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论当年的事情您是对是错,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一个结果,起码要想一想办法,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迟早有一天,咱们二房会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穆维申缓缓抬起头,满目狼狈,想到妻子杨氏的话,他终是挣扎着开口说道:“你祖母厌恶我,虽然是因为偏疼你四叔,但我半分都不怨……也不敢怨……”
穆瑶声音发颤,“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维申咬咬牙,将心中埋藏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是为父的错……当年若不是我误了事,你四叔兴许不会死……”
这些事他半个字都不愿提起,因为事实的真相太过沉重,连他自己都无法承受。
可女儿一天天在长大,或早或晚也是要知道的,与其让她在无知无觉中被自己拖累,不如早些做好打算。
穆瑶睁大双眼,问道:“这话怎么说?”
穆维申缓缓闭上双眼,浑身似突然被无形的弦勒住,紧绷的厉害。
他抱住头,语气泄露了他内心的后悔和痛苦:“那天你祖母命我去京郊迎你四叔回来,我本是起了大早便要出门去的,却偏偏临时被几个狐朋狗友绊住了脚。我想着,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便晚出城了半个时辰。可就这半个时辰……你四叔便被人杀了,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全都死了……”
穆瑶听糊涂了,问道:“怎,怎么回事?父亲不是与四叔一起碰见贼寇的吗?”
穆维申缓缓摇动脑袋,似乎项上人头有千斤之重。
他道:“不是……我去晚了,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可尸体还是热的……哪怕我再早到一会,就那么一会……你四叔兴许还活着……”
京郊破败的马车旁,穆四郎尸首分离,还汩汩往外冒着鲜血,周围散落着他给众人带回来的礼物,其中包括穆维申心心念念想要的蟹壳青的澄泥砚。
穆维申现在几乎还能记起当时那股冲鼻的血腥味。
他说:“我当时害怕极了,不敢告诉你祖母,便叫人去找你大伯讨主意。你大伯来了之后便说,让我将知道此事的人都杀了灭口,再回去同你祖母说,只有我一个人逃出升天了,于是我……作孽啊!我一时糊涂,就听信了你大伯的话……”
穆瑶几乎懵了,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看着自责内疚几乎走火入魔般的父亲,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
她呆呆的看着他,嘴唇几乎失了血色,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父亲……把跟着你去接四叔的人都给杀了?”
“是……都杀了,尸体和你四叔的人混一起……”
穆维申的肩头一直挎着,仿佛是被罪孽压得抬不起头来:“然后你大伯悄然离开,而我则一路跑回府,告诉你祖母,我们遇见了贼寇,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穆瑶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祖父祖母……到现在也不知道?”
穆维申摇头:“不知道,若你祖母知道,兴许穆家连我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穆瑶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她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着,问:“所以,父亲这么多年对大房言听计从,就是因为此事?”
“是……”
穆维申羞愧不已,当着女儿的面连头的不敢抬。
“相比你大伯,我与你四叔的年纪相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好,你四叔虽然比我小几岁,却处处想着我,让着我,也不在乎我是庶出。是我对不起他……前些年我夜夜噩梦,只有整日醉生梦死才能勉强度日……瑶儿,我是个罪人……你的父亲是个没用的孬种!”
穆瑶完全没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是这样……
她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极力的想要将身体里的恐惧去掉。
然而,她没能成功。
她想说,“父亲,这不怪你”,可半晌,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做这样的劝慰。
穆维申满眼是泪,他看着女儿苍白惊惧的面孔,喃喃道:“瑶儿,是父亲无能,连累你和你母亲跟着我一起被人看不起……”
穆瑶先是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即明了,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是啊……
既然大伯父知道这件事,那么大房的其他人是否也知道呢?
肯定是知道的,起码大伯母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大房从来就没人把她们二房放在眼里,二房有这么大的把柄在他们手里,还能翻出什么水花?
她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所以,他们从来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穆维申见她这副神色下了一跳,连忙到穆瑶面前,问道:“瑶儿,你……你怎么了?”
他顿时有些后悔,女儿虽然比旁人早慧,却仍旧是个孩子,他怎么能将这种事对她说呢?
他沉沉的唉了一声,对女儿的担忧,倒是些微/冲散了之前愧悔的情绪,将思绪渐渐从过往的痛苦中分离出来。
“瑶儿,你是不是也不能原谅父亲?二房如今的处境,都是父亲的错……”
穆瑶脑中一片木然,想象着当天京郊发生的血案,耳中一遍遍回荡着父亲所说的细节,却仍是一团乱麻,她极力的从乱麻之中抓住一根线头。