桌子道:“咦!那三位客人也走了吗?”
桌上鱼羹喝了大半,另外还留了一颗金豆,料来便是作结账之用。秦征细细问那渔女,发现她给自己盛了饭、跟赵整斗了口以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她甚是歉疚,说:“我这生意做的真是……客人还没走,自己就睡着了。”
秦征想起幻境中那严先生说的话,心道:“她的记忆定然是被那严先生给洗去了,这个严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可怕的本事!”便决定追上去探个究竟。
那渔女等他走远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哎哟!这位大哥,你还没付钱呢!”但秦征却已经绕到林后,御风飞行了,竟也没听到。
江边忽然静了下来,那老渔夫忽然道:“姑娘,这两拨人都有些奇怪啊!”
那渔女的神色也变得不一样了,之前虽也清灵,但这时眼神中却露出了聪慧:“是啊,不过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还有,我们怎么会忽然睡着了?而且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赵伯,你可记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边秦征转到树林之中才御风飞行,自经历了那晚的雷劫与心魔以后,他的功力仿佛又更上一层楼,这时御风而行更是得心应手。四处搜寻却都不见那三人的踪影,他想:“此处地形复杂,在低处搜寻,难得踪迹。”便跃上树顶,脚一跌,借着林风盘旋而起,御风飞行与御剑飞行不同,受周围环境尤其是气流风势的影响颇大,秦征是顺风飞翔,渐飞渐高,飞到三十余丈高空之上,朝下一望忍不住大吃一惊!
他在数十丈高空俯瞰,方圆数十里的山川河流便尽收眼底,但这一带的山川河流甚是奇怪——第一眼俯瞰到这片土地后,秦征冒出来的第一个印象竟是:“这是一个棋盘!”林木如黑子,山石如白子,水流贯穿其中有如不规则的纵横线。更奇怪的是这些山石林木竟好像会动一般,时而山石被林木完全围住,被围住了的林木便忽然消失,好像是白子被黑子吃了,时而山石沿着林木外围铺展延伸,就像白子反击,落子布局。
秦晋争衡时期,中原地区也是水网密布,关中在宋元以后变成缺水之地,但汉唐时长安却也有八水环绕,丹江流域正处于秦岭南麓,季风汽云到此被高山阻挡,化作迎风坡雨,大小河流极多,条条溪流切割着山峰林木,既如蛛网,又似棋盘线。
秦征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生了幻觉,但摇了摇头,定了定神,仍觉这这片山川是在变化着,这变化十分缓慢,但却不像是幻觉。秦征心中既惊又佩:“这是什么阵法!”身随风转,渐渐来到这山川棋局的中心地带,却见底下处处有人,仔细一看却是成千上万的军士,看旗帜正是苻秦的部队,他猛地想起严先生说的“两万大军”来,心道:“难道这一带竟有什么战事?”
却听战阵中一个极其雄壮的声音喝道:“何方高人!竟敢来窥我朱序的阵营!”跟着便有一声破空激响,一柄长矛射了过来,破空数十丈,竟然威势不减,秦征一凛:“下面有高手!”待那长矛射近,想以星移斗转式化解了它的威势,手一接触到那长矛,全身猛地剧震,体内真气一浊,身子登时变得沉甸甸的。他暗中吃惊,猛吸一口气斜斜弹出,变成一道抛物线,落入一处没有军士的密林之中。
秦征落入密林之中,心道:“朱序?他是大晋的大将啊,怎么却出现在这里,而且阵营插着苻秦的旗号?嗯,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五胡祸乱中原已久,北方胡人政权也有过几次极其强盛的时候,如石氏赵国、慕容燕国以及如今的苻秦,然而天下人心中还是不自觉地以晋为正统——不仅汉人心中如此,胡人心中也如此,秦征心中,自然也如此。
朱序乃晋朝名将,秦征当年和父亲云游避仇,曾到过他的辖地,因此听说过他的名头,他却不知自己闭关多年,如今襄阳已经沦陷,朱序也已被俘而成秦将了。
秦征惦记着那严先生曾提到过“青羊子”,急欲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苻秦那边出动了两万大军,又有那么多的高手坐镇,别人不说,光是今天见到的那个‘严先生’功力便深不可测,此间发生的一定是件大事。这里是秦岭南麓,离青牛谷也不甚远,或许朱伯伯他们也是被这场风波给牵引进来了。”其实此处离青牛谷也有一段距离,只是秦征自练成御风飞行以后视野扩大,数百里之遥于他也变得不远了。
秦征正寻思间,忽听一个声音喝道:“哪里来的小道士!可是正一宗的奸细么?”
同时一股劲风从西面袭来,对方出招时还在数丈之外,但说到就到,眨眼间已袭到身边,秦征想也不想,“星移斗转式”应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