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和萧炎将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的孙廷栋和喜翠送上了开往奉天的火车,便匆匆离开火车站找午饭吃——萧炎的祖父也是今天的火车到,两人寻思着与其回去等三四个钟头再跑过来一趟,还不如就在左近消磨消磨时间。
金熙最近没少跟萧炎单独相处,也没少一起在外头吃饭,却再也不敢耽搁到晚上才回家。
四天前,那姓林的水电管理所所长与万美琪偷情之事东窗事发,第二天各大报纸就登了个满版,姓林的立刻就丢了官,还是他那大舅哥亲自下达的命令。
水电管理所很麻利的换了新所长,工地上的水电自然也就恢复了。金熙自是不怕蔡美珍再缠着金文清训斥她,可是她却怕这位老爹再三催促她叫萧炎来提亲。
她揣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当然可以不在意这些。可金家能不在乎么,她下头可还有七妹金子萌、八妹金子珊都是小姑娘家呢,更有尔薇和尔萍两个小侄女,将来也都是要说婆家的。
又有军校里上学的四哥,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下面的几个弟弟不用说,也都要一个个长起来了。金文清之所以催着叫萧炎赶紧提亲,也是怕自己这个姑娘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最后带累了一家子人。
孙樱娘倒是帮着女儿在金文清跟前叫过撞天屈,说咱们小熙不是个没分寸的,萧炎那孩子也很稳重,二老爷尽管放宽心。
可这当娘的心里,却是比当爹的还急切。毕竟前头几个姑娘都不像小熙这样,谈恋爱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怎么到了小熙这里,却要千推万阻的,家里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不到天黑就见不到人影儿?
两个孩子是都够稳重没错儿,可谁架得住外人说三道四?
再说了,就说她孙樱娘自己,当年不也是个铁石心肠,却也照样栽进了金文清的情网里,迷迷糊糊就失了本性……孙樱娘很怕女儿重蹈她的覆辙,因此这几天一得空儿就拉住金熙不停地唠叨来唠叨去。
金熙被家里这么一数叨,自然也就不敢再捱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好在今天是跟家里说好了,说萧老爷子从南洋回来,来的目的就是要相看相看她,也许要在外头多耽搁一阵子。
相看之后就要提亲事了不是么,好歹也比这么没名没分与萧家小子混在一处强得多。老太太和孙樱娘虽不情愿自家的姑娘叫人端详盘问,却也只得点了头。
“自打跟你认识了,反倒不如以前自由了,动不动就被嘱咐别在外头待得太久。”金熙捧着饭馆的茶水也不喝,只顾得发牢骚,“以前我要打理各处生意,哪天不是天不擦黑不回家,也没有人说我半句不是。”
“是我的不是,是我祖父离得太远了,因此叫你这般辛苦。”萧炎急忙陪着好话儿,倒将金熙逗笑了。
“就算不是你,换做别人也是一样的。”她笑说道:“我下头毕竟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还有侄子侄女们,我也该给他们带个好头儿。所以我也不过牢骚两句就罢了。”
唉,谈恋爱神马的,真是太费神了。发几句牢骚还得解释,我不是冲你哒,我纯属吐槽呐,你可别往心里去呀,你若生气了,我的恋爱就谈不下去啦……金熙低头撇嘴。
这么一瞧,倒还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更好些呢,直接定了亲结了婚,凑合着能过就不用费许多口舌。没有爱情怎么着,没有爱情就过不下去了么?
萧炎将饭馆儿伙计刚端上来的麻油拌青笋丝朝金熙那边挪了挪:“廷栋这次回老家办喜事去,想必得一两个月才回得来吧?那你茶楼那边缺了他支应着,人手可还够使?”
“不够使怎么办,难道你还能说得动孟宪伟,把他那新婚妻子给我借来用用?”金熙笑问道。
守备区司令部军需处那个主任孟宪伟,自打去过金熙的六姐茶楼,似乎就迷上了那里的茶,三天两头就往茶楼跑。
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得知萧炎跟金熙很熟悉,便寻了萧炎替他做说客——原来孟宪伟早几年死了结发妻子,如今是看上小幽了,想娶小幽做续弦。
之前金熙和小幽都以为,孟宪伟这家伙是个花花肠子,五次三番来茶楼喝茶,又总点了小幽给他泡茶,不停地试探这个询问那个,不过是想把小幽包了置个外室,因此没少给那家伙冷脸子看。
听萧炎说清楚了原委,金熙当时就笑得不行:“他既有这个心,为何不明说?我还说等他再来,说什么也不看你的面子了,直接把他撅走得了!”
饶是这么说,金熙还是很谨慎,毕竟孟宪伟已经三十多岁了,小幽才二十来岁,一个是军界官员,一个不过是小小茶艺师,地位悬殊很大不说吧,又是老夫少妻,能过得如意么。
等仔细问过小幽,那丫头却只顾害羞根本不答话儿,金熙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在六姐茶楼做个茶艺师,说起来是比给人家帮佣去好得多,赚得也不比有能耐的手艺人少。可毕竟年纪逐渐大了,姑娘家家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孟宪伟这种人,即便是个填房,也许算是平常人家女孩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