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你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挺厉害。”诅咒法师嘲讽着,“要是我拒绝,会不会被天神降下的正义之光烧成灰烬?”
蓝菱投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奇异的怜悯之色,“两个对两个,是另一种选择。”
“两个对两个......你的搭档难道就是她?”赫兹普龙望着木立不动的莉莉丝,尖声笑道,“你们用什么来作战呢,空想还是眼神?”
后方极远处的丘陵边缘,一阵犹如蛇群纠缠蠕动时才会产生的“咝咝”微响,令人头皮发麻地破空而至。转瞬之后,那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尽头,已有隐约的马蹄声急促传来!
“这家伙在害怕什么?”赫兹普龙听出来者不过单人独骑,同伴过于激烈的发应,让他恼火地联想起只敢在地下活动的沟鼠。
未过多久,答案已在诅咒法师的眼前揭晓。
来的是名裁决军人,遍体没有半根杂毛的纯黑战马,以及同一色系的制服披风,使得他看起来仿佛是夜色的延伸体。在这片流动的黑暗中,正幽幽燃烧着两簇深紫火焰,借着法阵辉映的光亮,赫兹普龙惊异地辨认出,那是一双亮到可怕的眸子。
看过无数次的画像,早在脑海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痕。赫兹普龙辨清撒迦全貌的同时,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势。狂飚般席卷的负面魔力再一次化作冥王探出的死亡权杖,撒迦胯下的战马颓然倒地,萎缩成一具干瘪的尸骸。
像是从地底骤然蒸腾而出的浓厚雾霭,在弥漫了片刻之后逐渐散去。诅咒法师的双手仍在保持着结印的姿态,口中机械地念着咒语,整个身躯却已完全悬空。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的撒迦,微微收紧了虎口,赫兹普龙的后颈处随即传出一阵骨节炸响,仿佛随时便会由于压力而折断。
“你自己说些什么,或者换我来问。不同的选择,区别会很大。”
撒迦的视线先是掠向玫琳,随即横睃蓝菱,最终停留在数十丈开外的路面上。木立良久之后,才伸出另一只手,温和地抚了抚法师的头顶,语气轻松得像在哄着未成年的孩子。
锐利的夜眼犹自呈现着适才所见的景象,清晰而残忍。每个倒卧在冰雪中的裁决军士,悉数是由他选入卫队,换句话来说,也是由他间接推向死亡。
“还在等什么?救赎?这里可没有神职。”撒迦微笑,缓缓摁上对方后脑,劲力起处大块头皮脱落下来,“叫你那位朋友出来,就是现在。”
“小心地面......”骤然而来的语言禁锢,让蓝菱的示警变得模糊难辨。
寂然袭来的狭长阴影,将撒迦立时困在原地。沿着修长躯体一直蔓延上臂身的暗色,轻易撑开手掌,将诅咒法师放下地来,其他三人所受的束缚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
从听到马掌所钉的防滑蹄铁翻飞起雪泥开始,玫琳就已经知道,那恶魔终于还是来了。奇怪的是,她的心从那一刻就不再存有焦虑惶然,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像是喷薄的温泉,将暖意挥洒到身心的每处角落。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从撒迦身上剥落下来的那层影子,长公主亦然。
这是极尽诡谲的一幕:浓烈的暗色化作人形,挟着血流披面的诅咒法师,向远方电射而去。严格来说,那影子的动作算不上敏捷,甚至连基本的迈步纵越都未曾有过。不战而退的恐惧心理,却使得它发挥出令人瞠目的速度,远远望去竟像是无际夜幕产生了漩流力场,将两名溃逃者瞬时吸附至极远之地。
蓝菱霍然开弓,疾射而出的光矢所向,却是撒迦。连串细微的嘶叫声后,残留于后者周身的暗影长索纷纷断裂,扭曲着融入夜色。
狡猾的壁虎早已不知所踪,那截用作阻敌的断尾,似乎正是它能够活下来的最大原因。
“精灵,你来这里作甚么?”撒迦森然凝视着两名刺客遁去的方向,缓缓开口。
“我说过,会来挑战你。”蓝菱反手背负长弓,走到先前诅咒法师站立的所在找寻良久,俯身拾起一枚物事,“时间由你来定,我可以等。”
撒迦大踏步走入玫琳的护身光晕,脱下军制披风裹上对方娇小的躯体,继而展臂将她横抱,“这几天我会去一次帝都,愿意的话,跟着我罢。”
“也好。如果你死在别人手上,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蓝菱凝视着手中那枚刻有独眼图案的奇异徽章,淡淡地答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承诺。”撒迦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子,过久的魔力支出,使得她的脸颊毫无血色,“空间序列器不是普通人能够完全掌控的东西,有的时候,你得学会在形式下低头。”
“我不想让第二个男人看见我的身体,哪怕是死。”玫琳咬紧了下唇,无意间却接触到莉莉丝投来的戏谑目光。
似是畏寒般,长公主更加贴紧了撒迦的胸膛。鼻端浓烈的男子气息,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对那个可恶的血族妖精,已再难兴起半分还击的念头。
薇雪儿的心思,玫琳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抢走妹妹倾慕的对象,在如今的她看来并不算什么。关于情感方面,早在这黑发年轻人闯入每一个梦境开始,她就隐隐约约有了决断。
长公主的字典里,永远不会存在“分享”。她唯一需要去面对的,便是自己骄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