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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蒋诀放弃不了。

至少现在,他放弃不了。

蒋诀不是没有后知后觉过,他喜欢云筠这件事,应该比他意识到的那天,比和云筠做爱、比他们爸妈扯证结婚同居,还要早很多。

早到他讨厌云筠的时候,其实他就是在意、是喜欢。

理由,不知道,也许就是太讨厌了,总是关注,也许反过来,太关注了,变得讨厌。

同学又不是没发问过蒋诀——犯得着去讨厌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吗,还天天挂嘴边讲?

完全犯不着,蒋诀不是不知道。

潜意识明白清楚,他是喜欢云筠不是讨厌,却过于自我,不想承认。以至于后来云筠随便招惹他几下,他完全忍不了,把讨厌抛之脑后,对人予取予求,兴奋得像得了狂犬病。

如果早一点承认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云筠说了,没有如果。

“是不是谁都可以,就算不是我,你和谁都能一起睡得很轻松。”蒋诀说话带了浓厚的鼻音,不过他这次在忍耐了,不会掉眼泪,掉眼泪很不好,还要害云筠反过来去安慰他,明明云筠应该揍他。

所以蒋诀要忍着不能哭。

“不是。”云筠平躺着,望向天花板,天花板有窗帘的影子,“我本来只是想试试看,你不是讨厌我吗,我知道啊,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精虫上脑对着讨厌的人也能高潮,结果很明显,应该没有人比你更容易上钩了。

“可是我又我忘记了我可能也会喜欢上你喜欢我这件事,很上瘾啊,原来你可以这么喜欢我,说一不二,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人喜欢过我,没有人敢和我爸爸打架,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要讨厌自己的逼,很可笑吧,但是蒋诀,我居然会听进去,你说让我不要讨厌自己。

“所以适可而止,我不想继续了,我怕我真喜欢你,我也不想再骗你,你可以继续和我做爱,和之前一样,但是不要追求我,也不要送我礼物了。”

蒋诀强忍眼泪,抱人抱得更紧,好像怕云筠马上消失一样。

他说:“可是我做不到。”

蒋诀好想告诉云筠,以前是他不好,其实他没有那么讨厌云筠,又想说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不要连追求的权力都剥夺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云筠迷糊地埋怨好困,次日还要赴港,让蒋诀不要再讲话了。

第二天蒋诀醒来的时候,怀里空空荡荡,虽然知道云筠不是一走了之,云筠肯定要回来的,蒋诀还是被凉飕飕的被子给惊醒了,坐起身体,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

刚打好脐钉那几天,蒋诀总是喜欢撩开衣服,看看腹部的恢复情况,想着恢复好了给云筠看。像是捉了老鼠的猫要叼给主人瞧,期待云筠的反应。

而现在肚脐上下两颗字母挂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蒋诀,云筠会害怕喜欢他,甚至不是单纯的厌恶。

“蒋诀,醒了没,醒了赶紧起床去上课。”蒋妈敲门,敲了几次,干脆把门打开,“都九点多得迟到了——”

蒋妈突然闭了嘴。

云筠七点多起来的,和他爸爸去香港,蒋妈当时还在睡觉,昨晚给云爸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聊得太晚,早晨没来房间看。

这一看,儿子怎么睡在云筠床上了。

“一米五的床也不嫌挤。”蒋妈嗔笑,进屋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子泄入,蒋妈絮絮叨叨念着,“昨晚我和他爸爸聊了一下,虽然咱们呢,只是重组家庭,管不了人家十多年前是怎么把云筠养大的,但是他到底是云筠他爸。他爸爸答应会跟云筠道歉,不过蒋诀你先动手打人,等他们回来,你也要道歉,明白不,毕竟他爸没有对不起你。”

“我不道歉。”蒋诀丢下一句话,穿好厚外套,踩着拖鞋,睡眼惺忪去了洗手间。

蒋妈又跟到洗手间:“我有时候也真是管不住你了,等你读大学工作远走高飞,我随你怎么样,现在我们一家人还要生活,你不道歉不还是我去替你道歉?而且妈妈也没有责怪你,妈妈当然理解你,你为弟弟不平。”

“……”蒋诀长长叹息,叼着牙刷,不情不愿地点头。

“没睡好?挤这么一张床能睡好嘛,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起睡觉……”

“他心情不好。”蒋诀随口解释,咕噜咕噜漱口,洗脸,水花四溅。

“话是这么说。”蒋妈欲言又止,待蒋诀洗漱完毕,提醒他,“但也得注意身份,再怎么说,云筠和你是不一样的。”

蒋诀晾好毛巾,忽然沉下脸:“你其实也觉得他奇怪吗?”

“不是啊,但是不同就是不同,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特性,男孩子有男孩子的,云筠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男生,你得尊重人家生理特性,不能黏太紧了,万一人家不喜欢呢。”蒋妈没听出来蒋诀语气里的质问,解释道,“昨晚云筠他爸也跟我说了,他一直把云筠当男生养,其实很不好,云筠生理期他完全不管的。诶说到这个,等云筠回来我得带他去趟医院体检才好……”

蒋诀发觉是他太敏感,最终没应声。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云筠从香港回来时,蒋诀还在昏天暗地补课,晚饭回到家才看见云筠,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地吃蒋妈做的红烧肉。

蒋诀一进屋,云筠视线往门口瞟,蒋诀避开了目光,放下书包进入厨房盛饭,客厅传来一声呼唤:“哥哥你帮我再打一碗。”

“给我也盛一碗!”蒋妈吩咐着。

蒋诀两手端了三碗饭,在云筠身边坐下。

“很饿吗,还想吃什么我一会给你做。”蒋诀问。

说话时他也不敢看云筠,说这句话不过是想缓解他的紧张,怕爸妈看出来两个人关系的僵持。

云筠比他想象中要自然许多,吃着烧肉脸颊鼓鼓的,“想吃糖醋里脊。”

“好。”蒋诀随便扒了几口饭,又去了厨房,做糖醋里脊。

准备材料时,他妈妈在餐桌和云筠聊天,云爸工作忙,从香港回来后很快又去公司了,家里就三个人。

“考得怎么样呀云筠,我看你爸爸还挺高兴的。”

“应该挺好,大部分我都会做。”

“那不错呀,多吃点,感觉你最近瘦了……”蒋诀的余光里,老妈的手一直在往前伸,给云筠夹菜,“云筠,阿姨明天打算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你不要害怕,就是咱得多了解自己,我听你爸爸说从来没带你去过。”

“没有,很久之前我自己去过。后来没有时间了。”

“那明天阿姨带你去,好吧?”

“好。”

云筠答应得利落,听声音好像是高兴的,蒋诀稍稍松口气,把糖醋里脊做出来后,热腾腾端到桌上,云筠又说要喝果汁。

他仰起头跟穿着围裙的蒋诀讨:“还想喝牛油果椰汁。”

“啊,但家里榨汁机坏了。”蒋妈轻叹。

“没事。”蒋诀把围裙取下来,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我出去给你买。”

“外卖不能叫吗?”蒋妈又问。

“没有外卖,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有人出摊。”蒋诀顿了顿,临出门回过头,“还要不要烧饼?”

“要,都想。”

蒋诀把东西都买回来,来回一趟大半个钟,云筠已经吃完了半碟里脊肉,在卧室里,靠床玩手机。

蒋诀把果汁和烧饼都放在桌上,安安静静,不讲话,云筠和他对视了几秒,手机扣在桌面,自己把烧饼拿起来吃。

蒋诀看他艰难地吞烧饼,把果汁挪到他面前,云筠喝了一口。

蒋诀皱了皱眉:“今晚会不会吃太多了。”

“一天没吃饭。”

“怎么不吃饭?”

“晕车,没有胃口。”

蒋诀“哦哦”地点头,坐在云筠跟前,又不讲话了,云筠吃了大半个烧饼,脚踢了踢蒋诀:“你那天晚上想说什么。”

蒋诀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云筠的脚,摇头,“我怕你不想听了。”

“蒋诀。”云筠咬住插在果汁里的吸管,“你总是看起来好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

蒋诀吸吸鼻子说:“你没有欺负我,只是我想不到能怎么办。”

“和以前一样就好了。”云筠撑着床,又拿脚去够他的裤腿,蒋诀比他高又比他壮,垂着头坐在他跟前,宛如巨大的困兽,但又很渺小。

蒋诀又不讲话,意思是他做不到。

云筠几不可闻地叹气,脚抬高搭在了蒋诀的腿上,“你什么时候去打乳钉?”

“已经打了,你去香港那天。”蒋诀稍稍回神,捞起衣服。

“好快啊。”云筠探着脑袋,刚刚穿孔的男生的乳头贴了一层医用无菌贴,云筠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圆珠的轮廓,小小的,在蒋诀的胸膛显得更小,“疼吗?我打的时候还挺疼的。”

“……疼,还要涂药。”

云筠点头说“很快会好”,看完后拉开了些距离,蒋诀倒眼疾手快把他胳膊拉起来,云筠惊呼一声,蒋诀就着他双腿还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姿势,把云筠从床上捞到了自己身上,什么也没做,就是面对面地抱着,两臂从腰间穿过,手掌张开印在后背,这样会抱得很紧。

所以云筠知道蒋诀又哭了,他的肩颈窝感受到了几滴凉凉的水珠。

蒋诀不是第一次哭,蒋诀也比云筠想象中要爱哭许多,可能是生长环境十分单纯,蒋诀妈妈对蒋诀一度宽容有爱,蒋诀便承受不了太多情绪的积压。

云筠第一次知道蒋诀可能真的喜欢他,就是在蒋诀第一次哭的时候,当时云筠跟他开玩笑说会怀孕,蒋诀相信了。

好蠢。云筠是这么想的。可是云筠又很开心,不是把人骗到得逞的得意,而是另一种层面的,被人在意、被人认真对待的开心。

云筠想他如果在招惹蒋诀之前就见过这种赤忱真心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蒋诀的眼泪“骗”到。

偏偏他又没有见过,所以蒋诀一哭,云筠觉得他又要心软,像那天在酒店,蒋诀叽里咕噜讲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云筠只听进去了那一句“不要讨厌自己”,也只看见了蒋诀的眼泪。

这些时间里蒋诀和以前给他的第一印象相差太远,仿佛眼前的蒋诀和高一高二的蒋诀不是一个人。痛苦的是,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蒋诀,云筠还是之前那个云筠。

蒋诀忘记的、云筠有时候也会忘记,有时候又突然想起。

“你要如何呢,蒋诀。”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蒋诀收紧了双臂,小臂十分有力,云筠完全被桎梏。

几秒后,云筠问:“给你什么机会?”

蒋诀组织语言花了一点时间,说出来只有一句:“我能喜欢你的机会。”

“好肉麻。”

“你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蒋诀仿佛没有听见云筠说他,自顾自又低声讲起来,声音在云筠耳旁像挠痒痒,震震的,“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又说反话,有本事你不要哭了。”

“……我是说你没关系,我肯定还是、想要你喜欢我的。”蒋诀委屈又无力地反驳,“但是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如果你能忘掉以前的事情,你爸爸讲的话还有……学校的事情,不要再想起来了,就当他们是狗屁,不要再难过了。”

云筠沉默,安静下来能听见客厅里蒋诀妈妈在看电视的声音,细碎的对白。

云筠如剪纸般,身上破了好多个洞,心脏更是早就破了好多个洞,其实又脆又薄。

蒋诀却总是这样去镂他身上的洞,嘴上说着自己的苦恼,最后又绕到云筠身上,因为他语文很差,云筠知道他说话没有逻辑,没有技巧,只是从心所欲、令人猝不及防。

云筠又要把“给自己一个机会”听进去,真的想在一瞬间忘掉全部的苦楚,轻松地生活。

“蒋诀,你太狡猾了。”云筠勾了勾嘴角,“把以前当狗屁,不就只记得你有多喜欢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云筠撑住他的肩膀,推开一小段距离,看了一下蒋诀的脸,眼眶红鼻尖也红,略深的肤色上十分显眼,“所以我才说,你太狡猾了。”

拉开距离后,蒋诀能看见云筠的脸,目光在云筠脸上游离,蓦地,蒋诀说:“我想亲你。”

“我不想。”

“就一下。”蒋诀已经靠上去了,丧气又迅速又谨慎地在云筠嘴唇上贴了贴,算不上亲,只是碰了一下,隔靴搔痒。

明明两个人什么都做过,这时候蒋诀突然蜻蜓点水,云筠反笑出了声:“你好像在和我搞暧昧谈恋爱。”

“我没有这个机会。”蒋诀纠正他,又期冀地抬眼,“能有吗?”

云筠偏过脸,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回答他“暂时没有”。

这回蒋诀听明白了。云筠说了“暂时”,云筠的措辞一向很严谨,他不会说错的。

蒋诀在心里发誓这次不能再让云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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