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慕枫最近很疑惑。怎么这十来天,那腻歪歪娇滴滴的万美琪,没再来覃氏洋行门口含情脉脉的等他?
到了乔那里一念叨,乔不禁取笑他道:“你到底是朝哪一头儿偏向得更多,我都弄不懂了。她不来纠缠你不是正正好?你早以前不就告诉我,与万小姐那时不过是年少轻狂,后来对密斯金才是真正的心动?”
“为何万小姐回来这么久了,你不正式与她谈一次,两人都跟过去告个别呢?你这件事儿不打理清楚了,密斯金怎么会愿意跟你糊里糊涂的开始?”
覃慕枫在乔面前,从来不隐瞒心事。听了乔这番话,却依旧讶然:“还用告别?过去的不是早就过去了么?当年万太太到我家大闹了一场,恩断义绝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事儿当时就该结束了呀!”
乔大笑:“你之后若是不作任何回应,当然就结束了,用你们的土话怎么说,叫嘎嘣利落脆?可是你也说了,你之后的好多年,可都拿着等万小姐回来做挡箭牌,死活不去相亲呢。”
“恐怕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中,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当年之所以跟万小姐交换了信物,也不过是看她长得很美,并不是什么懵懂情怀吧?别人是不是都夸你情比金坚啊?”
饶是乔到了旻国不少年了,这番话依旧说得有些绕舌头又费劲——法语是母语的他,并不怕绕舌头,可汉语里一个又一个的这成语那土话,想要应用得当,还真的很累人。
虽是如此,乔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明晰的,他这话说完,覃慕枫已经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了。
乔才不管他臊不臊,依旧笑着揭他的老底——乔跟金熙也认识好些年了,很是欣赏她的爽朗大方。眼前这小子说得好听是喜欢金熙,可那姓万的只这几天没去纠缠他,他倒似很想念一般,不闷棍打醒他怎么能行?
覃慕枫倒是想说,那个好色的小子其实早就受到惩罚了。当年被万太太劈头盖脸臭骂了一番不说,自家老爹的大板子也挨了几十下、又在床上趴了十几天养伤,连带着学也不叫上了,这等惩罚还不够吗?
最最要命的是,从那以后,他是越在意什么,越不敢说出口,越喜欢什么,偏偏要反着劲儿来,连带着话也逐渐变少了,脑子也好像迟钝了……这样的他,哪里配得上金熙啊?
“我过去没见过那位万小姐,也不好妄加言论,如今见过了,我倒想问问你,就这么一个女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乔见覃慕枫半晌都不说话,不免有些火大,“你可别跟我说,你这是绅士风度,不愿伤害万小姐脆弱的心。”
“真正的绅士谁是你这副样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谁会拖着一头儿又拽着另一头儿的?你当你是开牙行的,一手托两家呢?”
“好在你们旻国现在进步了,只许一夫一妻了,若把你放回你们前朝去,你这小子还不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啊!”
“我不是!”覃慕枫腾地站起来,脸上的红色褪尽,瞬间变成铁青,随即又颓然坐下,喃喃道:“就连我们家四妹妹,屡屡帮忙撮合我跟金熙的,其实都没少说过,说我根本配不上她……”
“我这种又木讷又古怪又少言寡语的人,也就堪堪跟那句话沾得上边儿了——所谓的臭鱼找烂虾,我想我也就配跟万美琪凑合成一对儿……”
乔目瞪口呆。原来这家伙一直都含含糊糊,不敢对金熙彻底吐露爱慕,却是觉得他不配?
不禁叹气道:“你若在感情之事上拿出一半儿你做生意的劲头儿,何至于如此?做生意,你勇往无敌目光炯利,谈感情,你畏畏缩缩目光短浅。难道这都是拜万小姐当年所赐,令你把所有自信都丢干净了?”
覃慕枫只觉一阵热血上头。若身边就是电话机,他真想抓起来就打给金熙,大声说请你嫁给我。无奈他跟乔两人儿坐在香水实验室里,电话在外间,似乎遥不可及。
“你若真觉得你也就堪堪跟万小姐做成一对儿,前些日子万小姐将香水配方高举双手奉上,你又为何不收?”乔一边问覃慕枫,一边在心里气愤——覃若不是他的好朋友、好生意合作伙伴,他早就不是这般和风细雨的说话了。
“你为密斯金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到头来一句你不配……你早知道你不配,别往跟前儿凑啊!”
不等覃慕枫答话,两人请的小帮工探头进来:“托尼先生,覃先生,那位万小姐她……她又来了。”
乔坐着不动,只管眯着眼看覃慕枫,可那气势,却似乎是在逼着覃慕枫赶紧出去面见万美琪,赶紧把之前的烂事儿说开了。
覃慕枫跟乔认识的年头儿也不短了,深深了解眼前这个外国佬儿的脾气。乔很少生气,但是对善恶对错分得极清,很多难题拿到乔眼前来,似乎也都变得浅显易解。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可能跟乔如此关系亲密,不能跟自家人说的话,到了乔跟前儿,一嘟囔就是大半天儿。
乔方才那些话,虽然有些不留情面,可似乎每一句都说得极对啊。覃慕枫鼓足勇气,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归了包堆也是万美琪对不住他,一句话叫她死了心,倒省得没完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